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五章剑指欧陆(枫丹白露117)
第五章剑指欧陆(上) 匈奴王帐,十架行军大鼓高架在鼓车上缓缓驰出,虽是寒冬腊月,白雪皑皑,可十名鼓手却****着上身,背上、胳膊上的肌rou块虬结,缠满了蚯蚓般的青筋,手持两支足有碗口粗的鼓槌,静静地等待着。 整整两百多名号角兵分为三人一组,抬着长长的牛角号紧随其后,旌旗飘扬,兵器如林,利刃反射起的寒芒迷乱了冰冷的雪原,无尽的肃立之气随着萧瑟的寒风漫延,肆虐,场面无比的振奋人心,让人心血澎湃。 一匹健马驮着传令兵从王帐内疾驰而出,鼓兵及号角兵的目光霎时落到了传令兵手中那枚令旗上,倏忽之间那面令旗被举起空中,狠狠地挥舞了几下。 激烈地战鼓声以及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绵绵而起响彻长空,在令人热血沸腾到窒息的号鼓声中,军事整肃的军队排列成一个个齐整的方阵从中鱼贯而出,黑压压的铁甲顷刻间掩盖了冰冷的雪原。 一身戎装的呼揭王在众人的拱卫下极目望去,但见雪原上旌旗遮天、枪戟如林,十数万铁甲汇聚成森严的军阵,浩瀚如林,一直延升到远处目力难及之处,充塞了整个天际,心中不禁无比的自豪和自信。 匈奴王身后,坎昆等诸将皆顶盔冠甲,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匈奴王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出兵。” 此时的匈奴王即是当初乌孙部落首领格桑布的四子兀旭列。在和草原其他部落争战和融合的历次战争中,兀旭列的队伍不断的壮大,这其中除了他个人的英勇和谋断之外,也少不了孙乐和楚弱的帮助。 濣难草原,地处大本营以南八十里,方圆百里皆为一望无垠的平原,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将整个草原妆扮得银妆素裹,放眼望去,荒原上尽是苍茫的雪色,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别的颜色,看的时间长了,眼睛非常的疲累,大有雪盲的可能。 雪原上,一夜之间结起了一堵草墙,高有一丈余,延绵数里,两千精骑列阵于草墙之前,贴着墙根一字排列开,神情肃然,有萧瑟地寒风刮过,竖立的草墙簌簌发抖、摇摇欲倒。 兀旭列跨马横锤,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寒意道:“这草原,便是阿兰王大军的坟墓。” 一群秃鹰被脚步声所惊起,扑翅着从阿兰王头顶掠过飞往远处,萧瑟的寒风中响起阵阵苍凉的悲鸣,更远处的天上,无数只秃鹰正在漫空飞舞,凄厉嚣叫,漫天飞舞的秃鹰下,是一片苍凉的河滩。 浅浅的发水河畔,横七竖八地倒卧着几千具尸体,几千具没了脑袋的尸体,一杆血迹斑斑的大旗斜插河滩上,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破败不堪的旗面上,依稀可以分辩是索格底的康居旗帜。 空气里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原本清澈的发水河一片黯淡,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清冽,几支折断的长矛交插在阿兰王脚前,矛刃上的斑斑血迹仿佛仍在诉说数日前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烈血战,阿兰王深深地吸了口冷气,神色一片阴沉。 沉重的脚步声中,哈力走到阿兰王跟前,说道:“大哥,所有尸体都找遍了,并未发现索格底的尸体。” 哈力话音方落,前方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高喊,旋即有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冲到阿兰王跟前勒住马缰大声道:“大王,呼揭的骑兵主力五千骑兵军到了濣难草原,正与我军前军五千骑兵对峙,前方的头人请示是否出击? 阿兰王沉声道,“传令前军不可轻举妄动,待本王率大军前往汇合。” 传令兵应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 阿兰王翻身上马,向哈力道:“传令三军加快行军速度,赶赴濣难草原与呼揭决一死战。” 哈力虎吼一声,领命而去。 濣难草原。 赤龚允在数十骑亲兵地护卫下策马来到兀旭列跟前,喘息道:“单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等阿兰王的大军前来送死了。” 兀旭列道:“嗯,先生辛苦了。” 赤龚允淡淡一笑,脸色忽然凝重下来,道,“单于,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卓布布鲁将军谴人送来急报,呼揭一部率骑兵五千南下,正向濣难故地逼近。” 兀旭列闻言霎时眉头蹙紧,为了迎击阿兰王,兀旭列在踏平东胡部落之后便率主力押解俘虏急返大本营,只给卓布布鲁留下了一千精兵驻守东胡部落,这一千精兵不但要防守,而且还要保护无数的牛羊牲口,就算卓布布鲁再骁勇善战,也断然敌不过呼揭的五千大军。 “这个呼揭还真是会挑时候啊!”孙乐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如果东胡部落得而复失,众多妇孺及牛羊牲口皆为呼揭所得,东胡部落籍的骑兵有兵变之忧,单于之前的一切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 赤龚允道:“单于,如今看来也只能向须托求助了。” 