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九章 苦涩的水月

    修真无岁月，五千年对仙界的大部分仙人来说，都不算什么时间，烛山之战，被称为醒世之战，那一战后，大家对佐蒙人，不再只停留罗塘战场上，也不认为，他们只能鬼鬼祟祟的偷渡人过来，隐玄天天道九幽的那短短几个时辰的短缺，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各宗各派加大培养后继之人的资源，只是让各天侧目的是，那些下界修士的成长。同在仙界，短短五千年，那三千多人，现在修为最低的，都修到了天仙顶阶，大部分在玉仙中阶徘徊，当然，仙界五千年内，进阶的百多金仙中，那些下界修士，就占了五十朝上。

    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些下界飞升的修士，修炼起来不要命，可以前的，像水月仙子之流，都是几千上万年，才飞升一个，现在这大批量的，给大家的感观实在复杂。

    仙人的三灾七劫，是大家避之不急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在还有大把寿元的情况下，去玩什么挑战老天的游戏，每一阶段的天劫，都让胆小的人——簌簌发抖。

    这些下界修士，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简直什么都敢干，偏偏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到目前为止，居然没有一个人死在天劫之下，这更不可解了。

    “……这没什么不可解的，”厚土娘娘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轻轻闻着茶香，有些陶醉，能在罗塘战场上，忙里偷闲可不容易呢，“水月，难道你还没发现吗？当年。所有在烛山上的人族修士，除了那几个吊儿郎当，不怎么修炼的家伙，其实大家过三灾七劫的时候，都容易很多，青帝早就发现了这点，所以。他们那些人。为此还专门碰头，个个顺着这股春风，过了一灾。”

    可也有死在天劫之下的几个倒霉鬼。水月脸色不太好，“可相对于我们这些已经在仙界扎下根的来人，那些下界修士，进阶得比我们要容易多了。”

    真算起来。她也是下界修士，却怎么也不敢随意去碰触她的第二灾。她能感觉到，那恐怕是一个死劫。

    “你是羡慕嫉妒恨吧！”厚土娘娘失笑，“你怎么不想想，那些下界修士。基本都住在哪？隐玄天啊，天道的自然补偿，如何能跟你回到水月镜天的比？”

    水月仙子惊讶。好像想到什么，一时面色更复杂了。

    厚土娘娘也收了笑容。“说起来，三传界还有四千六百余年，就又到万年一开的时间了，你说，那时候，那些下界修士，一窝蜂的进去进阶会是什么样子？”

    水月仙子答不出来，做为刚进阶到隐玄天第一大宗的水月宗祖师，她与这个宗门的关系，其实只是维持表面的情份。短短五千多年，前两年那个成宝儿才办过金仙大典，她是宗门第十二个金仙，仙人要过的三灾七劫，她们按着顺序一个个地过，没有一个人，去刻意推迟，这真是要人命了，为此，各天在把她们研究个遍后，认为三灾如果放到金仙以后过，加重的比例达到百分之二十。

    “……都过了这么多年，该谈化的，早就谈化了，你又何必老撑着，回去向她们低个头，她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厚土娘娘其实觉得水月仙子为当年的那些人，做过挺多的，现在这样，她在旁边看着，都为她难过，“你没看，她们连相天都不恨了吗？

    水月仙子脸上抽抽，“那你还不知道吧，半个月前，相天受伤，是郑海妹为他治的，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难得看到水月八卦，厚土当然很给面子，“怎么说的？那家伙的嘴巴，可是毒得很，别没治好伤，就先把相天气得吐血？”

    “嗬！相天现在，恐怕是希望，他能被她们气得吐血呢，”水月仙子对某人的自虐行为，这些年，早就看得见怪不怪了，“她尽心尽力给他治伤，还特别安排了人，管理人家的一日三餐。”

    厚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么好？”这根本不能相信，七百年前，那个影二中了佐蒙人的剧毒，所有人都说无解了，就那丫头，说什么反正是要死了，就当给她研究玩玩，结果，她又在他身上试了无数的毒，连续三百六十五天，影二每天脸上的颜色都会变，愣是让她以毒攻毒地，让他又活了下来。

