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言救八千
就在所有人都看着靖宇如卿作何反应之时，靖宇如卿温和一笑，看看天色道：“我该回去了！”他叹了口鼻息，笑对古羽潇道：“多谢煜王爷手下留情！既然煜王爷将他们交与我处置，我便带他们回去吧！无论生与死，北湾毕竟是他们的家，那里有他们的亲人。” 古羽潇眯着深邃的眼凝视着靖宇如卿半刻，微微勾嘴点了点头，“可是本王又改变主意了！” 一闻这话，靖宇如卿眉头顿时蹙起。 古羽潇放眼望向这一大片被绳索捆着的俘兵，“你知道，若是让他们跟你走，无异于放虎归山，成人之美反倒于己不利的事，本王可不擅长。更何况若是他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干脆一些，不用靖宇烈辛亲自下令，本王代劳即可！”说完，他看了靖宇如卿一眼，对候于一旁的士兵们举手轻挥道：“都给我杀了！” 命令一下，一阵长刀出鞘的清脆摩擦声后，士兵们执起手中的刀便朝身前大批的俘虏走去，靖宇兰熙在一旁已经气得不行。 “等一下！”龙非玉轻轻扯了扯古羽潇的铠甲，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古羽潇明其意，举手示意士兵住手，他有些好奇龙非玉接下来是要作甚。 龙非玉放眼扫了扫那大批的俘兵，看了靖宇如卿一眼，弯眸笑道：“我有一计，就是不知如卿王爷是否赞成。” 靖宇如卿闻言，眼神中略带询问。 “这些都是忠肝义胆之士，杀之等同造孽，何不让他们退去战甲，与寻常百姓一般过着不用冲锋陷阵的生活？”龙非玉说话时，清亮的眸子时刻都在注意着靖宇如卿的神色。 “此话怎样？”靖宇如卿对龙非玉的话略有不明。 “这金秋大陆何其大，他们既然回不去北湾，那就去南鑫，和南鑫的百姓们一起，和和睦睦耕田种地，自食其力。如此，既不违反他们的护国之心，亦能让他们安静踏实地生活，岂不两全其美？” 龙非玉的一番话令在场的人无不心有所思，古羽潇深邃的眸子略绽光彩，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便恢复了一脸严肃。而小熠看着龙非玉的眼神则捎上了一丝玩味，心里却在细细琢磨着龙非玉的话。 见靖宇如卿有所思量，跪在地上的伊禾信一脸愤恨，语色铿锵道：“我大湾之兵只有战死沙场，绝不苟且偷生！” 龙非玉闻言，把目光转向了伊禾信，弯嘴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既然连死都不畏，生又有何难？况且既有容身之所，又能凭自己的本事讨生活，只要奉公守法，不偷不抢，何言苟且？”她鼻嗤了一声，“我看将军一片赤诚是假，不敢承担才是真。” 伊禾信闻言，气得当即就站起身来，“本将连死都不怕，何来怕生？！” 龙非玉一笑，不再说话。一旁的靖宇兰熙疑惑地看着古羽潇身边的龙非玉，一时难以弄懂她为何不是劝北湾的存兵纳入南鑫的兵队，而是说服他们退除兵役入南鑫踏实安居。在此之时，那些离得近的北湾俘虏闻言，渐渐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议论声愈传愈远，未过多时，龙非玉所说的话，八千俘虏皆已知晓。 靖宇如卿略作思索地将目光从伊禾信身上转到古羽潇身上，古羽潇略微一笑道：“本王觉得玉儿此计甚好！本王保证，只要这八千士兵能在我大鑫国土上安居，不违反我大鑫律法，我大鑫定会如对本国百姓一般善待他们，不欺不压，不驱不逐，公平公正！” 闻此一言，靖宇如卿似乎有所安心，温和的目光微眯着看向满地正望着他的士兵，声音忽然一提：“若脱下战甲，入得南鑫安生，各位可有异议？！” 可是话已喊出，士兵们却没有人作答，只陆续将目光挪向伊禾信。伊禾信扫了一眼这些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胸腔一鼓，用浑厚的声音吼道：“死亦不惧，生亦何难！” 接着士兵们纷纷开始喊起来，“生亦何难！生亦何难！生亦何难！生亦何难！······” 见此，靖宇如卿似是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转过头来望着龙非玉和煦一笑，龙非玉亦赠以微笑，同时也替靖宇如卿松了口气。 于是，大鑫的士兵在古羽潇的命令下为北湾的俘虏兵割断了绑绳，在将军伊禾信的带领下，他们纷纷站起身来脱掉了身上的战甲，顿时，八千俘虏如同凤凰涅槃脱胎换骨了一般，从此，他们与战争，相隔两岸。 