孙乐道:“赤龚允大人所言极是,大本营相距东胡部落不远千里,此时再派援军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且我军正与阿兰王大军对峙,兵力本已捉襟见肘,哪来援军可派?为今之计也只有向须托求援了,须托距离东胡部落不过百里之遥,急行军一日可至。” 兀旭列略一思忖,沉声道:“孙乐,火速派人去向须托求援,要他派谴大军西出夹击阿兰王大军,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濣难草原,夜色漆黑。 一片雪花从空中飘飘扬扬地落下,飘在兀旭列鼻尖之上,霎时化作一滴冰水,冰冷的感觉从鼻翼清晰传来,霎时令兀旭列麻木的神志为之一清,前方苍茫的夜色里,隐隐有莫名的喧嚣透空而来。 一点黯淡的火光从前方苍茫的夜色里鬼魅般燃起,倏忽之间,更多的火光便从夜空下闪耀而起,以最初出现的那点火光为中心,向着两翼迅速漫延,只片刻功夫,便连成了一条延绵无尽地火线,几乎将幽暗的苍穹与冰冷的雪原分隔开来,阿兰大军终于出现了,决定命运的一战要开始了。 兀旭列淡淡地舒了口气,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 黯淡的火线越来越亮、越来越近,化作无数支熊熊燃烧地火把,通明的火光中,黑压压的军队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万具冰冷的铁甲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出幽黯的寒光,肃立如林的枪戟几乎遮蔽了黯淡的苍穹。 兀旭列悠然高举右臂,幽暗的夜空下顿时响起亲兵凄厉的喊声:“单于有令。举火。” 刺耳的嘎吱声中,河伯挽开强弓,早有军士将火把往箭矢上一撩,缠于箭簇上浸过火油地布团顷刻间燃烧起来,河伯微微抬高射角,微眯的右眼霍然睁开同时右手一松,只听嗡地一声颤响,燃烧的火箭已然脱弦而出。 “咻。”火箭掠空而起发出刺耳地尖啸,瞬时便飞越数百步之遥又一头扎落下来,火箭落处,原本暗沉沉的雪原便腾地燃烧起来,火势向着周围迅速漫延,只片刻功夫便漫延成了一片火海,方圆足有数十步,熏天的烈焰翻滚吞卷,通红的火光几乎将整个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阿兰王目光一沉,悄然高举右臂,“大王有令。全军停止前进。”肃立身后的数十骑传令兵迅速四散而去,凄厉的长嚎此起彼伏,绵绵不息,浩浩荡荡往前开进的大军开始减速,并向着两翼缓缓展开,远远望去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从阿兰大军后阵往两翼缓缓展开,就像雄鹰在夜空下缓缓展开双翼,直欲冲霄而起。 大军堪堪结阵完毕,阿兰王右臂往前一挥,语气间充满了强大地自信:“弓箭手先上,挫一挫匈奴嚣张的气焰。” 一骑传兵令迅速策马而出,凄厉地长嚎起来:“大王有令,弓箭手出阵……” 阿兰王的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军阵迅速开始噪动起来,齐整的军阵从中间分裂开来,一支铁甲狰狰的骑兵从阵中奔行而出,在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向着前方熊熊燃烧的火海缓缓开进,下一刻,三千名弓箭手从阿兰王阵中汹涌而出,开始列阵。 “弓箭手,点火。” 领军长官一声令下,三千名弓箭手将箭矢凑到重甲步兵手中的火把之上,点燃了箭矢,三千支燃烧的箭矢已经被高高举起直指虚空。 清越的金属磨擦声中,楚弱缓缓抽出佩剑,高举过顶,通红的火光照在锋利的剑刃上,反射起耀眼的光芒,全军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在楚弱的佩剑之上,倏忽之间,楚弱将手中的佩剑往前狠狠一挥。 “前进。” 楚弱一声令下,全军将士也疾步而前进至火海之后五十步处,分前后两排一字排开。 “刀盾手,树盾。” 四百名刀盾手将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轰然一声巨响中砌成一堵坚固的盾墙,将将士牢牢护在盾墙之后。 “弓箭手,点火。” 四百名弓箭手从刀盾手手中的火把上引燃了箭矢,然后高高抬起,直指虚空。 “放箭。” 几乎是同时,楚弱与敌军高举的佩剑狠狠落下,瞬息之间,两波燃烧的箭雨从各自阵中掠空而起,又在空中交错而过,在一片刺耳的呼啸声中,向着对方的军阵恶狠狠地攒射下来。 看到敌军阵中射出来的火箭稀稀落落的样子,阿兰将士轰然大笑,连阿兰王脸上也浮起了不屑的笑意,两军的实力相差真是太悬殊了,难道匈奴就只有这几百名弓箭手吗?就凭这点兵力,如何抵挡自己十数万大军泰山压顶般的进攻? “咻咻咻……”刺耳的尖啸声中,火箭呼啸而下,两军刀盾手赶紧将手中的盾牌高举过顶结成一片密集的防护墙,弓箭手则赶紧弯腰缩进了盾牌下。 “笃笃笃……” 火箭终于攒射而下,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为双方的盾牌所挡住,只有极少数穿透了盾牌之间的缝隙,造成了有限的杀伤。箭雨一过,刀盾手立刻就收起了盾牌,弓箭手则重新站了起来,挽弓搭箭准备第二轮的射击。 阿兰传令兵再次高举佩剑,依照标准夜战程序朗声大喝:“箭手,点火。” 不过这一次,楚弱却没有下令点火,而是将高举的佩剑直接挥落下来,朗声道:“放箭。” 数百支锋利地箭矢掠空而起,霎时掠过夜空毫无征兆地向着阿兰军阵攒落下来,可怜的阿兰弓箭手堪堪挽满弓弦正欲放箭之时,冰冷的箭矢已经攒射而下,负责防护的人根本来不及举起手中的盾牌,暗黑的打击已经降临到他们头上。 利器剖开血rou的清脆声中,数十名阿兰兵和百余名弓箭手哀嚎着倒了下来,严谨的军阵顷刻间sao乱起来。 “咻咻咻……” 又一波冰冷地箭雨无声无息的攒射下来,又有百余名弓箭手被射翻在地,哀嚎声顿时交织成一片,阵形也变得越发混战不堪。 