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深宫之内

    朱朱发现不妥就想出手，故晚道君却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臂微微摇头。

    朱朱心里明白，大长老今日是铁了心要压服他们，不让大长老出这一口气，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等着他们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背后还有圣智派！如果惹来大长老的雷霆之怒，要毁掉圣智派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个险他们冒不起！

    好在朱朱也清楚，大长老再怎么生气，应该还不至于要当场杀死尹子章与姬幽谷，所以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等大长老觉得气顺了再说。

    实力不如人，便只能如此。

    无尽的冰寒巨浪不断冲击着尹子章与姬幽谷二人，他们仿佛是处身于滔天巨浪中的小小礁石，看着下一刻就要被巨浪湮灭，可是当浪潮退去，他们却依然挺立在原处。

    如此足足过了一盏茶时分，连甲火道君都忍不住要佩服这两个年轻人了，这样的巨大压力，就算换上故晚道君之类的元婴初期修士也不见得能完全抵抗得住，他们却联手硬撑到现在，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大长老也暗暗点头，不过他今日要做的不是测试他们的承受底线，而是立威，在这么拖延下去，最终压服了他们，威慑效果也不够强烈。

    所以他当机立断骤然催动威压，将对二人的攻击威力提升了十倍，尹子章与姬幽谷同时吐血，双双跌坐在地。

    大长老收敛了自身气息，淡然道：“滋味如何”

    尹子章想说什么，却被姬幽谷以眼神制止。他们确实实力不如人，没必要为了一点儿口舌之利再自讨苦吃，尤其是他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圣智派的部分态度。

    如果圣智派与三大宗门产生隔阂，又不能投靠丹国，那很容易会成为双方交战第一批牺牲的炮灰。

    尹子章明白其中利害，抿唇不语。

    “你们都去吧，你跟本皇来。”大长老威风使足了，指指尹子章站起身便往殿外而去。

    尹子章吞下几枚丹药。慢慢站起身，向朱朱与姬幽谷摇了摇手道：“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说着便跟着大长老而去。

    故晚道君对朱朱笑道：“小姑娘不用担心，不会是坏事。”

    朱朱望着尹子章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不说话。她不担心尹子章的生命安全，她比较担心的是大长老会用她的秘密与安危要挟尹子章。

    她不想阿章因为她受一点儿委屈。

    大长老一言不发带着尹子章在空无一人的宫殿甬道上慢慢前行。尹子章在身后看着他的脚步，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韵律，呼应着天地自然，每一步都落在最巧妙适宜的位置上，不紧不慢，身体内的真元流动仿佛也受这种独特的韵律吸引，令他产生一种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化为清风、化为阳光、化作虚无……

    甬道两旁负责洒扫的宫娥太监似乎也迷失在这种神奇的韵律之中，甚至没有发现他们至高无上的皇帝正从他们面前漫步而过。

    尹子章的脚步不自觉地也变得跟大长老的一般无二，两人隔着七八尺的距离，却像在不经意间已经融为了一个整体。

    尹子章不知到自己走了多久，甚至不记得自己走过的路，直到前面的老者忽然停下脚步道：“到了。”

    他怔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可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面前一圈低矮的栅栏，不知名的野花在栅栏下迎风摇曳，栅栏后是一个青草遍地的小院子，几只母鸡带着小鸡在草地上悠闲踱步，间或发出咯咯的叫声。简单的竹架上晾着薄薄的被单。

    竹架旁不远处还有一口水井，井边放了两个半人高的水缸，水缸阴影里一只黄色的土狗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甩尾巴。

    院子里一座青瓦灰墙的简朴小屋。屋檐下挂着三五只腌制风干的小兽，缀满碎花的土布窗帘在微风中起伏飘扬。院子右侧一个几丈方圆的小鱼塘，波光粼粼，隐约可见肥美的鱼儿偶然翻腾带起点点水花。

    尹子章呆呆看着面前熟悉的情景，鼻中发酸。差点当场落下泪来。

    这个场景他曾在梦中见过无数次，他童年时所有美好的回忆，几乎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中发生。

    他好像看见只有两三岁的自己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奔跑嬉戏，为着自己制造的鸡飞狗跳景象而大声欢笑，继而乐极生悲地一头撞翻了竹架，把娘亲洗晾好的被单扯落地上。

    然后娘亲听到响声，出来看见他抱着脑袋扁嘴要哭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拎起他要打他的屁股。

    这时阿爹会飞快出来救他，然后割地赔款地承诺会去把被单重新洗干净替儿子赎罪。

    尹子章痴痴站在原地，耳中仿佛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娘亲温柔的娇嗔，可是这一切很快便消散在微风之中，眼前景象依旧，除了已经长大成人的他，与木然不语的大长老，他的双亲已经不在了。

    尹子章走上两步，伸手轻轻按上栅栏中间的低矮木门……

    粗糙的木质纹理是那么真实，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尹子章一惊，彻底回到现实中来。

    这样的景象绝对不该出现在富丽堂皇的武国皇宫之中。

    这个真正的家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远在西南边陲，他多年前回去看过，早已经被人夷为平地，为什么会重现在这个地方

    他慢慢将目光移向大长老，等他的答案。

    大长老却只是道：“你的悟性很好，不过片刻功夫就领悟了我的行功之法，修炼并不只是打坐闭关，一呼一吸、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暗合天地玄机大道自然。”

    在他看来，尹子章的悟性已经不能用很好来形容，简直就是逆天！他也曾经传授过其他昭蔡宗门人这一套行功之法，可是即便是天份高如尹子章的生父林震今，也整整花了三天才彻底参悟，尹子章却在这区区数刻之内就领悟了七八成。

    放在平日，尹子章这样的修炼狂人能够得到大乘期修士的指点，一定会认真记忆揣摩，可是现在，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头。

    大长老见他心不在焉，心里的狂喜也冷了几分，这小子资质悟性都好，但是两父子都是一个德行，尽留恋这些不值一哂的东西。

    “你敛了气息进去稍候片刻，便会明白一切。”大长老扔下这句话，转身拂袖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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