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 244 为时已晚
“大夫，到底怎么样了？小丫她还好吧？”医馆里，一贯沉稳的三爷这会儿却是急红了眼，拽着大夫的手一副想跟他掰手腕的模样。 可怜的大夫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老头儿，当下痛呼起来：“她没事，可你要不立刻松手的话，我的胳膊就要折了。” 三爷赶紧松口，探出头去看离间的唐小丫，却见唐小丫胳膊、腿上都被缠了厚厚的绷带，绑上了木板，连带额头上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身上的衣服更是血迹斑斑。当下，三爷的声音的颤抖了：“这是没事？！”最后一个字，被他念成了高高扬起的音调。 大夫赶紧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大概安全了，才开口解释：“放心吧，她死不了。” “什么？！”这回不是三爷了，而是被李大狗拉到一旁的唐甜甜。为了避免唐甜甜再次发飙把大夫弄死，李大狗死死地拽住了她，绝不让她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大夫快速地转身走人，一直躲到了柜台里面才松了一口气：“从马车上摔下来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你们应该庆幸她是从马车的后面摔下来，而不是前面。” “这个有差吗？”唐甜甜森森地开口。 “怎么没差啊？要是从前面摔下来的话，被车轮子一碾，神仙也救不了她。也幸亏你们的后面没有其他马车，要不然也一样救不回来。”这大夫也是个奇葩。虽然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几人不太好惹，但他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并不加任何掩饰：“对了，她的右胳膊和右腿都折了，腿倒是还好，我看一个月左右大概就能好了，胳膊比较严重，估摸着好歹得养个三五个月。” 唐甜甜继续瞪眼：“爷，这大夫靠不靠谱啊？要不带小丫回集市那边吧。” 因为还没有离开镇里就出了事。三爷就把唐小丫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里。虽说以前他们从未来过这里，但瞅着医馆的样子倒是不错，加上事情紧急也就这么着了。 “什么？你不相信我？那行，你们走吧。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她的伤势绝对不能乱动。哼！”大夫气哼哼地扭头，只管在柜台后面忙活着，再也不理会唐甜甜这些人了。 而这时。里间有了动静，三爷赶紧凑过去看唐小丫，临了还不忘回头瞪眼：“大狗，你看着甜甜，不准让她进来！” 李大狗：“……”这是要老命哟！ 唐小丫之前从马车上摔下去以后，就直接晕了过去，这会儿虽然苏醒了过来，却很是茫然：“爹，我这是怎么了？” 捂着脑袋，三爷又觉得脑仁疼，忒么这叫他怎么解释？好在唐小丫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对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我要去找张大哥！”最后一句话竟是出乎意料的坚决。 三爷暗叫不好，果然当即从外面传来了唐甜甜那熟悉的叫骂声：“唐小丫！你都被张月那混蛋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惦记着他？！” “张大哥才不是混蛋！”唐小丫的性子虽然比较软绵，但她却有一个软肋，那就是不能提起张月，尤其不能说张月的坏话。听着唐甜甜的叫骂声，唐小丫的眼泪不停地掉落，嘴上还忍不住争辩着。 三爷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然后扭头冲着外面大吼：“李大狗！让她闭嘴！”然后看着唐小丫，一脸的无奈：“小丫，你现在受伤了，大夫说暂时不能移动，要不你先在这里休息？至于张月那边，我们再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唐小丫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抹了抹眼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可怜味道：“爹，我是真的喜欢张大哥，求求你让我嫁给他好不好？哪怕，我们以后只能粗茶淡饭，我也愿意。” 唐小丫并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当初唐老娘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个中的艰辛那是不言而喻的。哪怕是有唐老娘和唐甜甜护着，也只能做到不挨饿受冻。所以，她这话倒是真心的，因为在她看来，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饭真是算不了什么。 