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五章 幻觉
小夏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到水盆那裡看看。 她觉得对方一定不怀好意,因為他们本来就是要害人的,可是那个可以救万里的借口实在太诱惑人了。明知道可能被骗,也想要试上一试,至少多个选择,多个机会! 她慢慢走回到床边去,见那竹床被那双白手拉得都歪了,纱帐也扯掉了一半,而万里还是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那裡,虽然有心理準备,还是不禁悲从中来。 他是个多麼热情温柔的人哪,爱和人谈话、对新鲜事务好奇、喜欢尝试、热心帮助别人、有侠气,而且是眾多女性眼中的大眾情人,如今却像个植物人一样,待在这裡人事不知,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个应该会很觉得生不如死,感到倍受煎熬吧?! 他為她做过那麼多事,从来没要求过回报,现在轮到她来偿还他了,所以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有了这个决定,她就先爬上床,费力的扶万里躺得更舒服些,整理好纱帐,然后握紧血木剑,慢慢走到水盆边,疑惑中带点戒备的向盆裡看去。 水盆裡的水还在微微的摇,而且因為有人靠近,晃动得更加厉害,好像要泼出来一样。小夏下意识的想闪开,却又明白自己非看不可,所以硬逼著自己站在那不动。 她记得水盆裡的水是清澈的,是阮瞻从离八角楼不远的地方打来的甘甜山泉,她洗过脸后才换的一盆新水。可是此刻,这些水不知道為什麼变黑了,浑浊得像是泥浆一样,还散发出一种略带腥气的草叶味道来。咕咚-- 水面的中心突然冒出一个气泡,吓得小夏本能的倒退一步,惊讶的看著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气泡接连冒出,直到整个水面像沸腾一样的滚了起来。 这样大约持续了两分鐘。水面才归於平静,不过水却不再是黑的了,而是变成像镜面一样能反光的银白。 小夏忍不住向前凑了凑,见这面水镜裡,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由下向上渐渐的浮上来,刚好嵌在这个直径约两尺的木盆中间。仔细一看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可能是因為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这张脸苍白浮肿,嘴巴和眼睛禁闭著,头上的黑长髮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水中,柔柔的舞动,宛如在向观者招手。 小夏不知道幕后人又在搞什麼鬼,只觉得那张脸看起来那麼熟悉,於是握紧血木剑又走近了一步,几乎是站在水盆边上向下俯视。 那是一张标準的鹅蛋脸,额头饱满。有一双淡淡的细眉,一个小巧可爱的翘鼻子。娇嫩诱人的红唇,在左眼角边上,还有一颗几不可见的、芝麻大小的红痣-- 小夏呆站在那儿,冷汗从额头滴落,顺著脖颈一直滑入衣领内,她从没见过这麼恐怖的场景。从没有过比这更恐怖的经歷,只因為水盆中这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大脑反应就知道这是谁,熟悉到她每天都要看到许多遍! 水盆中的脸是她的脸! 若不是因為那张脸惨白浮肿,好像是被溺毙的;若不是因為那只是个断头,脖颈下的断头还血rou模糊著,小夏甚至以為是自己在照一面潜在水中的镜子!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连眼角边那颗红痣也一模一样!这一定是幻想,是用来打击她的心理防线的,可隐藏在幕后的人要干什麼?是预言她即将被淹死,还是只仅仅為了吓唬她? 好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水中的脸毫无预兆的突然打开了双眼,死死盯住惊愕的小夏! 她开口叫人,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声音也发出『咕嚕嚕』的水声,好像真有颗人头在水中说话,而不只是幻觉。 小夏缩了一下身子,没有回答。 水中的女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小夏还是没有回答,不过却感觉有根刺直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水中人像损坏的录音机一样,用怪异的声调重复著这句话,彷彿不会停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小夏心上,让她从心窝一直疼到全身去,不忍再听下去,可又不能不听。 她想掀翻水盆,那样会很痛快,她也不用再听那些刺耳的话,但同时也失去了探寻对方目的的可能。 