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绝地追踪
方见呆立无语。半晌后，才把手轻轻搭在辛梅玉的肩膀上：“其实，我也蛮欣赏你的。” 他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只是你知道的，我没法给你什么承诺……” “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要什么承诺。”辛梅玉心中苦涩酸甜同时泛起，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感觉对你不起，便厚颜想在你心中占个位置，稍微减轻一点负罪感罢了。” “你不要这么说了。”方见摇头：“到金虹堡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有自己的考虑。这件事，你不要都担到自己身上去。” “不说了。”辛梅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刚才是怎么回事？吓了我一大跳。” 方见深高莫测的笑了一下：“回头你让堡中真正能做主的人跟我谈一下。或许，会有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呢。” “你现在好点了吗？”辛梅玉关切的问道：“不如再坐一会儿吧。” “有些晚了。”方见感慨的四下看看：“这里风轻云淡，视野开阔，还有美女相伴。真想整晚一直呆在这里，看看明天的日出。” “你今天身体有恙，我们快回去吧。”辛梅玉惦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等它日有暇，我再陪你来看日出。” 两人相扶着走下山岩，来到马车前。辛梅玉让方见坐在车里，自己亲自赶着马车，一路直奔金虹堡而去。 夜已深。 朱刚静静的蛰伏在大通货栈不远处的河沟里，紧紧的贴在离河水半米高的青石堤岸上。用来伪装的运货马车早已远远的赶开，停放在岸边一处废弃荒舍长满野草的院落中。在那里，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水靠。除了两只眼睛，全身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个防水的小包裹内，放着一把精巧的小匕首和一身青布的半旧外衣。其他所有东西，都被埋在离马车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的小坑里。 轻车熟路的做完这些事，朱刚借着月光，在一张薄薄的绢纸上用木炭草草写上几行字。绑在随身携带的线鹰腿部，然后将线鹰放飞出去。 一切准备妥当，朱刚一溜烟的沿着墙下的暗影飞奔而去，片刻工夫便来到河边。河的堤岸大都有凹凸不平的青石条砌成，坑坑洼洼的满布沿河两岸。他顺着一处阴暗角落滑到堤坝下靠近河面的地方，然后踩着青石条的突出部，像一只大猿猴般慢慢的攀援着，靠近了大通货栈附近的河段。 白天已经踩过点儿，朱刚早就看好了一处绝妙的藏身所在。此时他正缩在岸堤下一处天然形成的凹洞，四肢放松，两只精光闪烁的眼睛稳稳的盯着河堤与大通货栈的接合部位。在他的监视下，就是一只麻雀也别想逃过他的双眼从货栈往外溜走。 时间接近二更天，货栈里传出一阵sao动。朱刚打起精神细听，便听见货栈的大门吱呀一声轻轻开启，然后就是马车移动时特有的马蹄声配合车轮滚动的混合声响。只听得一溜四五辆马车从货栈正门缓缓驶出，穿过巷道来到前街。货栈的关门声、车夫挥动鞭子的啪啪声响过后，马车一阵加速，奔着街道的尽头驶去。 朱刚心头一惊：“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亦或者货栈众人胆大包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直接用马车把粮食运走？” 忐忑间。马车已经飞快的奔出街道，渐渐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对于货物运输来讲，货栈半夜发货并不少见。附近的住户好像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依然沉沉的酣睡着，根本连一点特殊的反应都没有。 经过一番小小的sao动，夜愈发显得静了。只有远处的几只夜鸟发出嘎嘎的叫声，仿佛是被突然出现的车队惊扰。过了一阵子，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过了两刻钟，货栈中又传出一阵响声。同样有四五辆马车出了货栈，顺着街道的另一端驰走了。一阵小小的sao动过后，街道恢复了平静。 如斯三番。在短短的一个多时辰之内，货栈接连驶出了五拨马车，分别冲着不同的方向离开，最终不知去向。 朱刚静静的躲在暗处，心中发出一声苦笑。看来这个货栈真的不简单，居然用这种障眼法来掩饰自己的货物去向。这样，即使有心人跟踪盯梢，恐怕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眼线来跟踪每一批货物的去向。货栈中的主事之人，必定是狡诈异常之辈，不可小觑。心中想着，朱刚依然像一块石头般钉在那里，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减缓下来。 这次间隔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两倍于刚才发货时间之后，又有一批马车驰出货栈，不知走向了哪里。朱刚心头发毛，暗忖是否已经错失了毒粮食真正的运输车队。但此时做任何事都于事无补，只能根据自己最初的判断继续在这里蹲守。 马车走了约一刻钟，便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从空中传来。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一头扎进了货栈的院中。院子里一阵轻微响动，然后一只鸟儿又从院子里飞出，向着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朱刚心神一振，目不转睛的盯着货栈附近的一举一动。 夜越发深了。 又过了小半刻钟，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从河道远处传来。朱刚定睛望去，便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慢慢的从河道下游缓缓逼近。