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再现风采
元旦过后，米国吉米电器公司的代表如约来到安平橡胶厂考察，陈青云这才松了口气。 凤仙牌三角带是华夏的国内名牌，但国内工业产品的质量保证体系远不如米国，这次邀请吉米电器公司到厂里考察，陈青云也有借米国专家检验橡胶厂产品的意图。 橡胶厂的宿舍区与生产区仅一墙之隔，十多栋五层楼房整齐地排列在平缓的山坡上。 宿舍区的传达室是个十多平米的平房，里面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围着烧得通红的火炉，天南地北地神侃。 有个老头得意地说：“你们知道吗，这届厂长可了不得，几个月时间就把橡胶厂带出了死胡同。现在的橡胶厂红火着呢，我儿子领了七千多块的奖金。” 另一个老头不屑地说：“这都是元旦前的事情了，你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前两天召开的职代会，你没听到那掌声，只差没把屋ding掀翻。陈厂长说了，现在厂里产能扩大了，今年的销售收入要达到两个多亿，真带劲。” “这次职代会表彰了好多职工呢，我家小 三没有评上生产标兵，心里很不服气，这阵子在家没事就捧着书本看，说是明年无论如何也要得个生产标兵。” “你们家小 三还得了个先进生产者，应该满足了。我家那小子，厂里评选了那么多的标兵、先进和积极分子，他什么也没捞上，气死我了。” “我听说陈厂长很年轻，也就二十四五岁。真不知道他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东西，这么年轻就如此有出息。庭生玉树，可能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听说陈厂长还没女朋友，可惜我没女儿，不然招他做女婿，哪该多好。马老头，你不是有个女儿没出嫁吗？托人说个媒呀。” “你真是异想天开呢，陈厂长是何等人，那是人中龙凤，能看上我们这种家庭的女子。” 几个老头正开心地聊着，门外传来恭敬的问话：“请问几位老伯，杜厂长家住哪呀？” 首先说话的老头可能是传达室的主人，他走出来细细告诉问话的年轻人杜秋家的位置，看了一眼年轻人手中拎着的两瓶琼浆玉液，轻声说：“好酒呢，只怕你这样子很难进我们杜厂长的家门。” 年轻人顿时来了兴趣，他柔声说：“老伯，你与杜厂长熟悉？他从来不收礼吗？” “看着他进厂的，能不熟悉吗？”老头感慨地说：“小杜肯学、能吃苦、也有魄力，是块好料子，可惜上面没人，每次换厂长都没他的份。不过现在的厂长好像比他更厉害。” “谢谢老伯。”年轻人道谢之后，朝杜秋家走去。后面传来老头轻微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呀。” 年轻人正是陈青云，下班之后，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到杜秋家看看。刚进厂时，他对原来的班子成员不怎么信任，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发现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杜秋无论是管理水平还是工作能力方面，在现任班子成员中最优秀，于是产生了进一步了解的冲动。 自从离开红杉镇，陈青云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经历了城关镇、雨神摩托公司、安平橡胶厂，岗位的变换实在太频繁，他感觉后面有双无形的巨手在推动，这双巨手的主人好像不愿意看到自己安稳、或者不愿意自己做出更大的成绩。他有心询问莫皎，又总开不了口，好生为难。 对橡胶厂的发展，他并没有长久的规划，但今年的短期计划，已经在他头脑里成型。他现在考虑的是，万一自己突然又离开橡胶厂的厂长岗位，他得向莫皎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别白费了自己的心血。 