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突变
掐算着日子,萧峰的脉象也越来越差,人也到了“病入膏荒”的地步。四下无人时,雨嫣和萧峰常常手牵着手,畅想往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逍遥日子。只是苦了那些不知内情的亲人、忠仆,每日哀声叹气,整个镇南侯府之内愁云不散。 这一日,太医刚刚诊过脉走了,雨嫣正在喂床上虚弱的病人味饭。看着面色吓人,目光含笑,嘴微翘的萧峰,得意地吃着送到嘴边的饭菜。“侯爷好自在,要不要妾换旁人来服侍侯爷?” 旁人? 萧峰连连摇头,若换成旁人,苦得人就是他了。“嫣儿……”他倒是越来越会对着雨嫣撒娇。 雨嫣笑着将碗塞到他怀里,“请侯爷自己用饭,妾的肚子也饿了。” “一起吃,别饿坏了身子。”二人这才你一口、我一口地甜蜜用餐。 用过饭,萧峰才想起身在屋子里转转省得积食,外面却传来急切得脚步声。慌张地躺回床上,程管家推门而入,气喘吁吁道:“侯爷,二老爷回来了。” 二老爷?雨嫣先是一愣,马上想起程管家讲得是萧轩。她趴在萧峰的耳边,“侯爷,二老爷从泉州回来了。” 极有经验的萧峰这才轻哼着自“昏迷”中醒来,“二弟回来了?” 雨嫣才要再开口,门口冲进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跪到萧峰床前,“大哥……小弟来晚了……”握住面色腊黄、两腮深陷的兄长,萧轩哽咽道。不敢相信顶天立地的兄长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看着泪水难抑的二弟,萧峰心中憋闷,用目光向雨嫣问询,见她点了点头,他才哑着嗓子说道:“都退下吧……让我们兄弟二人,好好说会儿话……” “是……”雨嫣同程管家都退了出去,程管家去安排萧轩的住处,而雨嫣和王音儿则在屋子不远处守了。 听着程管家的脚步声出了院子,萧峰飞身从床上坐起身,笑呵呵地望着萧轩。“二弟莫怕,大哥只是在装病……” “啊——”萧轩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萧峰,喃喃道:“大哥究竟出了何事?” 萧峰无奈地长叹道:“这还得从你嫂子讲起……”他便将事情的原由一一道明,直讲雨嫣在宫中被逼自绝时,萧轩已气得满脸通红,低吼道:“禽兽!” 萧峰也是紧握拳头,想到嫣儿受得委屈,他就会每每心如刀绞,又无力为她报仇,他甚至有时觉得自己枉称男人。 “大哥装病是想金蝉脱壳?”萧轩的脑子转得极快,“莫不大哥有了什么复仇之计?”依他对大哥得了解,大哥定是有了什么妙计替嫂嫂报仇。 “是金蝉脱壳之计,不过却无什么复仇大计。”萧峰有些窝囊地说道。 萧轩一怔,“难道大哥不想为嫂嫂报仇了?”他压抑不住地怒喊着,“就如此放过那昏君?让嫂嫂含冤九泉?” “没什么报仇大计,也不会有人含冤九泉!”雨嫣推门走了进来,“二老爷才是小声些,以防隔墙有耳。” 萧轩见一妇人自由出入大哥房间,不觉大恼,不悦道:“何人打断我兄弟谈话,出去!” “二弟……”萧峰出言相帮,又不知说甚是好,在雨嫣和萧轩的注视下,为难地说道:“她是新近才纳的肖姨娘……” 此言一出,犹如火上浇油,萧轩怒斥道:“难道为了她,大哥才不顾念同嫂嫂的夫妻情分,想金蝉脱壳,双宿双飞?” 萧峰被诘问得哑口无言,假面下,他的真容早已是面红耳赤。“这……” 对由萧峰的憨直,雨嫣再次感到无能为力,只得抬手揭去假面。“二弟……” “二弟?也是你能叫……”萧轩转身怒目而视,却差点被眼前得一切吓掉双眸。“嫂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峰见雨嫣露出真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然依他的笨嘴拙舌,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复杂的状况。“吁——”他抹了抹额角的汗水。 萧轩的目光在雨嫣、萧峰间来回打量,沉默片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哥是故伎重施,学了嫂嫂的金蝉脱壳。” “一点就通,果然是聪明人!”雨嫣笑吟吟地说道,末了还瞪了萧峰一眼。“不象有些人,连句话都说不明。” 萧峰憨憨一笑,“一粗人,哪里比得过娘子和二弟。” “这就是江湖上传说得易容术?”萧轩的目光盯在雨嫣手上的假面,吱吱称奇。“原以为只是传说,不曾想竟真有人懂些奇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雨嫣笑了笑,在他好奇的目光中重亲将假面带好,而后轻施一礼。“肖氏姨娘给二爷见礼!” 萧轩才要闪身,却被萧峰拉住。