她在那锯齿一样的声音的微小停顿中,大声问。 新娘?! 这答案让小夏呆立在当地,没想过这答案会令她如此吃惊和难以置信,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咙裡。这是什麼意思?让她做新娘?谁的新娘?為什麼? 水中人问,声音突然变柔了,充满了诱惑感。 小夏情不自禁的说出内心的声音。 水中人阴沉的笑了起来, 水中人答非所问,喃喃的说道,然后随著水波的晃动,从它的耳侧又伸出一隻苍白的手来。 一瞬间,那手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对白手,把小夏给吓呆了。 邪灵幻化的白手不是被残裂幡给吸去了吗?这又是什麼?难道阮瞻布下的安全网没有起作用? 正犹豫中,那只从水盆中伸出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脖子上,又湿又凉的冰得她一颤。她想挣脱,却没有挣脱开。只得尽力克制著牙关的打颤说, 那个水中人又笑了起来, 小夏已经受不了脖子上的湿冷感,再次挣扎,可还是没有挣脱。相反,她发现自己的腰已经弯下来了。和水盆面对面,好像要被拉到水裡一样。 它诱导著,同时握在小夏脖子上的手再度用力,让她的脸快要贴上水面了。 它像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更显诡异。而且由於距离拉近,眼见著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阴森的笑著,好像自己死后的情形,那恐惧一直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了上来。 而水中人提到了阮瞻的名字,让她驀然想起手中还握著血木剑,眼见著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感觉到水中人要溺死自己的险恶用意,急忙挥出了剑,连盆架带水盆一起被横向扫倒!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地上,水盆则咕嚕嚕滚出很远才停下。 小夏站在那儿喘了会儿粗气,觉得这样呼吸才顺畅,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水湿,明白那手是水幻化而来的。 地上传来一个声音。 小夏惊跳,循声向地面上望去。亲眼看著洒到地上的水隐约映出了那张和自己的脸相同的水脸,正在随著水的流动变形、扭曲,再慢慢的消失。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失真,直到拖长的尾音也停止。 这让她想起万里中蛊的那一晚,那瓷坛裡奇怪的黑色液体也是这样慢慢流淌,然后就钻入了万里的脚底,再然后他的头上就一直悬著一把好像随时会夺去他生命的刀。 而她,无论无何也不能让那把刀落下来,如果非要落不可,她愿意去替他挡! 可如今要怎麼办呢?是按照阮瞻的计划,坚信他会成功,只安静的等待著他救万里醒来呢?还是听从那幕后人的建议,接受魔鬼的条件? 那水中人警告过她,不要告诉阮瞻的,这就是说她没有人商量,必须自己做出决定。可是这太让她為难了,根本无法做出抉择。為了救万里,让她拼上性命她会毫不犹豫,但若要她因此而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什麼的东西,想想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他不是他! 那水中人曾经这样说,那麼他是谁?為什麼会对自己有兴趣。假设他真是黄博恆,他对自己的好感有这麼大吗?大到可以伤害万里的生命,只因為万里是她的『男朋友』?那麼,他如果知道她住在阮瞻的家裡,知道她心裡念著的是阮瞻,是不是还要杀了他? 就算她做出牺牲,对方会信守诺言吗? 不过,水中人的话说得好:她没有资格讲条件,她只能博一博!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阮瞻真的不能在有限的时间找到幕后人并杀了他,万里就死定了。 她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阮瞻死!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是应该博一博的。可是一想到黄博恆这个变态的东西,她噁心得要吐了。 她两难著、挣扎著,觉得做什麼决定都是会后悔的局面,呆站了不知多久后,她终於下定决心--先等等看,如果明天午夜前,阮瞻不能找到解救万里的方法,那麼她只好博一次。至於那个变态是否遵守诺言--有句话说得好她叫了一声,声音又娇又脆,分外动听温柔。 一个男人的声音应了一声,接著一个黑影出现在祭坛前。 那女人说著。 小夏竭力想看清那男人的脸,可他始终是一团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