看到陈青云拎着两瓶昂贵的琼浆玉液，开门的青年妇女将陈青云堵在门口说：“你是找杜秋办事吧？请你明天到他办公室去，我们家里不接待业务往来单位的客人。” 陈青云听到此话，对杜秋的敬重油然升起，同时想与这位贤惠的妻子开个玩笑，故意说道：“我与你们家杜厂长是很好的朋友，让我进去吧，他肯定不会怪你。” 那少妇严肃地说：“你别乱攀交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想让老杜犯错误，门都没有，快走吧。” 陈青云微笑着说：“嫂子，我还没吃饭呢，今天就是想与杜厂长喝两杯小酒，没别的事情。” “叫老娘都没有用。”少妇生气地说：“我们家没有你的酒，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赖着人家门口不走。” 陈青云尴尬地说：“嫂子，我是陈青云。” “什么云都白搭。”少妇正要强行关门，突然醒悟道：“你是陈厂长，不会吧，你这么年轻。”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脸色微红，赶紧让开，同时说道：“陈厂长，对不起了，请进吧。老杜，陈厂长来了，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呀？” 杜秋从书房出来大声说：“陈厂长，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了。老婆，赶紧加菜呀，陈厂长可是难得来的稀客。” 进门后，陈青云四处打量。杜秋家住的是九十多平米的房子，书桌、餐桌、沙发都显得有些陈旧，书柜里大多是专业书籍。杜秋是高中毕业进 入橡胶厂，没有经过高等教育，能够熟练地掌握橡胶厂的生产，可见平日用功很勤，对橡胶厂也很有感情，是个可靠的人。 杜秋夫人做菜很麻利，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餐桌上摆好五个硬菜。刚才陈青云敲门的时候，杜秋家已经准备吃饭，只是被陈青云打断了。 “嫂子，我敬你。”杜秋家没有好酒，将陈青云带来的琼浆玉液打开一瓶。陈青云对杜秋夫人刚才的举动很欣赏，他恭敬地说：“嫂子，古语说得好，妻贤夫祸少。你堵住了杜厂长的腐败之门，杜厂长躲在家里多安全呀。” 杜秋夫人羞涩地说：“陈厂长，别寒碜我了。这杯酒该我敬你，别说今天你是客人，就冲你带着大伙走出困境，发了那么多的奖金，就得好好敬你的酒。老杜心软，不忍心拒绝别人，只好我当恶人了。陈厂长，老杜很少服人，他对你可是打心眼里佩服。” 杜秋脸色泛红地说：“陈厂长，你到我家喝酒，不是为了表扬我老婆吧。不过平常有人找上门，基本上是由她出面应付，省了我不少事情。” 陈青云笑着说：“没事就不能到你家串串门吗？本来有件事情与你商量，你这么说，干脆就只喝酒啦，工作上的事情明天到办公室聊，不打破你的规矩了。” “陈厂长成心要憋坏我呀。”杜秋笑道：“话说一半，你要我今天晚上如何睡觉呀。” 陈青云抱歉地笑笑：“过几天就是西南博览会，这次又轮到蓉城举行。市委陈书记想我们到博览会上出出彩，压力很大呀。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厂家，现在的问题是，三角带与平板输送带签多大的合同量才合适。少了肯定不行，太多橡胶厂吃不消。从明天开始，你与伍兴到各车间与分厂实地调研，搞清楚我们究竟有多大产能，我就心中有数了。” 杜秋知道陈青云进行了市场调研，没想到他只出去十多的时间，就掌握了需要考虑橡胶厂生产能力的业务量。杜秋钦佩地说：“陈厂长，这些具体事情交给我就是，保证让你踏实地签订合同。” 像上次那样，雨神县的展厅与安平市的展厅紧挨在一块，布置展厅的时候，雨神县的县长林华就守候在展览馆。上次的博览会，雨神县创造了一个奇迹，这几年县域经济有了飞速发展，泰安实业公司、醴泉酒厂和醴泉水业、南海竹木业、红杉食品厂等企业已经成了雨神县的经济支柱，林华对这次博览会多少有些期待。想到这，林华不禁朝泰安的展厅望去，他知道陈青云在泰安橡胶厂任厂长，这次的舞台小多了，却不知陈青云又能搞出什么花样。到现在还没看到他的踪影，难道他不打算露面？ 