三爷苦笑地摇头，他这会儿想明白了，唐小丫不管怎么样都是唐老娘的亲生女儿，哪怕性子比较像她那死去的亲生父亲，可骨子里却还是有唐老娘的倔强的。而这一次，唐小丫怕是下定了决心。迟疑了一会儿，三爷一脸为难地开口：“小丫，现在不论说什么，你肯定也是听不进去的。不过，你要是想现在就嫁给张月，那确实是不可能的。这样吧，爷做主，最近两年不会给你定亲，也不会让媒婆上门。可是，如果在你十五岁及笄之前，张月那边都不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那这事儿就此作废，可以吗？” 唐小丫虽然年幼不谙世事，但她并非不懂事，尤其是她能感觉得到，三爷这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妥协。事实上，按照她本来的意思，其实跟三爷如今的想法也是差不多的。毕竟，她的年岁摆在那里，哪怕本人再喜欢张月，也不可能恨嫁那这个程度的。而她之所以一口咬定要先定亲，不过就是受了张月的蛊惑罢了。 这会儿，感受着身上的痛楚，再看看三爷已经纠结在一团的脸，唐小丫到底是妥协了：“好的，就按爹你说的办。”顿了一下，唐小丫又补充了一句：“爹不让jiejie骂我好不好？” 三爷默默地汗了一下，然后肯定地点头：“放心，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在你伤好之前，你肯定看不到你jiejie。”唐甜甜什么的，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到底。唐小丫不是亲生的，这么个软绵性子，如今又受了伤，三爷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可唐甜甜不一样啊，亲生的娃儿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不过，让唐小丫一个人呆在这个陌生的医馆还是不适合的，三爷让李大狗先把唐甜甜带走，再叫两个丫鬟过来。当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那肯定是要叮嘱过的。至少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唐老娘知道，要不然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唐甜甜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在三爷杀气腾腾的瞪视下，和李大狗的死拖硬拽之下。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不过。他们的目标既不是集市。也不是自家的庄子上，而是唐甜甜的其中一个陪嫁庄子。 “好在你娘并不清楚你那陪嫁庄子上的情况，少个把丫鬟她肯定不会知道的。”李大狗原本想着。要怎样从家里带出丫鬟而不被唐老娘发现，一开始他还想着要不那他们小家那边唤个婆子过来，可唐甜甜却直接吩咐去她的陪嫁庄子。原因倒是很简单，她那个陪嫁庄子本身就是教导买来的小丫鬟，别说少两个丫鬟了，就算都空了，唐老娘也不会知道的。 “哼，我娘当然不会知道，可大姑肯定知道！”唐大姑早就是那陪嫁庄子上的管事了，加上唐小丫又是她的亲侄女，这事儿真心不好瞒着她。况且，唐甜甜还琢磨着，唐大姑那性格脾气比唐老娘好不了多少，从小到大，就连唐甜甜都有些惧怕她，若是把这事儿告诉了唐大姑，由她去跟唐小丫说道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又想了想，唐甜甜却有些吃不准了：“大狗，你说让大姑去劝小丫，成吗？” 李大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唐甜甜，不是惊讶于让唐大姑插手这件事，而是惊讶于唐甜甜居然还跟他商量事情了。要知道，若是对外的一些事情，或许唐甜甜会全权交给李大狗去处理，但对于她自己家的家务事，唐甜甜却是从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根本就不带任何犹豫思考的。可是…… 想着之前唐小丫闭着眼睛从马车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唐甜甜整个人都吓得瘫倒在地了，李大狗恍然大悟。敢情这是被吓到了，他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觉得大姑出面也未必有用。” 到底是从小认识的人，李大狗虽然跟唐小丫接触不多，但因为唐小丫本身也不复杂，她的心思倒是很好猜。既然唐甜甜之前那么痛骂都骂不醒她，那么再找唐大姑的话，这个效果真心不大。唐小丫需要的应该是一个能够平心静气地跟她沟通交谈，帮她解开心结的人。如果是平日里，唐甜甜倒也有这个本事，偏偏唐甜甜也是关心则乱，一面对唐小丫的事情，当即就狂暴了，简直跟唐老娘一模一样！ “反正是瞒不住大姑的，有没有作用再说吧。”唐甜甜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把这个问题丢给唐大姑去烦恼。 