这时候,原本熊熊燃烧的火海渐渐熄灭,照彻天地的火光迅速黯淡下来,原本清晰可见的敌军阵形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阿兰王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右臂悠然高举,冷然道,“传令弓箭手回撤,前军出击,击溃这股敌军”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命令霎时响彻军阵。 阿兰弓箭手开始狼狈后撤,令人意外的是匈奴的两千精骑并未趁势掩杀,而是任由敌军弓箭手退回了后阵,直到阿兰阵中再起变化,五千前军排列成五个犀利的三角冲阵,喊着嘹亮的号子汹涌而前,兀旭列才策马来到楚弱身后,拍了拍楚弱肩膀,沉声道:“楚弱,这里就交给你了。” 楚弱昂然道:“请单于放心,楚弱绝不有辱使命。” 兀旭列深深地凝视了楚弱一眼,狠狠一挟马腹,策马扬长而去,肃立如林的两千精骑顷刻间裂成两股,绕过延绵数里的草墙向着两翼乱哄哄地席卷而去,远远望去,倒像是被阿兰强大的声势吓破了胆而落荒而逃的样子。 阿兰阵中响起一片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轻蔑地表情在每一名阿兰将士脸上流露,这些胆小鬼,战斗还没开始呢就吓得落荒而逃了,真要是打起来,还不得让他们尿裤子啊! 阿兰王有些担心地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哈力脸上。问道:“匈奴的人素来诡计多端,未经一战便匆匆撤走,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哈力淡然道,“大哥不必担心,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地阴谋诡计都将失去作用,只要我大军抱成一团,以无可阻挡之势越过草原往北碾压,匈奴的人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以阻挡我军前进的步伐。” 旁边有人附和道:“兀旭列根本无法守住大本营,除非他地军队能够正面击破我军,不过,仅凭那几千骑步军,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哈力淡然道:“兀旭列必是见势不对,准备缩回大本营死守了。” 阿兰王闻言信心大增,抽出佩剑高举空中,朗声道,“传令前进继续前进,击破敌军当在今夜,灭掉匈奴,每人赏赐牛羊千头。” 传令兵的咆哮声响彻军阵,五千名精锐骑兵滚滚而前,五千具幽黑的铁甲汹涌成一片幽暗的汪洋,五千支寒光闪闪的长枪汇聚成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向着楚弱的阵地无可阻挡地碾压过来。 五千精兵每前进一步,便高喊一声,激烈的吼声响彻天地,惨烈地杀伐气息在冰冷的雪原上漫延。 “看起来还不错。”楚弱嘴角绽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高举空中的佩剑往后一引,朗声道,“全军散开,后撤。” 楚弱一声令下,将士迅速散开,形成一字长蛇阵,迅速撤向身后那堵一丈多高的草墙。 阿兰本阵,由于夜色的掩护,阿兰王等人还没有发觉草墙的存在,见敌军突然散成一字长蛇阵往后狂奔,还以为敌人是想分散逃跑。 “想逃吗?”哈力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向阿兰王道:“大哥,将敌军一举围歼。” 阿兰王欣然道:“传令,出击。”传令兵答应一声,疾驰而去,军令到处眼看就要形成铁壁合围之势,将楚弱等将士尽数围歼之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火箭从暗处掠空而起,在空中掠过一道耀眼的轨迹,一头扎落在草墙之前几十步远处,箭矢扎落,黑暗的地面陡然燃烧起来,顷刻间便燃成了一团火海,翻腾的烈焰腾空而起,虽相隔数十步远亦能感受到那炙人的热浪。 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那堵延绵数里的草墙终于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从火光可以照及的明处一直延伸到火光难及的暗处,仿佛横贯了整个草原,无穷无尽,阿兰王心里顿时咯顿一下。 哈力亦是心头一惊,急向阿兰王道:“大哥,速速下令全军停止追击,立即后撤。” 第六章剑指欧陆(中) 雪原上顿时响起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正汹涌而前的阿兰将士闻听号角声起,虽然不解却不敢抗命,只得追止追击,转身缓缓后撤,楚弱所部将士终于摆脱了阿兰的追击,从容退至草墙前面。 楚弱所部将士堪堪退到草墙边,以脚一踹、那堵草墙便轰然倒了下来,隐藏在草墙后面那一排密集的马车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马车,因为它既没有轮子也没有车厢,只有两根前端翘起的木头压在雪面上,支撑着一具简陋的车架,说起来更像是一个雪橇。 整个车架十分简陋,只有纵横廖廖数根木头,却钉得十分坚固,健马的马头及马颈上都覆盖着冰冷的铁甲,更令人心悸的是,每架马车的车架上都绑着五支长矛,长度超过三丈,矛尖超出马头足有两丈!远远望去连车带骑就像是一头长有五枚獠牙的铁甲怪兽,这就是兀旭列的奇谋,战国版的坦克集群。 足足一千多辆雪橇,每十辆被绑成一个整体,形成恐怖狰狞的连环战车,延绵足可三、四里。 草原平坦的地势让联合雪橇的集群冲锋成为可能,厚厚的积雪只需要两根前端翘起并且表面刨光的木头就能在雪地上迅速滑行,而且阻力更小。 “什……什么东西?”