“她是才进门的新姨娘肖氏。” 萧轩一顿,马上会意,也只是淡淡地回礼,并不多言。却转身对着萧峰问道:“二弟如此,大哥看着可好?” 萧峰但笑不语,只是伸出大拇指。萧轩和雨嫣二人相视一笑,重新落坐,雨嫣又接着萧峰的话,将事情讲完。 听完嫂嫂的话,萧轩久久不语,半晌才缓缓说道:“嫂嫂当初让萧轩举家南迁,也是为了防他对萧家下手?” 微微点头,雨嫣带着欠疚说道:“由妾一人引得全家不安,实在是……相貌平平,却惹来一身麻烦。” “一家人,何谈麻烦?”萧轩摇头,“有事,全家人想办法,莫再一人苦撑着。” 雨嫣讪然,“二爷说得极是,再不会了。” “二弟,只与你讲了,至于meimei、妹夫还是瞒着吧。等风声过了,再捎信给妹夫即可,就怕珍珍沉不住气。”萧峰开口转移萧轩的注意,生怕她再被他训话。 萧轩翘了翘嘴角,淡淡道:“是该瞒着jiejie,她整日与皇后、妃子、夫人们在一处,嘴能忍住,眼神不一定能骗过人。” 二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最后的日子定在……”萧轩急于了解状况,以防措手不及。 “太医诊脉说,最后不过一月。”萧峰脸上又露出几分得意,“幸好嫣儿医术了得,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萧轩皱了皱眉,“又是如何计划的?” 雨嫣把具体的细节都向他道明,萧轩面色如常,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闪亮。最后他忍不拍手称好,“天衣无缝!只是……这人手还缺不缺?” “二弟可知她曾外祖父是何人?”萧峰脸上是掩示不住得飘飘然。 “何人?” “沈三万!”萧峰得意了笑着,“大哥可是挖到宝山了!” 看着他的笑脸十分碍眼,雨嫣不满得给了他一拳。他竟越发放肆的大笑,“哈——嗯嗯……”全被雨嫣的手捂了回去。 “大哥别太得意,原是小弟挖到宝山,不小心被大哥捡去罢了。”见不得萧峰那副张牙舞爪的德行,萧轩故意旧事重提,戳他的痛处。对于雨嫣,他如今已视为家人,才会大大方方地拿过去逗笑。 萧峰竟当了真,紧张地将雨嫣搂进怀里。“她如今是你的嫂嫂,不准有非分之想!”他大有前门拒虎,后门打狼的危机感。 雨嫣恨铁不成钢的敲他的头,“二爷在说笑都听不出?真不知如何指挥千军万马的?” 见到二弟奚落的微笑,萧峰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委屈地轻叹道:“不是该偷偷开心吗?如此如珠如宝的痛惜娘子……” “脸皮果然是厚了一层!”雨嫣无语了。 萧轩看着二人犹如蜜里调油,难免有些失落。他是否有幸遇到可以相守白头的另一半? 雨嫣正在赶制替身穿得寿衣,王音儿坐着旁边,却搭不上手。不会女红的她,只能干坐着。“主子,可得仔细点自己的身子,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 “哎呀——”雨嫣不小心刺到了手指,吸吮着手指,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会知道?” “怕是有三个月了吧?”王音儿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主子忘了,音儿是主子的贴身丫环。虽说亵衣都是主子自己洗,可音儿也知道主子身上大概有三个月没来了……” “你知、我知,不能再让别人知道,这时候不能传出去。”一个病入膏荒的人,小妾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太过匪夷所思,也会令她太过乍眼。“没事、没事,在显怀之前,咱们就可以起启回乡了。讲出来,反倒容易让大家分心。对谁都不要提起。” 王音儿不满地点了点头,对萧峰又多了一分怨念。若不是为了他,主子何苦如此委屈自己,连怀了身孕,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千万莫落到她手上,不然有他好看! “不好了——”程喜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路上大喊着。“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萧轩冷着脸自萧峰的房间走出来,“大喊大叫,忘了规矩!” 面对二爷寒意森森地目光,程喜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再不敢有半点放肆。 “究竟发生何事?”雨嫣缓步自西厢走出来。 “肖姨娘,出大事了。如今街上都在传,南诏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