与林华同样期盼着陈青云出现的还有何正阳，安平市的经济总量在泉湖各县市中，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但每次博览会却不如人意，上次差点栽在雨神县手中。因为泰安的三个大型企业：华夏安平锅炉厂、安平机器厂与凤仙电器厂都会参加博览会，但他们都不会在博览会上花很多精力，弄些图片、做些宣传而已。当陈道之告诉何正阳，陈青云准备单独开个订货会，被他阻拦，何正阳也就对这次的博览会增添了信心。因为他知道，上届博览会上，雨神县之所以大放异彩，完全是陈青云努力的结果。 “朱厂长，你们陈厂长呢？”何正阳忍不住了，询问负责布置展厅的朱家：“你们的展厅快布置好了吧？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陈厂长还不露面？” 朱家抱歉地说：“何市长，陈厂长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没有来。他从来不管这些具体的事情，要到博览会开幕之后才会到。今天来了几拔客人，估计陈厂长来不了。” 何正阳马上拨通了陈青云的电话，陈青云听到何正阳的语气有点不善，他告诉何正阳，厂里来了几个大客户，如果市长有时间，想请他出面接待一下。 陈青云不过是告诉何正阳，他没时间到展厅去，不料何正阳却想看看，这个陈青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在他看来，博览会开幕还有两天，陈青云肯定是在找借口。 来到紫龙湾小区后，何正阳惊呆了，他没想到陈青云竟然住在蓉城最高档的社区。乔月带着他进 入客厅，何正阳的惊讶接连不断。 “劳伦斯就是个官谜，上届的博览会上，我们在这里等着劳伦斯，他却与邓钊搞什么会见，见个省长就尾巴摇个不停。”何正阳进 入客厅的时候，就听到侯建业夸张地向黄立介绍。这样的博览会本来没侯建业什么事情，但他就是喜欢热闹，老是说，这样的场面怎么少得了他的。 何正阳听完侯建业的话，心里对陈青云有些失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朋友太不自量力，竟然以这样的口吻说话，说此话的人还不知道见过省长没有。不过，陈青云的朋友中有人能受到省长的接见，也算是荣耀了。 莎莉立马摆出阵势帮自己老公：“你这死猴子，陈青云才是大官谜，你怎么不说他呢？小小的乡镇书记他去干、小小的厂长他也干，没当过官似的。” 在客厅满地跑的两个洋娃 娃扑到莎莉怀中，其中的查理扬着头，奶声奶气地说：“妈 咪，什么是官谜呀？好吃吗？”何正阳惊讶这个洋娃 娃的华语说得真顺溜。 莎莉指着陈青云对洋娃 娃说：“你陈爸爸就是官谜，你说他好吃吗？”洋娃 娃转身扑到陈青云怀里，看看陈青云、又看看其他人，摇着头说：“陈爸爸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们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如果陈爸爸是官谜，你们肯定也是。”小家伙与陈青云最亲热，当然向着他说话。 陈青云抱起洋娃 娃，抬头看到何正阳，高兴地说：“何市长亲自来了，稀客呀，快请坐。”他没想到何正阳真的会来，赶紧向他们介绍，当何正阳得知在座的客人中竟然有米国杜伦集团、吉米集团，国内的泰安集团、紫微集团、醴泉集团的老板，他已经麻木的内心再次掀起巨浪。 刚才乔月到小区门口接何正阳，是因为收到保安的通知。不然陈青云至少得到别墅门口迎接。何正阳看到陈青云不像做假，心中也就释然。 从本届博览会来看，S省展览馆已经适应不了经济的发展。不仅两层的场馆全部爆满，展览馆的停车场也搭建成临时展位，各县级城市的展厅都安排在停车场内。在展览馆的主展厅，设置了一个谈判厅和签约台，可以容 纳十对合作方同时签约。从开展的第一天开始，所有的签约台就开始排队，各展厅都能听到广播传来清晰的、甜美的声音： “恭喜琼浆玉液酒厂与###签订###万元的销售合同！” “恭喜彩虹电视机厂与###签订###万元的销售合同！” “恭喜雨神摩托公司与###公司签订产品代销合同！” 陈青云应何正阳的要求，从开展第一天起就坐在安平市展厅。