阿兰王目露惊色,阿兰王不能不吃惊,他见过战车,战车虽曾盛极一时,在春秋时期立下赫赫战功,可随着岁月的流逝,战车早已经因为自身无法克服地诸多缺陷而退出了历史舞台,没想到匈奴竟敢逆潮流而行,重新使用这种已经淘汰的武备?不过也不完全是战车,那是一种别出心裁的战车,没有轮子的战车。 在阿兰将士震惊莫名地眼神注视下,楚弱所部将士翻身爬上了雪橇,恰好每人驾驭一辆雪橇。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肃立正中央马车上的楚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佩剑,将士的目光霎时聚焦到了楚弱的佩剑上,有耀眼的寒光从楚弱佩剑的剑刃上腾起,迷乱了幽暗的天穹,冰寒的杀气在天穹下无尽地弥漫。 寒光一闪,楚弱手中地佩剑无声无息地斩了下来。 匈奴的将士同声大喝,马鞭同时挥出,恶狠狠地抽在健马的马股上,健马吃痛,同时甩开四蹄往前奔跑起来,刨光地木条在雪原上轻易地滑行起来,渐渐增速,片刻之后,最令阿兰将士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汹涌而前的雪橇战车竟然直直地碾过了那团燃烧的火海,素来惧火的战马此时却像毫无知觉一般,狂乱地践踏过燃烧的火团,拖着狰狞的战车奔涌向前,所有的战马都被蒙住了眼睛,也被布团塞住了耳孔,在驭手的驱策下,它们只能向前、向前、再向前。 十架雪橇捆绑在一起,则限制了雪橇的方向,确保其只能往前行驶,既便是一匹战马受惊,却也根本不足以改变整架雪橇前进的方向,或者一匹战马倒毙了,却也无法阻止雪橇前进的步伐。 当楚弱的雪橇集群发起冲锋时,战场左右两侧冰冷的雪原上,各有五千多骑匈奴的骑兵鬼魅般冒了出来,马蹄裹布、马嘴上套,不举火把,不许喧哗,足足一万多骑兵就像一群幽灵,从左右两翼向着阿兰的大军掩杀过来。 只等阿兰王的大军被楚弱的雪橇集群冲击得阵形大乱时,这一万多骑兵就将开始血腥的屠杀。 “阻止它们,祛阻止它们。” 哈力最先意识到了危险,当那草墙刚刚倒塌,雪橇刚露出狰狞的嘴脸时,哈力就感到了不妙,开始凄厉的大叫起来。 一辆怪模怪样的雪橇根本不足为惧,既便是十辆雪橇绑在一起冲锋也不可怕,可如果是千八百辆雪橇排成一排发起排山倒海般的冲锋,情形将变得完全不同,千八百辆坦克冲锋所产生的威力是毁灭性的,绝非三军将士的血rou之身所能抵挡。 如果阿兰王的大军只有几万人,千八百辆坦克的冲锋也并毫无咸胁,因为雪橇冲到之前,阿兰王的军扒能挑从容进过正面,只要躲过正面,难以改变冲锋方向的坦克集群就失去用武之地,纵然拥有毁灭一切的威力也是白费。 可问题是,阿兰大军有十几万人,大军在草原上摆开了阵形,要想在短时间里变换阵形筒直是不可想象的,一旦强行下令变阵结果将只是自乱阵脚,惊慌失措的骑兵将会像受惊的兽群,最终酿成灾难性的混乱。 不能乱,绝不散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雪橇集群的冲蜂,一定要阻止冲锋,雪橇集群虽然可怕,却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牵引战车前进的战马,只要射杀了战马就不攻自破。 “弓箭手,弓箭手统统射杀战马。”在阿兰王惊魂未定之际,哈力已经直接向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传令兵扰像了一下,哈力立刻就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还不快去。” “遵命。”见阿兰王丝毫没才阻止的意思,十数传令兵不敢怠慢,当千多辆雪橇开始冲锋一时,足足五千余名弓箭手从件中乱哄哄地阵中走出,在大军阵前排列成散乱的射击阵形。 夜空下,匈奴的将士凄厉的大喝声声不息,马鞭一下接一下扣在马股上,战马吃痛、悲嘶声声,沉重的雪橇逐浙开始加速、加速、再加速直到最后,雪橇最后几乎是在雪地上飞行一般。 雪橇组成的坦克集群以令人全息的高速向着阿兰王的大军突进,光滑的木条在雪原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划痕。 “放箭。”阿兰阵前声声令下,五干余名弓箭手拼命地挽弓射击,一波接一波的箭矢腾空而起,在空中交汇成绵绵不息的箭雨,带着刺耳地尖啸,向着疾奔而来的雪橇落下。 “咻咻咻。”箭下如雨,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无数箭矢射在了雪橇上,发出笃笃地闷响,也有许多箭矢射中了战马头上、胸前的铁甲,清脆的括击声中纷纷被弹了开去。 “放箭。” 雪橇的黑影正在阿兰将士的眼前迅速靠近,脚下地地面正在剧烈地颤抖,充斥耳际的声音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碾成粉碎,阿兰将士的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一样。 又一波箭雨从弓箭手手中腾空而起,却明显变得稀疏,嘶嘶的吸气声不绝于耳,弓箭手们终于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开始往后退缩,已经习惯了收割敌军生命的弓箭手们,终于感到了恐惧。 哈力倒吸一口今气,眼睛里的神色一片寒凉,再没有办法能够阻止敌军雪橇战车的冲击了,阿兰大军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这一刻哈力快要窒息了,他想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匈奴竟然能够从正面摧毁阿兰大军的防线,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实。 