唐甜甜没想到的是，将事情如实告诉唐大姑的结果，却是让唐大姑风风火火地收拾了东西蹦跶上了马车。唐甜甜无奈之下，只得随便拎了一个小丫鬟上车，一行人再次回了镇里。 三爷也没想到唐甜甜说是去找小丫鬟来照顾唐小丫，却变成了唐大姑亲自前来。不过，这样也好，一般的小丫鬟他也不放心，有唐大姑在，至少可以保证唐小丫不会偷偷摸摸地溜出去。虽然，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也没这个能耐。 帮唐大姑在附近的客栈里订了一个房间，唐小丫虽然需要人照顾，但也不必两人都守在床前，而且亲戚什么的，三爷还真心不敢使唤。可是，唐甜甜他敢使唤！ “甜甜……”再次上了马车，三爷那眼神已经不能用杀气腾腾来形容了。 唐甜甜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虽然她只是晕船并不晕车，但是这个马车实在是太颠得慌了，偶尔坐一趟还好，这一整天来来回回地就在马车上颠着，她都觉得她这腰快断掉了：“爷，我知道错了，麻烦你回去再收拾我，我现在快要死掉了！” 三爷再次瞪眼，却最终没忍心折腾唐甜甜。哼，咱才不会心软呢。只不过等着以后一起算总账罢了。 倒是李大狗迟疑了一下后，忍不住开了口：“甜甜，我们早上出来带了小丫，这会儿回去小丫不见了，这要怎么解释啊？” 唐甜甜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说小丫私奔了！” 李大狗不说话了，扭头向三爷求救。那啥，私奔什么的，只要他敢说，唐老娘就敢灭了他！都不带半分犹豫的！ 三爷低头琢磨一番，这确实需要一个好借口。毕竟唐老娘只是脾气不好又不是有多蠢。而且他比李大狗想得还多，忒么这家里还有一位如花姑娘呢！虽然如花姑娘的年岁还小，可她有一个神鬼莫测的本事，那就是一语成谶！让三爷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如花姑娘只是非常容易一语命中真相。但好歹不是乌鸦嘴。 “等会儿回了庄子上。我们统一口径，就说小丫去找她大姑了。”三爷琢磨了半天，最终想出一个不怎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唐甜甜点点头表示赞同。一事不烦二主，反正唐大姑已经知道真相了，再拿她做筏子倒也不错。至少回头跟她打个招呼就行了，用不着特意再解释一遍。这唐甜甜都同意了，李大狗自然不会不同意，他为人非常实诚，但关系到他小命的事情，却还是拎得清的。 “爷，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我们还得做一些事情。”仔细思量了一阵子，唐甜甜开口补充着：“要不然先去集市那边，爷您想个辙让先生责罚一下弟弟们，最好直接挨打什么的，反正事情闹得大一些，让我娘没空去理会小丫这事儿。” 三爷默默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突然开始为如花姑娘担心起来了。要知道，唐甜甜和如花姑娘才是嫡嫡亲的姐妹俩，这唐甜甜已经阴险成这个样子了，那比唐甜甜还要可怕的如花姑娘长大以后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这可真是一个考验他的心脏承受能力的问题啊！ 不过，到了最后，三爷还是同意了唐甜甜的办法，想了个辙让先生将四胞胎兄弟狠狠地责罚了一顿，每人的手心都被打了两记，眼泪汪汪地回了家。而三爷和唐甜甜几人则是比他们晚了一步到家。 果然，因为四胞胎的事情分心，唐老娘连唐小丫没一块儿回来都没发现，还是三爷装作无意地说了一句，唐大姑想唐小丫了，接过去住两天。唐老娘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可三爷觉得，这只能解决一时之忧，唐小丫的伤势明显不是一两天内能好转过来的，而唐老娘也不可能让唐小丫跑到亲戚家里一住就是三五个月的。那么，接下来怎么办？隔两天让先生揍四胞胎一顿？忒么就算一个一个地揍，那也得好十来次呢，四个小兔崽子也是他亲生的，他心疼啊！ 不过很快，三爷就不用烦恼这件事情了，不是事情解决了，而是问题大发了！ “什么？！你说小丫她跑了？”三爷倒抽了一口气，得亏他现在是在集市这边，要是在家里的话，这事儿早就瞒不住唐老娘了。当下沉吟了一下，三爷唤来小厮让他把李大狗叫来，就说有生意上的事情让他处理。 李大狗很快就过来了，原本还在想着这会儿能有什么事情，毕竟那些个从海外拿来的货物暂时是不卖的。等听完三爷的转述，李大狗真心觉得，他宁愿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再难再烦他也绝不抱怨！ 可惜，三爷才不会理会他的感受。 翁婿两个急匆匆地感到了镇里的那家医馆，结果一眼就看到脑袋上裹了一圈白绑带的唐大姑。三爷当即就白了脸，之前小厮也只是一个传话的，仅仅告诉他，唐小丫不见了，却没告诉他竟然还有人受伤。 “大姑，您这是怎么了？”比三爷更为焦急的是李大狗，要知道对于三爷来说，唐大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亲戚罢了，甚至于跟他还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可对于李大狗来说，唐大姑在江南那边照顾了他们近两年，那一次还拼死救了笨笨，李大狗对唐大姑比对真正的岳母唐老娘还要好。 