    水月仙子自然知道，厚土娘娘想到了什么，那影二虽然活了下来，可他每天凄惨得恨不能一死的样子，让后来中毒的人，大部分情愿一死，也不敢让她去帮忙解毒。

    这也就算了，更让大家生气的是，某天水月宗的唐欢也中了那个毒，结果人家愣是在三个半时辰内，让她无痛苦地解了。

    “……她说，她知道他现在恨不能早死，可佐蒙人没死干净，他若是死了，就对不起曾经的七情，对不起金铃圣女，对不起夕颜老祖，对不起那些默默无闻的转世身，更对不起蓝云，人家在最后，还让他去给她找佐蒙人报仇。所以，他得活着，哪怕每天活在地狱里，活在刀山里，也得活着。”

    厚土在心里，默默为相天掬了一把同情泪，这五千年，这人就一直在罗塘的最前线上，五次碰到天尊，有四次，都是她出手，帮着救回，一次是影一影二几个心腹把他不要命地抢回来的。

    “说起来，还真是怪了，水月宗华如她们一个个的也算正常，怎么这个郑海妹，比她的前世，还要偏激，”说到这，厚土叹口气，“当年的妹海虽然喜欢搞恶作剧，到底不像现在，这般离谱，而且她当年死在四方界时，跟相天也没关系。”

    水月白了她一眼，这什么意思，她这个被相天害了的人，没去找相天的麻烦，是太笨，还是太蠢？

    厚土失笑，“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觉得，相天现在，真是生不如死，看着他每次跟佐蒙人拼命的样，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哪里还有一点一方仙帝的气度，就是个佐蒙天仙，他也能杀了之后，慢慢虐尸，也无怪，佐蒙人看到他，也跟着不惜一切。”

    “……这世上，有因就有果，”水月仙子声音悠悠，“可惜我们派出去的人，到现在，也没回来，虚空舟可就剩你手上的一个了。”

    查佐蒙人到底从何而来，现在成了仙界众大佬的心病了，这些个东西，杀到现在，没有一点减少，若不是当年把他们隐藏在仙界的人，大都灭杀的话，由着天尊像以前那般，一点点移民，仙界各天，走古仙界的路，都是肯定的了。

    “我手上的这艘，也是蓝云送来的，”厚土自嘲，“可惜现在整个仙界，也就这一艘了，再也组不了队，更无法去查佐蒙人到底从哪来的。”

    水月仙子叹口气，“要不您再去问问下界修士，他们某些人手里，至少还会有一到三艘，毕竟当年我们从四方界上来的时候，有不少因为受伤，一时没上来，后来也一直再没见，他们或许是陨落在洞府，这么些年，四方界灵气回复，听说不少地方，都发现上古洞府，或许有人运气好，找到那东西，偏又不认识呢。”

    倒是有这种可能，厚土娘娘想想，“哎，对了，你们水月宗最近两千年从灵界飞升上来的，就有四个吧，你就不能借着这个机会，问问她们？老这么僵着，算怎么回事？”

    水月仙子摇头，满嘴苦涩，“飞升上来的四个人，有一个是蓝云后来在小仙界收得徒弟，还有一个是夕颜峰唐欢的弟子，一个从四方界到灵界都任宗主的夏语，她是被蓝云亲自带到宗门，还有一个姓蓝，好像与她也有关系，你说，这样的四个人，我去能问出什么？”

    厚土娘娘哑口，半晌才安慰道：“都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仙人都说，人走茶凉，她们可不像郑海妹她们与她同期修道，跟蓝云接触的时间不长，能有多少情份，总会给你这个祖师点面子，通过她们，你再慢慢回归，也不是不可能，要不然，凭你现在，心里关心得要死，面上毫不在意，她们本来就对你心有芥蒂，永远也不可合好。”

    这个道理，水月仙子又如何不知，只是她了解自己，更了解林晴等人的心性，“以前我也觉得，时间可以淡化一切，夕颜本来的样子，其实我早就模糊了，在水月宗再看到蓝云画像的时候，她的所有样子，突然在心里一遍遍地出现，鲜活得好像我都跟着回到了过去。

    所以那天，当我知道，夕颜曾经留下的后手，就那么帮蓝云挡了一命的时候，哪怕知道错不在她，心里也恨得直抽抽，所以，我由着相天一次次的去逼她，甚至在背后，帮她制造麻烦。

    由我及她们，她们的修为越高，环顾四周的时候，就会越遗憾，当年她们修为弱小，护不住蓝云，只能由着她一次次的逃离，可是现在，她们已经有十二金仙，再有五千年，还会有更多人进阶，始终少的那么一个，只会在记忆里越放越大，也越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