一名阿兰弓箭手射出了生命中最后一支利箭,正中奔腾的战马前胸,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足可穿透厚重皮甲的箭矢却被弹了开去,修忽之间,一支粗若碗口的长矛已经向着阿兰士兵的胸前刺了过来。 阿兰弓箭手惨叫一声,弃了长弓转身就逃,然而一他还没来得及离开,沉重的长矛就已经冰冷的刺到,锋利的长矛在战车极大惯性下,转易地制开了阿兰士兵那单薄的甲胄,从后心贯入直透出来。 阿兰战士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木,阿兰弓箭手凄厉的惨叫起来,浑身的力量如潮水散去,眼睁睁的看着滴血的长矛从胸前透出,身体则顺着碗口粗的长矛上往后去。 在阿兰弓箭手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凝血的长矛又连续贯穿了两名阿兰士兵的身体,把三人的身体串在了一起,滴血的长矛最后一名阿兰所削断,可是在削断长矛之后,阿兰小枉也被腾的战马指倒在小枉爬起来之前,狂苯的钦蹄乙行无特地从他身上残路而过,并的材部整个殊得四了下去。 阿兰战士甚至能够请晰地听到体内骨骼和身体碎裂的声音。 一名身手不错的阿兰战士怒吼一声,身体窜了起来,躲过了巨矛贯胸的厄运,身体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已壮精着躺在了排成一排的长矛上,他才刚刚爬起身来,惊见眼蓄寒先一闪,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从他的脑袋穿颅而过,阿兰战士的身形在空中顿了顿,从空中上颓然栽落。 千八百雪橇战车就像无可比拟的钢铁洪流,阿兰阵前的五千名骑兵首当其冲,雪橇战车犁过处,阿兰战士们就像野草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不是被雪橇战车上的长矛刺死,就是被战马踏成rou泥。 很忙,阿兰前阵阵形的混乱就波及了后面,后撤的阿兰人又冲乱了中军,中军一乱,阿兰全军都乱起来。 “不要慌……”乱军中,一个阿兰骑将手持利刃大吼道:“坚守原地、不准后退。”遗喊的是没有人理会他的喊声。 骑将厉吼一声,挥刀杀了一名逃跑的士兵,当他再次准备杀另一名逃跑的骑兵,眼前寒光一闪,随即咽唯一凉。 一支狼牙箭从骑将的咽部射入直透后颈,骑将拼命地扭过脖子,想回过头来看看谁射杀了他,可惜他再也转不过头来了。 “不好,中理伏了。”哈力大吃一惊,高举马刀往身后一引,厉声大喝道,“全军听令,后撤。” 同样列于后军的阿兰将领见败势已定,也不敢再战,急忙后撤。 兵马乱中,哈力护着阿兰王后撤,忽见一游穿赶乱军、疾脑而来。 “大哥。”哈力奔到阿兰王跟前,凄厉地高喊道,“大哥,我军中计了,可恶的匈奴竟在暗处理伏了一万骑兵,趁戒军件脚大乱之时突然杀出……” 不用哈力来报,阿兰王早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该死的匈奴,草原一战分明是蓄谋已久了,先以雪橇集群冲乱自己大军的件形,尔后一万骑兵从两翼奇兵突出、趁势掩杀…… 只是阿兰王怎么也想不明白,匈奴五千骑兵也就顶天了,又何来万余骑兵呀? 哈力深深地吸了口办气,平抑住心中的震惊,向阿兰王道:“大哥,事不可为,可速速撤兵退往康居旧地,待收扰残部再和匈奴决一死战。” 早已经六神无主的阿兰王连连点头道:“就依哈力所言。” 哈力转身身边沉声道一于粉共晰后,他拙敌为追击,可车领可车两于粉共保护退往康居,其余诸将,可率本部人马且战且退、撤往康居旧地。 “遵命。”诸将答应一声,分头离去。 哈力在亲兵的保护下一路南逃,一刻不停留地弃走了,直到后面体烈的杀伐声再听不见了,才敢停下来舫漪端口。兵马乱中,不断有小股的残兵从处方败走而来,被哈力逐一收扰,堪堪又采集起了三、四千残兵。 望着身边东倒西歪的几千残兵,再想想个在之前阿兰大军鼎咸的阵容,阿兰王不觉悲中从来,潜然泪下。 哈力心中黯然,劝道:“大哥不必忧伤,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争,又何必过于壮杯,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只要大哥无恙,可战之兵还有数万……” “杀啊!” 哈力话音方落,黑暗中陡然杀声大起,火光从西处方向腾地燃烧起来,通红的火光映衬下,匈奴的军队杀过来。 “阿兰王休走,冯劫在处等候多时了。” 阿兰王的脸色顺间一片体白,吃声道:“伏……伏兵……” 一名骑将急翻身上马,向阿兰王道:“大王速速撤往康居旧地,这里交给我了。” “想走吗!”匈奴右谷蠡王冷哼一声,厉声道:“没那么容易。” 阿兰骑将一催战马,车领两于残兵向本化的两干游兵迎了上来,厉声大喝道:“只管过来一战,哪个怕你。” 哈力在两于余残共地保护下壮投东南方向而来,又务走已经行至双上草原的边沼,前方隐隐可见起伏的山峦了,此时将士们也已经疚累不堪,实在不堪走动了。 阿兰王无奈,只得下令暂且歇息,又命亲兵采雪烧水,朴开雪地拉极草才民麦了充饥。 阿兰王才刚刚喝了口热水,陡听西北方向号角声起,旋即杀声衰天,一支骑兵已经排山倒海毅冲杀过来。 “阿兰王休走,匈奴左谷蠡王在此等候多时了。” 阿兰王手中的碗掉雪地上,guntang的热水叼波,烫了脚也毫无所觉,只是仰天哀叹一声道:“天亡我也。” 哈力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办气,此时阿兰王身边只有两千多伤号,再无将领军,这个仗根本就没法打了,还是跑吧! 天色微明,草原一片寂静。刚才还燃烧的火把此时已经熄灭,只有淡淡黑烟依旧不散,两个阿兰人身上穿着厚实的皮袄,双手插在袖口里取暖,兵器被扔在一旁,这个天气里,谁也不愿意手里拿着冰冷的武器。 