一个时辰后，靖宇如卿已经与靖宇兰熙及孟雨启程回了北湾，在他们的马蹄踏过的地方，正遗留着一片狼藉的铠甲，风沙又起，漫天硝烟后残存的雾霾渐渐散去，从远处如画的青山上，青翠在萧瑟中开始茁壮，春，已经拂响了门前叮咚的风铃。 龙非玉坐在马背上古羽潇的身前，与他一同渡过祁丰河，朝丰雲以北的那片石林而去。 “玉儿，真乃难得你能想出如此妙计，你可是替那如卿王爷救了那八千士兵啊！”古羽潇手提着缰绳双臂换着龙非玉的腰，深邃的眼里尽是笑意。 “让那八千士兵融入大鑫百姓的生活中，既减少了杀戮，又能培养他们与大鑫百姓的感情，或许他们今后娶的都是大鑫的女子呢！”龙非玉笑出声来，“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感激煜王爷你的！” 古羽潇宠溺地将龙非玉环紧了点儿，“玉儿，本王遇见你，真乃上天赐福。” 龙非玉不说话，只抿嘴轻轻一笑。 “对了玉儿！”古羽潇松开环在龙非玉腰间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翡翠珠钗，“这根珠钗本王请了玉匠将它粘了回去，只可惜原来的裂缝还是看得出来，既然玉儿回来了，这根珠钗不要也罢，等我们回去本王再命人替玉儿择美玉打造一支精美的！”说完，他欲将珠钗收怀里，却被龙非玉伸手握住。 “用再美的玉给我打造珠钗我也不要，我就要这支！”她将珠钗从古羽潇手中抽出来，拿在手中轻轻摩挲，“它虽然廉价，可它给我带来的美好却极其珍贵，我可舍不得！” 古羽潇眸中带笑，俯下头来在龙非玉的侧脸上落下俏皮的一吻。 六王已经带兵启程回了皇城，每路过一处都会有一段煜王五万破十万的战场神话传出，成为百姓们茶前饭后孜孜不倦的谈资，而与之错道的流云此刻已经匆匆赶到了宥城并觐见了迟将军，得知了他的煜王爷正在去往丰雲以北石林的路上，于是又开始急急上路。此时，谁也不知晓白左相正带人隐藏在何处。 祁国城中的一家客栈里，小熠正坐在一间雅房中的桌旁好奇地摆弄着桌上的麒麟石。听说这麒麟石可化成能行走的动物，可他随身携带了这些日子，为何一点变化也无？ 忽然窗外一阵清脆的铜铃之声，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未过多时，雅房的门被扣响了。 “进来！”小熠用手指点了点麒麟石的嘴儿，随意地说道。 门被推开了，一红一白两名女子轻踏而入，一个红得妖艳，一个素白如兰。白衣女子进门后随手将门掩好，与红衣女子一同朝小熠唤道：“主子！” 小熠抬起头来，将视线移到两名女子身上，“倾尘，问香，我不在的这几日，鬼阎罗替我打理得如何？” 红衣女子问香闻言，红唇轻勾，“回主子的话，大鑫境内鬼阎罗总舵里的旧党已经被我们清理得干干净净，前日有兄弟汇报，说东梵境内我鬼阎罗分舵的兄弟们已经开起了商铺做起了正当生意，其它小国的兄弟也已回了总舵，只有北湾境内的分舵中还残存着几个昔日鬼主部下的余孽。” “好，等我找到了囫囵剑，我会去一趟北湾！”小熠边说边将麒麟石套进布袋儿里。 “主子，您···”问香面色略带担忧，“您的伤口最近可有发作？”问香一说，倾尘如清潭的眼也朝着小熠的右手手背看去，原本冷凝的眉间不禁也升起了一抹担忧。 小熠摇了摇头，看看自己的手背，当即毫不在意地勾嘴一笑。 “主子，如果配不出解药来，您恐怕只有三个月······”问香抿着红唇，醉红的瞳里尽是焦急。 小熠又是一笑，“都快二十年了，原本是说最多只能活上十年，结果又让我多活了几年，我已是很满足啦！” “可那是有壬祖在，如今壬祖已逝，原本壬祖所配的药方在您身上已经越来越不起作用了，这可如何是好？”问香的青眉蹙得更紧了些。 “生死自有天命，老鬼主下的毒药，我穷尽十二年也无能配出解毒的药方。要怪就怪我当年心气太盛，如果不赌气出走，如果不露宿别院，就不会倒霉地碰上老鬼主，更不会被他做了实验留下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疤。若不是壬祖，恐怕此时我早已全身腐烂成了一堆白骨。够了，本已将死却活了十二年，够了！” “主子！”一直未语的倾尘突然开口，“倾尘与您同生共死！” “问香也是！” 闻此二女子之言，小熠弯眸一笑，看了两人许久之后道：“回去吧，待我启程去北湾之日，再通知你们俩。” “好。”问香再度担心地看了看小熠这张完全不属于他的脸，与倾尘对视一眼，心有所郁地开门离去，小熠凝视着被掩住的门，眸子里的笑依然未曾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