S省要求参展的企业太多，都是以城市组团，大展厅中也分成不同的展位。黄立第一次到蓉城，陈青云无法陪同他出去游玩，也不让他自己出去，有任务派给黄立，让黄立十分郁闷。 而劳伦斯与柯伯特两人的小家伙上次在烈炎山区玩得非常开心，来到蓉城之后就嚷嚷着出去玩。 S省的旅游景点实在太多，够劳伦斯与柯伯特他们玩的。但展厅内的何正阳却有些着急，从第一天开始，雨神县的展厅就人流不断，相比之下，今年安平市的展厅冷清很多。安平市的订单都是大单，内容丰富却不热闹。 “陈厂长，有什么办法让安平的展厅热闹些吗？”博览会开展的第三天，何正阳忍不住了，将陈青云拉到展厅外，焦急地说：“陈厂长，安平历来是泉湖市的标杆，但这次博览会，雨神的风头盖过了安平，怎么办呀？” 陈青云莫测高深地看着何正阳说：“市长，你要热闹还是要实际的成效？” 何正阳拿不准陈青云的态度，他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青云兄弟，有什么就给我什么，行吗？” “先热闹一两天，最后再放一两颗重磅炸弹，行吗？”陈青云戏谑地说：“效果如何，我可不能保证。” 听到雨神县在博览会会上的风头盖过了安平市，孔德机得意地亲临博览会，他要借此机会好好露露脸，为他进军泉湖市常委会奠定基础；而陈道之听说安平市在博览会出师不利，也着急地来到展览馆，亲自督阵。 第四天，孔德机邀请陈道之一同来到签约厅，谦恭地对陈道之说：“陈书记，前两天雨神县献丑了，抢在前面签了些小合同，就是为老大城市做个先锋。” 陈道之未置可否地说：“孔书记，今天还不是看禾的时候（泉湖土语，既不是看结果的时候）。” 孔德机得意地说：“那当然，老大肯定在最后的时候才会拿出杀手锏，也好让我们体验其中的奥妙嘛。” 陈道之有苦难言，只好含糊地说：“看台上，企业的魄力说不定在最后的时刻才能爆发呢。”他像是很随意，心中却苦涩难言，孔德机在近期展开了一系列的公关，陈道之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他现在是泉湖市委常委，但换届之际，变数太多，表面稳妥之事，阴沟翻船也难说。 “祝贺泉湖##公司与雨神##厂签订##万元的销售合同。” “祝贺蓉城##公司与雨神##厂签订##万元的销售合同。” 孔德机对陈道之说：“老哥，兄弟在蓉城的哥们还是很给力，关键时候肯定会现身。” 孔德机的话音刚落，广播里响起接连不断的祝贺： “祝贺燕京##公司与安平##厂签订##万元的销售合同。” “祝贺龙海##公司与安平##厂签订##万元的合作协议。” 在最后两个S省专用的签约台，不断地播出安平市的签约报道，孔德机坐不住了，对陈道之说：“陈书记，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再来现场观看，如何？” 陈道之不知道今天的结果是陈青云在背后导演的手笔，尽管心中没有底气，他也豪迈地回应孔德机的邀请：“既然孔书记有雅兴，道之自当奉陪。” 两人都是胡奎的铁杆，只不过陈道之与胡奎的关系由来已久，而孔德机是后来居上。两人也都非常清楚，博览会上发生的一切，当晚就会传到胡奎的耳中，谁也不会轻易放弃明天的博弈。 陈青云不知道孔德机与陈道之的这种奥秘，他安排了今天的签约之后，悠然地回到别墅。 博览会的最后一天，当孔德机准备高兴地收官、陈道之准备黯然打道回府的时候，广播里传出甜美的、引起安平市参展人员热血沸腾的声音：鹏程集团与安平橡胶厂签订三千万元供货合同、安平橡胶厂与米国吉米电器公司签订一千万米元的三角带供货合同、米国杜伦集团公司与安平橡胶厂签订国际销售总代理合作协议。 已经走到主展厅门口的陈道之顿时惊异地看着签约台上举起红酒杯的陈青云；正在考虑晚上到何处庆贺的孔德机则脸色灰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会是真实的事情。 当各级官员四处寻找陈青云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紫龙湾别墅，与劳伦斯、柯伯特、罗悦、阳起初等人举杯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