放眼望过低接的草原,依稀可见数十个破乱的毡包,这里虽然是以前的康居旧地,但是却远离康居部落的中心,而康居旧地的中心地带,此时是匈奴的一个军事据点,阿兰人还没有胆量和匈奴在这里进行军事斗争,那种低矮的壁垒对阿兰人来说,无疑是难以越过的鸿沟天堑。 萧瑟的北风中,一支千余人的残兵缓缓开到阿兰人的这个据点,来不及和驻守此地的阿兰人打招呼,便东倒西歪的堆在地上,疲惫让他们停下来就不想再做其他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他们休息片刻,因为这一路实在是被追杀惨了。而那两个守护毡包的阿兰人也没有上前搭话,只是看着这支阿兰残兵眼睛闪烁,有淡淡的光芒一闪而过。 “娘的。”一到这个地方,心神疲惫的阿兰王觉得可以喘口气了,这里有阿兰的数千人马,也让他多少有了点底气,阿兰王向身边的哈力道:“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可阿兰王心中还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忧和兴奋,能够从冰雪草原活着回到,可真是不容易,如果不是亲兵将士们的拼死抵挡,这条老命只怕真要留在草原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阿兰王心中仍是后怕不已,那筒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让人不忍再去回味。 哈力亦拭了拭额头的汗水,心中不无侥幸,朗声说道:“幸好匈奴只有两路伏兵,要是再多一路伏兵,我等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见长生天并没有抛弃我们,我们还是草原的主人。” “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吧!长生天是什么东西。” 哈力括音方落,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大笑,原本空荡荡的毡包项刻间冒出了黑压压的士兵,一杆大旗从一个最大的毡包附近竖了起来,旗面迎风秘地承开,上面诱着苍狼与白鹿图案。 飒飒作响的大旗下,傲然峙立一员年转的武将,晨曦照在武将黝黑的铁甲上,衬出他嘴角那丝冰冷而又残酷的笑容:“阿兰王,兀旭列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 第七章剑指欧陆(下) “咚咚咚……” “呜呜呜……” 兀旭列话音方落,激烈的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原本静悄悄的毡包一下子热闹起来,近千铁骑从毡包内冲出,宛若疾风骤雨一般逼近,将阿兰王等人包围起来。 北风呼嚎,卷起漫天飞雪,阿兰王帐一片萧瑟景象。 “踏踏踏……” 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中,两队军容森严的步兵沿着阿兰王帐,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来,锵铿冰冷的铁甲闪烁着黝黑的光辉,将士头盔上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在朝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像极了阿兰人抛洒的热血。 “原地踏步。”领军队官悠然高举手臂,身后汹汹而进的士兵放缓脚步,呈雁翅阵散了开来,齐刷刷的让人打心眼里发颤。 队官又是一声令下,两队士兵将手中的长矛往地上重重一顿,一声巨响中,列成了森严的警戒阵形,一个个挺胸收腹,迎风肃立,警惕的眼神直直地凝视前方,冰冷的肃杀气息随之弥漫,虽然他们没有说话,可明显的表现出生人勿近的意味。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急促的马蹄声惊碎了寂静的王帐,在阿兰人们又惊又惧的眼神注视下,数百骑汹涌而来,直趋王帐前才翻身下马。 在赤龚允、孙乐及左谷蠡王、卓布布鲁等人的簇拥下,兀旭列昂然直入阿兰王帐大厅,一甩披风在主位上落座,沉声道:“把阿兰王带上来。” 肃立兀旭列身后的左谷蠡王踏前一步,凶芒闪烁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陡然昂起硕大的脑袋大喝道:“带阿兰王。” “单于有令,带阿兰王……” 兀旭列的命令逐次传递,不到片刻功夫,杂乱的脚步声在厅外响起,人影一闪,形容烂柴,神色狼狈的阿兰王已被押入厅内,兀旭列及诸将的目光霎时刀一样落在了阿兰王身上,阿兰王淡淡的看了兀旭列一眼,微微侧过身躯,脸上颇有不屑之色。 卓布布鲁踏前一步锵然抽剑,极尽威胁之能事,道:“见了我家单于精锐不跪,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死啊!” “哼!”阿兰王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夷无惧色,他已经想明白了,反正难逃一死,还不如硬气一些。 “卓布布鲁。” 卓布布鲁勃然大怒,正想将阿兰王一剑刺死,却被兀旭列一声断喝所阻止,卓布布鲁无奈只得回剑入鞘,悻悻然退了回去。 兀旭列喝退了卓布布鲁,这才转向阿兰王,淡然道:“阿兰王,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第一回见面吧?” 阿兰王冷然道:“不错。” 左谷蠡王诸将同时拔剑,怒目相向,兀旭列悠然高举右臂,三人才悻悻然收剑后退不敢造次。 兀旭列冷冷地盯着阿兰王,眸子里忽然掠过一抹骇人的冷焰,厉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双手抱拳、锵然应道:“末将在。” “将阿兰王押回大本营,三日之后剐了他。”