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间计袁玄身受死(下)
袁玄苦笑,“别忘了,我就是背叛了卫朝投奔的陛下,我是一个叛臣啊。谁会相信我不再背叛呢?如这真的是石贝的什么计策,恐怕他一定是要让陛下对我疑心的,这是离间计。陛下一旦信了,我就死了。” 这时,李从身边的太监突然闯进來,说:“先生,陛下召见你。请你将石贝派人送來的书信一并承上。” 袁玄说自己马上就到。带上那封只有信封的书信,随从说:“先生,还是走吧,李从恐怕已经信了石贝的离间计,先生还要去送死吗?走吧,还來得及。” 袁玄说:“我要是走了,就真的沒有辩解的机会了。也许我能为自己申辩,还有机会。何况治朝会落到这个下场我也是有罪责的。你走吧,你是无辜的。” 随从跪在地上哭着,看着袁玄带着书信而去。 袁玄到李从的病榻之前,下拜之后,承上了书信。李从一看,便大发雷霆,质问袁玄:“书信呢?你当朕是死人吗?”袁玄说:“这书信送來时就是这样,臣也不知为何。”李从说:“朕身边的人说你和石贝暗通款曲,朕还不信,想不到你真的那这种骗小儿的把戏,來欺骗朕。你信不信朕能杀了你!” 袁玄跪在地上申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臣死得可就冤枉了!这是石贝的离间计啊,陛下,石贝深知我治朝上下只有几人是他的对手,除掉了微臣,就再无别人为陛下出谋划策了。日后他一统天下就更加轻而易举,臣可以背叛前朝,可是怎么会再次变节,背叛陛下呢?陛下身边的人一定是拿了石贝的贿赂,为的就是逼死臣,请陛下明察。” 李从说:“贿赂?就算是如此,你又如何证明你不会如当年那样,背叛朕?当年卫朝还有大半江山,你却已经和我联手,将祈阳拱手相让了,如今朕连半壁江山也不保了,朕的性命和十几万大军都是待宰牛羊了,你还会陪着朕等死吗?來人!” 听到李从的呼唤,两名侍卫对门闯入,李从说:“袁玄勾结石贝,卖主求荣,拖出去杀了。” 袁玄急忙跪下來,“陛下,臣真的是冤枉的,这信是石贝的计策啊。” 李从怨恨的望着袁玄,“你还敢说这封信,你连一封信都不肯交给朕,更证明你已经背叛朕了。杀,立刻杀了他!” 不等袁玄继续申辩,两名侍卫架起袁玄,将他拖了出去,一只将他带到行宫门口的上马石边上,逼迫袁玄跪下來,袁玄对他们说:“我也无法证明自己是冤枉的,但是等澄城被石贝攻克时,你们自然就会明白,石贝是用离间计害我的。” 然后,袁玄仰望天空,大声呼号道:“乱世人难活,庸君不可托付,苍天不仁义,何必人才如此多。石贝,望你早日匡扶天下,我也死得其所了。” 两位侍卫对着袁玄拜了三拜,然后,将袁玄斩杀在上马石旁。 可怜袁玄被人称颂为天下第一谋士,却死在小小离间计之下。上马石前血飞溅,智谋困于利禄间,早知并非是明主,何必倾心难忠jian,可惜人生是为何,为他人上马做石阶。 而在这天夜里,石贝突然率军三千,在城外摆开架势,派人对着城楼喊话,求见李从。 李从在处死了袁玄之后,直接接管了军务,这时他才从堆积的文案中得知,自己的亲弟弟已经弃他而去,军中断粮已达近三个月,为了活下去,军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吃过人rou了。就连他的饮食也不例外。 开战时的三十五万大军,除去李难的五万人,郭布、关休的十多万人,现在只剩下区区三万人了,还在苟延残喘,而石贝那里就有近十万降兵,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顿时被这些他从未想过的消息打倒在地的李从,得知石贝在城外求见,李从顾不得自己的病,在众人的随侍之下,登上城楼。 去往城楼的路上,李从见到的是满目疮痍,和尸骸遍地。李从登上城楼之后,李从对着城外的石贝喊道:“子富,别來无恙。” 石贝说:“想当年陛下也是不可一世的英豪,挥军百万,天下莫敢仰视。可是如今,不仅陛下自己病体缠身,就连陛下身经百战的大军,也是死伤惨重,我猜想还在追随陛下的兵力不过五万,如此算來,这一战陛下与郭布的联军是死伤过半,甚至是一败涂地。还能作战的老兵也所剩无几了吧。” 李从苦笑,“虎老威犹在,即使如此,这些人也不肯背弃朕,足见朕还是沒有败的。怎样,还能战否?” 石贝笑说:“不战,不战。此次我连夜前來,就是为化干戈为玉帛,两家罢兵,如何?我放你们南下,一路上的衣食粮饷,我都给了。如何?” 