唐大姑这会儿头还是晕沉沉的，见是李大狗，当下忙不迭地催促着：“大狗，你赶紧叫人把小丫带回来啊！她刚才是跟一个年轻的小哥儿走了，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年轻的小哥儿…… 三爷这回是真的黑了脸，照这种情况看来，唐大姑口中年轻的小哥儿绝对是张月，也只有张月才能让唐小丫毫不反抗地主动跟着离开！ “大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您慢慢说。”李大狗想扶着唐大姑去医馆的里间慢慢说，却不想，那个大夫一个劲儿地翻着白眼：“躲什么躲啊？我都看到了，那男的就是张大户家的少爷，你那闺女是自愿跟人家走的！” 三爷好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嘴碎的大夫，理智却告诉他，除非他可以做到不留痕迹地杀人灭口，要不然最好还是什么都别做了。目光森然地看着那大夫：“我说，这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却不能乱说。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那大夫一愣，随后却快速地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刚才我在后院碾药呢，听到这人的叫声才出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三爷瞪了他一眼，无奈现在却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张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唐大姑捂着脑袋，叹着气：“本来好端端，小丫躺在床上，我端着一碗粥正在喂她，突然间就闯进了一个人，我才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就拿了一个东西砸了过来，然后我就倒了下来。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晕倒，就这么看着小丫被那个人带走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看小丫的样子，似乎不是被强迫的。” 李大狗有些为难地看了三爷一眼：“爷，我们要不要直接去张家要人？” “哼，去要人的话，那岂不是真的毁了小丫的名声？这该死的张月！”三爷恨极了张月，思量半刻之后，他果断地开口：“大狗，你现在立刻回集市那边，告诉欧阳冰，让他全力打击张家的产业。哼，原本张家还能苟延残喘几年，今个儿却怪不得我心狠了！让欧阳冰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毁了张家！” 李大狗心里一凛，但随即也想到这恐怕是现如今最好的对策了，也不说别的，直接转身离开。 三爷把唐大姑安置在旁边的客栈里，那个小丫鬟昨晚陪了一夜，本来是在房间里补眠的，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差点儿吓得她惊声尖叫。三爷让她照顾好唐大姑，自己则坐在外间想法子。 这事儿已经不能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进行了。很显然，张月已经急了，他根本就等不了两三年后。如果说，张月只是想利用唐小丫让自己帮忙重振张家的产业，那倒是还好，至少他可以先想法子稳定住张月，等唐小丫安然回来了，那么一切就好办了。可问题在于，张月这人虽然不善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却不是真的愚蠢，恐怕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自己的承诺，又或者说，他想要的承诺应该是一纸婚约吧？ 无论如何，三爷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同意把唐小丫嫁给张月，这一点儿想必张月也很清楚。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张月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妥协呢？ 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三爷恼怒地想直接弄死张月。作为一个男人，有些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他哪怕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了。 而现在，离唐小丫被带走已经过去了至少三个时辰，只怕……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