兀旭列觉得只有如此打造声势,才能将阿兰王的统治影响从这片草原削弱下去。 两名亲兵厉声应诺架起阿兰王便走,阿兰王身子一震,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激烈地挣扎着,死不可怕,大不了一刀了账,可被活剐的滋味不是谁都能承受啊! 兀旭列丝毫不为所动,手一挥沉声道:“带哈力。” 只片刻功夫哈力就被带到,相比阿兰王的孤傲,哈力却显得从容镇定。 “哈力。”兀旭列大喝一声,目光如炬直直的刺进哈力的双眼,哈力不惧亦不避,坦然迎上兀旭列犀利的眼神,神色一片从容。 兀旭列目光闪烁,望着哈力久久不语,半晌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成全你,押下去斩首示众。” 赤龚允施施然走进后堂,向兀旭列躬身一礼,恭声道:“赤龚允参见单于。” 兀旭列淡然道:“先生不必多礼。” 赤龚允道:“单于,适才须严托要见单于,让属下给挡回去了。” “哦,须严托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向单于表示祝贺。”赤龚允淡淡说道。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一闪,孙乐俏丽的身影闪了进来。 兀旭列起身问道,“战果如何?”战斗虽然结束了,但是统计结果一直没有出来。 孙乐喘了口气,目露兴奋之色道:“草原一战,可谓大获全胜,由于战事仍未结束,敌我两军的伤亡暂时还无法统计,不过目前已经收拢的战俘就有近万人,左谷蠡王将军已经攻占王帐周围的三个小部落,不过……” 兀旭列道:“不过如何?你但讲无妨。” 孙乐道:“我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不可继续进攻阿兰的其他部落。” 兀旭列神色一动,问道:“这是为何?” 孙乐道:“我军虽胜,却有隐忧,一是军心不稳,刚刚投降的阿兰人不可轻信,二是粮草不济,如今正值冬季,各地转运粮草很是困难,一些新兵又吃不惯冻牛羊rou。” 兀旭列道:“还有什么情况?” 孙乐又道:“阿兰各部归降不久,军心未定,刚才有探马回报,呼揭一部南下,如果在这个时候进攻我军大本营,后果将不堪设想。” 兀旭列深以为然道:“是啊!阿兰降兵用好了可以杀敌,用不好也能伤己,现在战事已经结束,是时候好好cao练这些阿兰降兵了。” 孙乐道:“最令属下担心的是粮草已经告急,从财团随军运来的给养,经过连番恶战已经消耗殆尽,从部落掳来的牛羊虽然不少,却也是杯水车薪,微臣已经计算过了,如果想要熬过这个冬天,至少还差一半粮草。” “现在可不比当初啦!”赤龚允道,“当初单于麾下兵不过三万,将不满十员,除了几千老兵,老幼妇孺一个没有;现在单于戴甲之士不下四万,加上老、幼、妇、孺以及奴隶,十余万口,每日消耗甚巨,单于之前积存的那点家底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啊!” 兀旭列闻言悚然,这才想起自从收服了阿兰部众之后,在他治下的人口已经多达二十几万了,一想到要掌管这么多人的吃、穿、住、行,兀旭列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粮草的确是个问题。”兀旭列眉宇深蹙,目光掠过赤龚允、孙乐二人,问道,“二位爱卿可有良策?” 孙乐道:“无策可献。” 赤龚允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狠毒之色,向兀旭列道:“单于,赤龚允倒有一策。” 兀旭列道:“讲。”兀旭列看到了赤龚允眼睛里的狠辣,有种不祥的预感。 赤龚允道:“欲缓解粮草危急,无非两个办法,一是筹集粮草,二是节省开支,筹集粮草已经是来不及了。”赤龚允凝声道,“那就只能从节省开支着手了。” “节省节支?”孙乐不解道,“如何节省?总不能把人都弄的凭空消失吧!” 赤龚允阴恻恻地一笑,道:“说对了,就是让一些没有用处的人凭空消失。” 孙乐闻言悚然,失声道:“这如何使得……” “单于治下浪费口粮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刚刚归降的阿兰部落,虽有控弦之士一万五千,可老幼妇孺却有四万余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这群老幼妇孺,我军至少可以节约一半口粮,正好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孙乐听得背脊直冒冷气,神色间一片凛然,如此阴狠、有违天和的毒计竟然也想得出来,倏忽之间,孙乐又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回头望着兀旭列,兀旭列会答应赤龚允这个建议吗?孙乐吸了口冷气,郑重地劝道:“单于,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对单于的人望有很大的影响啊!” 赤龚允腮边的肌rou微微抽搐一下,脸色看上去显得格外的阴森,凝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何必效那妇人之仁?” 孙乐急道:“可那毕竟是四万多条人命啊!如何下的去手呢!” 赤龚允道:“单于,这个办法不但可以节省我军粮草开支,还可以挑起阿兰人对呼揭的复仇之心,如果单于因势诱导加以利用,便可以通过讨伐呼揭淬炼出一支忠心耿耿而又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可谓一举而两得,那个时候就不必担心阿兰籍的将士会反水了。” “这个……”兀旭列轻轻支吾了一声,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明言采纳赤龚允这个建议。 “呼揭人铁了心的想要和匈奴为敌,我军正好可以借助呼揭人之手。”赤龚允眸子里掠过一丝诡诈如狐的笑意,已经隐隐揣摩到了兀旭列的心思,灭了阿兰,匈奴下一个目标就是呼揭了,只有灭了呼揭,匈奴才算在北方站稳脚跟,才有余力南下吞并中亚诸国。 濣难故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令人窒息的战鼓声中,一队队顶盔冠甲的士兵从军营里浩浩开出,进至校场上列阵。 黝黑冰冷的铁甲汇聚成一片翻腾的黑浪,一排排锋利的长枪直刺长空,宛若野兽的獠牙,让人望而生畏。 校场的阅兵台上,阿兰王披头散发、神情惨淡,被牢牢地缚于十字架之上,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侧,眼神一片木然。阿兰王的嘴角凝结着一块血痂,嘴唇嚅动间,仍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滑落。 一骑如风疾驰而来,奔至阅兵台下始狠狠的一勒马缰,雄健的坐骑顿时人立而起,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两只硕大的铁蹄腾空一阵乱踢,兀旭列威风凛凛的跨骑在闪电背上,猎猎狂风荡起身后黑色的披风,啪啪作响。 腾空的铁蹄狠狠踏落,重重叩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恰如一记丧钟敲在阿兰王的心头,阿兰王无力的抬起头来,散乱的目光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那魔鬼般雄壮,野兽般狂野的背影。 “咯吱……”脚步踩过积雪的清脆声中,兀旭列在赤龚允、孙乐以及左谷蠡王、楚弱诸将地护卫下慢慢登上阅兵台。 狂吹的北风荡起阅兵台上顶那杆大旗,激荡的旗面不停地拍打着兀旭列阴冷的脸庞,仿佛正在响应兀旭列,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顷刻间便被兀旭列的动作煽起了心中的仇恨,纷纷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杀了他……” 士兵们嘹亮的号子声响彻云霄,边喊边以手中的长枪顿时,发出整齐划一的撞击声,犹如祭祀一般庄重,令人窒息的杀气在校场上空激荡翻滚,久久不息。 兀旭列悠然高举手臂,眼睛里掠过一抹令人心悸地寒意,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顿时噤声,嘹亮激荡的呐喊声便像是被人以刀切断般嘎然而止,成千上万双杀机流露的目光却顷刻间聚焦到了兀旭列身上。 一阵清越的金铁磨擦声中,兀旭列缓缓抽出了腰际的佩剑,此时正好乌云散去,残阳的余辉照在冰冷的剑刃上,幽寒的反光刺到了阿兰王脸上,阿兰王的脸色一片死灰,绽裂的嘴唇正在不停地嗫嚅着,却已经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兀旭列猛地踏前一步,一手捋住阿兰王满头乱发往上使劲一提,阿兰王耷拉下来的脑袋便被轻易地提了起来,又见寒光一闪,兀旭列手中利剑已经横在了阿兰王的脖子上,倏忽之间,阿兰王的右手轻轻一拉。 利刃割破皮rou的刺耳声中,阿兰王的颈项顷刻间被割开,露出一道深深的血槽,惨白的皮rou像张开的鱼嘴般绽裂开来,但是很快,guntang的血液便从绽开的伤口里一股股地激溅而出,随着血液的流失,阿兰王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接下来,阿兰籍的将士们轮流登台,每人都会给阿兰王留下一个记号,似乎这就是他们给兀旭列和匈奴的投名状,只有这样,才能让匈奴的人相信他们…… 孙乐看到这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经历过征战中亚、西亚、东欧各地的历次大小战争,看惯了多次的杀人场面,被杀的有男有女,甚至如赤龚允建议那般,必要时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虽然其他人都已经由害怕到麻木了,见惯不惊,但孙乐毕竟是女人,是谋士。她还是没有那样的魄力和手腕去下这样的决心和手段,所以她也开始感觉到单于和她之间的那种疏离感了。而且渐渐地孙乐也发现现在单于经常问计于赤龚允而非她,并且将她当初设计的连弩、雪橇战车、震天雷等等统统用于对付其他部落的战争和杀戮。尽管草原上的规则是有实力者居大,只有牛羊、财宝、女人等等对这些人蛮人有吸引力,包括匈奴的女子中的一部分在战争中也逐渐变得残酷和冷漠,毕竟要生存只有变得强大。孙乐也一次次在心里问自己“是我错了吗?当初是不是不该答应格桑布首领扶助这位四世子呢?唉……” 孙乐再次想到了隐居,出于报答格桑布头领的收留与资助,她答应了助其与其子统一各部,但是后来的形势变化很快,兀旭列的野心和抱负是令人惊讶的,尤其是现在的兀旭列已不复当初那个聪明善良的四世子了,是的,是权力和地位改变了他,也是责任感和重担改变了他,他不得不承担起这个重任。然而,现在呢? 孙乐想到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古训,于是开始了新的抉择…… (匈奴制,单于以下有左、右贤王,由单于子侄或王族子弟担任,为单于位第一、第二顺位继承人,左、右贤王以下有左、右谷蠡王,相当于左、右丞相或文、武丞相,代单于行国事,左、右谷蠡王以下有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须都侯,为八大万户,统率匈奴八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