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理由
张绮瞪目结舌地看着袁教习。 她曾经设想过,袁教习再见到自己,会说什么话,他是直接答应自己的要求呢还是令她重换一个条件?或者,他已经放开了? 她想来想去,就没有想到袁教习会这么赖皮。自身是一个名士,却准备以礼仪规矩来令她就范。看他这样子,这办法还是他寻思了两天才寻思到的吧? 在袁教习得意洋洋的笑脸中,张绮也是朝他一笑。 这是一个特天真,特纯洁,特可爱的笑容。 袁教习还没有反应过来,笑过之后的张绮,突然伸手捂着肚子,低低的呻吟起来。她白着脸,大眼眨巴地看着袁教习,痛苦地说道:“教习,阿绮腹痛难忍,请容我退下。” 说罢,也不管袁教习同不同意,张绮双手捂着肚子,便跌跌撞撞地朝学堂外走去。 袁教习瞪大了眼! 这个张氏阿绮好生赖皮!竟敢装病遁逃,哪里还有半点丈夫之风……是了,她不是丈夫,她是小姑子,真,真是唯妇人与小人难养也! 一口气猛地升起,直直地堵在袁教习的胸口。可怜他想了几天才想出的好法子啊! 张绮跌跌撞撞地冲出学堂不久,估计姑子们再也看不到自己,而讲台上的袁教习却可以看到后。她佝偻着的身子猛然挺直,精精神神的,爽爽利利地,大摇大摆地走出两步,然后,她悄悄回头,对着兀自瞪着自己的袁教习舌头一吐,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狠狠的嘲笑了他一番后,张绮轻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房中,几个婢女都在。看到张绮过来,一个婢女上前行礼,道:“姑子,主母说,你一回来便去她那里一趟。” 果然来了。 张绮恩了一声,也不回房,折身便向张萧氏的院落走去。 张萧氏坐在堂房中,看到她进来,端着笑说道:“阿绮来了?坐。” “谢母亲。” 朝她打量了一番后,张萧氏抿了一口茶,轻悠悠地开了口,“昨日阿绮见到陛下,可有所得?” 张绮低头,恭敬地说道:“太监把阿绮带到陛下所在的道堂。”听到道堂两字,张萧氏更专注了,“在一处亭台,阿绮见了陛下。陛下让阿绮走近去,他看了一会阿绮后,问了几句绣画方面的事,便令阿绮退下了。” “你退下时,陛下可有说什么?” 张绮摇头。 张萧氏坐直身子。 她明白了,皇帝必是看中了张绮的才气,又想在白日里看看她的长相。可惜她的长相没有让皇帝满意。 点了点头,张萧氏又问道:“然后,阿绮便回府了?” 这话一出,张绮心中格登了一下。 想了想,她低声道:“刚出宫门,阿绮遇到了广陵王,后来还遇到了萧家郎君。” 果然,张萧氏早就得到了消息,一点也没有意外,她命令道:“说下去。” “是。广陵王说,那一日他信手指上阿绮,却不意被拒。当时他推了陛下所选的姑子后,越想越是不甘,今日见到,便想好生看一看。后来萧郎来了,他要阿绮跟他回去。可广陵王不肯。他带着阿绮朝西城走去。最后还是萧郎追来,与广陵王低声说了一通话后,广陵王才放了阿绮。” 张绮感觉得到,虽说张萧氏和大夫人不许张氏女与萧莫在一起,可她们两人,对萧莫却是由衷的疼爱。这种疼爱,甚至比她们的亲生子女不差几分。因此,她在这番话中捧高萧莫,贬低广陵王,纯是投张萧氏所好。 张绮知道,饶是张萧氏十分神通,也不会知道最后萧莫是狼狈不堪的。如萧莫这样的世家子,要遮住这样一个对自己不利的消息,轻而易举。 张萧氏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听说,萧莫跟你说了,他会向阿锦求娶?” 张绮怯生生地看向张萧氏,低声道:“是。” “他可有说原因?” 张绮低着头,咬着唇,“阿绮隐隐听到萧路跟人说起,他说他家郎君说了,庆秀公主想做他的心上之人。不过他家郎君何等样人?他的正妻已许了自家表妹,便是心上之人,也会有一个,他家郎君身边,没有公主的位置。” 张萧氏抬起头来。 她定定地看着张绮,对上泫然欲泣的她,张萧氏心中的怒火消得一干二净。 她的女儿是个傻的,听到萧莫要娶自己,便喜得不知东西。可这么重大的事,萧莫为什么不跟别人说,偏要跟张绮说?这不明摆着,张绮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吗? 那时刻,张萧氏甚至下定决心,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在女儿出门时,她会给张绮喂一点药,以除后患。 可现在听了张绮这番话,张萧氏陡然明白了萧莫的用意。他真心喜爱的,应该是自己的女儿吧?至于对张绮百般宠爱,那是做给公主看的,为的是把公主的怒火,转移到张绮身上去。 张绮,不过一耙子而已。 点了点头,张萧氏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张绮缓缓退后。 低着头,张绮走出了张萧氏的院落。 正如张绮所料,一连数天,萧莫都没有半天消息,更不曾在张府出入。 张锦开始还急盼着他上门提亲,可通过她多番打探,在知道大夫人根本不打算松口后,她又盼着萧莫慢点来提亲。好等她想到了法子,令得大夫人和母亲完全同意后,他的人再上门。 至于张绮,她计划的重点是亲近张十二郎和张轩。在张绮想来,萧莫和陈邑已被解决了,她只要再显露些才名,更得到张十二郎和张轩地认可,说不定他们会被她打动,一时心软便帮她相看那些寒门高官。 在这个时代,世家和寒门之间泾渭分明,彼此都无交际。张绮一个深闺姑子,想要结识一个寒门毓秀,根本无处结识。 可她算不到的是,张十二郎早两天便交游去了,不知何时才归。张轩也是,一连十数天,都不曾在那处亭台看到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