李从问:“你真有这么好心?” 石贝说:“军中无戏言。每人每日口粮二两,酒rou各一杯。决不食言。”一旁的薛观大为吃惊,“这么少,真当我们好似乞丐不成。”李从追问:“条件呢?你不会不提任何条件吧。”石贝说:“只有一条,就是缴械。剿除所有兵器、辎重、器械。” 李从只觉得周身被寒气打的透透的,有气无力的喊道:“既然如此,我愿意交出所有自辎重和兵器。三日后拔营南下。” “好。”石贝说:“三日后,军粮一定送到。”说完石贝带着三千人浩浩荡荡的踏着皑皑白雪消失在夜色里。 薛观质问:“陛下。如此苛刻的条件,为何要答应他们?” 李从说:“答应了,我们才能活着回去……”话未说完,李从一头栽倒在地,城楼上顿时乱作一团。 等李从苏醒过來时,他已身在并水江面上的一条船里,船舱里只有薛观一个人。李从口渴,问自己身边那个太监在哪里,薛观回答:“他走了,陛下昏厥之后就再也沒有见过他。有军士举报,说看见他逃出城,去石贝的军营。想必是投奔石贝了。而且谣传石贝亲自迎接了他,由此推测就是他在陛下耳边进谗言,诬陷先生密谋叛国。” 李从有气无力的说:“还真是他对朕说的这些……我们在什么地方。”薛观说:“我们现在并水。就要渡过并水,到了并阳郡就是我们的疆土了。”李从想要坐起來,竟发现自己全身使不出一点气力,说:“朕想也知道,全军士卒所剩无几了。而且,军中缺粮时不少人吃过人rou。你吃过吗?” 薛观默默点头。李从接着说:“朕自然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吃过,为了活命这也沒什么了。不吃恐怕就活不到今天了。但是今时今日,朕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朕想留下一些话,去拿笔墨。” 薛观说:“其实还有件事,是石贝托人送來了书信。”李从说:“也拿來吧。”薛观便一同拿來了。李从双手颤抖的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看,是一首诗: 庆君诗 空城七十里,烟遮天上星。 败敌四十万,一战见河山。 禾苗初见青,佳人初养成。 何复神恩浩,天命已垂青。 庆君表一付,主政仁德心。 朝霞一轮日,彤云百里晴。 大才堪为用,军威洞云庭。 何日端阳见,重霄天九层。 李从气的双眼瞪的如同龙眼,说:“竖子居然敢如此调笑朕!”李从一口血喷出來,薛观连忙去敲李从的背,“陛下保重啊。”李从定定神,拿起笔,蘸了墨,正要在纸上写,毛笔突然摔在地上,再看李从,已经断气了。 薛观手足无措,头上是汗,眼中有泪。只有一声大叫:皇上驾崩了,在白茫茫江面上的船队中间乏力的回荡。堂堂大治天子,曾经挥军百万的霸主,一度号令天下诸侯的李从,就这样死在渡江南下的船上,大军惨败的归途。可怜白驹过隙几十年,转眼之间生死连,刚愎自用无时务,固执气血斗悬岩,自掘坟墓无人救,家业从此化青烟。 而在澄郡,石贝在空空的澄城里找到了袁玄的尸骨,在城郊殓葬,立了石碑。四周全都是新坟,不是死难的澄郡百姓,就是惨死的治军和西南军的将士,远远望去,坟茔多如过江之鲫,还有不少棺材停在一旁,新挖开的墓xue还是空的。除了锹镐掘土的声响,就是有数以万计的乌鸦的叫声了。 石贝在袁玄的墓前一边祭拜,一边哀叹澄郡,“从來人主不好战,血战空城一年整,如今的澄郡已经是空了。连活物都很少见了。只是一场洪水就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而且两军对峙期间治军在澄郡的暴行有目共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立志要一统天下,可是偏偏在澄郡杀了这么多的兵,也害死了这么多民。” “这十几万座坟墓,埋的还是能找齐尸骨的,那些零碎不堪的只有埋在一起了,真的是骇人听闻。恐怕今生今世都要为此而愧疚,有损阴德,怕是要遭恶报的。你是轻松了,眼不见心不乱,我却还要继续亲力亲为。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了,经此一战,天下一统指日可待了。” “至于澄郡,你也不用记挂,我十天之前就发出榜文,招揽澄郡的流民回家乡。昨天我们已经召回了两万多人,澄郡的复兴,就在此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