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响，但在宁静的暗夜中依然能够清晰听见船体中控制机关在有节奏的律动，带动着船下螺旋桨发出哗哗的搅水声。 看来，这不是一只小船，而是平常用来运货的中型甚至大型货船。朱刚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判断没有失误，终于抓到了关键的一点。 货船到了货栈附近，速度更加缓慢，最后停靠在货栈旁边的小码头上。船上人影影影绰绰来回的走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更没有一个人讲话。 货栈的侧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辆接一辆的奇形小车被推出门来，飞速向着货船靠近。船上人影扛起一块长约丈五、宽有五尺的大木板，搭在货船和河岸的边缘。从货栈推出的车子来到岸边毫不停留，直接通过木板，然后上了甲板，推入船舱之中。 朱刚眯眼望去，不由被那些兽头推车吓了一跳。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个硕大的野兽头颅安在小车的前端，车下还有四条粗阔的兽腿摇摇摆摆的晃动着，仿佛鬼魅一般。如果方见等人在现场，便会一眼认出，这些正是达鲁等人从巨鹿原往外运货时使用的奇形推车。到了周店后，这些车子已经被收了起来。现在又重新安装，再次被使用。正如方见等人推测的那样，运输途中必定还有其他的崎岖路段，需要使用这种方便快捷且适宜于攀爬的车辆。 小车一辆接着一辆。不过片刻工夫，二十多辆小车已经推上了货船。最后一辆小车一离开，货栈的后门便迅速的关上了。朱刚趁着商船上货的片刻嘈杂，如同一只觅食的鳄鱼一般轻巧的滑下了水面，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他在水中摆动双腿，几个起落便游到了商船的水下。在商船的甲板边上，几个目光炯炯的大汉正在不住眼的四处巡睃着，盯着水上水下任何的异常动静。怎奈朱刚动作实在太过于隐蔽，且藏身的地方离商船极近，硬是没有让近在咫尺的大汉们发现一丝踪迹。 到了船底。朱刚露出了半个头，从腰间拽出一个扁平的吸盘，向着船体与水面接壤处的一处布满湿滑苔藓的平面印了上去。吸盘的另一端紧紧系在朱刚的腰间，把朱刚的身体和船体牢固的联系在一起。 朱刚只把脑袋露出水面，全身都埋在水下，手腕和脚踝处的四个小吸盘也依次吸附在船体没入水面的部分。片刻功夫，朱刚已经像一只壁虎般把整个身体都吸附在船体上，和商船和谐的融为了一体。 从商船靠岸，到所有的运货小车推入船舱，实际上只用了短短的一刻钟时间。等所有小车上了甲板，便有人将连接岸堤和商船的木板收了起来。同时船舱底部的控制机关发动，商船慢慢的离开河堤，来到河道中央。等所有小车都推进船舱，封闭舱门后，商船速度渐增，顺着河流迎头而上。船头水花翻飞，没有顺流而下的借力，却依然飞快的向前挺进。轻车熟路的拐入一条仅容一船通过的侧道，飞快的消失在纵横交错的河网中。 几条大汉站在船尾，凝视着船体后面的河道，查看是否有船只跟踪在后。过了许久，只听一人朗声一笑：“好了，确认后面没有跟踪。” 一群人仿佛瞬时松懈下来，开始乱糟糟的说话。朱刚潜在船底，因为水花飞溅，将他的身体隐藏在水波之中，更加不虞被人发觉。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放松紧绷的身躯，顺着水势在船底浮沉，松缓紧绷了整晚的神经。于此同时，他的心里在默默的记录着来时通过的水道，将错综复杂的路线图牢牢的刻在脑海之中。 商船飞速挺进，中间没有丝毫停留。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便进入了一个水面宽阔的大湖。有人在甲板上嗷嗷的呼叫起来，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不再害怕有什么错失。接着便听一人呵斥了几声，甲板上又静了下来。 天色变得黝暗，原来已经到了黎明时分。商船在平静的水面上飞驰，又过了两刻钟，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已经能够影影绰绰看到对面的人影。朱刚暗自叫苦，正在思忖着脱身之计时，商船驶进了一个水汊子，航速逐步降了下来。 朱刚当机立断，松开链接在船体上的几个吸盘。身体静静的沉入水中，潜入水汊两边的芦苇荡中。待商船去的远了，他才在芦苇丛中露出半个脑袋，向着商船驶去的方向看去。定睛看罢，朱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在商船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四五条小舢舨，随在商船的两边，监护着它向前挺进。 朱刚暗自后怕。如果脱离船体再稍微晚上一刻，小舢舨直接飘在水面上，围绕在商船周围。那时，自己必定会在舢舨上大汉的眼中无所遁形，直接被他们发现。 此时，商船已经慢慢停下，靠在一个乱石滩前的简易码头。码头上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人人腰跨长刀，目光炯炯，一看便不是庸手。当先站立一人身高八尺开外，手中拎着一口大刀，刀锋散发着森森寒气。刀背上隐隐露出暗红色的纹路，不知饮过多少人的鲜血。一停多长的大刀拎在他的手里，仿佛一棵柴火棍一般轻若无物。 他看着商船已停在码头边，双脚一顿地，身形飞跃而起。掠过一丈多的距离，轻飘飘的落在甲板之上。 “参见副教主！”船上的大汉早已整整齐齐肃立甲板之上。看那人跳上甲板，齐声大喝，同时深深弯下腰去。 “这一路，却还顺利吧？”大汉双目四顾，看向船上一个头目。 “一切正常。”那被问头目恭敬答道。 “嗯。”大汉点点头：“马上卸货。将货送进四号仓库，与先前那些货物一并放置。” 说完，他翻身下船，又回到码头上。 朱刚此时埋头在芦苇荡中，甚至不敢抬头向码头张望。针对高手而言，有时一丝微不足道的目光都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被他们发现，最后功亏一篑。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他瞬间便有定计。趁着无人注意，悄无声息的潜入水中，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断崖处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