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姑肥婆瘦的年代
刚出醴泉站，老远就看见陈青竹在挥手。 来到跟前，陈青竹看清楚了，陈青云身边还站着个女孩子，他憨憨地裂嘴笑道：“哥，带女朋友回家过年呀。”说完冲汤玉微微一个鞠躬：“嫂子好，欢迎来到醴泉。” 陈青云轻轻地擂了陈青竹一拳，笑道：“什么眼神？他叫汤玉，是我在中洲认识的一个小兄弟。汤玉过来，这是我弟 弟陈青竹，你就叫二哥吧。” 汤玉上前，略带腼腆地轻轻叫一声：“二哥好。”秀气的声音还真有点像女孩子。 陈爱民亲自开车来接陈青云。 “二叔，买新车了，混得不错呀。”陈青云坐在陈爱民的捷达车内，挪揄着陈爱民，没等陈爱民开口，后坐的陈青竹接话：“哥，二叔现在可牛呢，远近闻名的神医，每天看病的人都要排队。二叔现在也不去紫微山了，就在青浦镇的诊所内，听说青浦镇卫生院准备找二叔合作呢。” 陈青云惊异道：“是吗？二叔。”陈爱民有点得意地说：“卫生院没什么业务了，他们不找我合作，恐怕难以为继。” 陈青云看陈爱民得意的神情，感念着社会的变化，脱口而出：“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 陈爱民笑道：“有你这么说二叔的吗？不过灵兰九转针法确实使我受益非浅。” 陈青云关心地说：“二叔，灵兰九转针法不错吧，修练到第几转了？” 陈爱民摇摇头说：“针法是好，就是修练的难度太大，对真气运行的把握要求太高，才修练第一转。” 后面的陈青竹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针法，还几转什么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呀？”陈爱民与陈青云相视而笑，没有理他。 这次回家，陈青云计划将清微诀传授给全家人，不是他不相信父亲和二叔，他觉得自己对清微诀的理解应该是最深的，由他来传授比较合适。这种功法的传授，他想单独进行，并且要对每个修练的人提出绝对的保密要求，不然他的一家难以在社会上立足。 捷达车在国道上转弯的时候，陈青云就远远地看见奶奶站在院子门口张望。 陈青云下车就高声喊道：“奶奶。”老太太眯着双眼：“青云回来了，哟，还带了个女朋友。”说完过去拉着汤玉的手：“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呀？” 陈青云和汤玉都是满脸的无奈，而陈爱民和陈青竹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奶奶，他叫汤玉，是我从中洲带回来的兄弟。”陈青云赶紧解释。 陈青云的奶奶开心地说：“哟，是你的兄弟，好俊的一个小伙子，哪来的兄弟呀？” “奶奶，一会慢慢向您禀告。”陈青云岔开话题。 陈青云回家，家人和二叔全都十分高兴，而陈青云带回家的汤玉，很快为大家接受。现在的汤玉可不是陈青云在砖厂见面时那种蓬头垢面、黄皮刮瘦的落魄模样，他身穿黑色夹克，配上牛仔裤，脚穿白色回力球鞋,全身装着机关似的灵动。虽然体形瘦小，但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神透出的聪明，赢得陈青云全家的喜欢。 陈青韵将陈青云拉到旁边，兴奋地告诉陈青云：“哥，你那什么桃子还有没有。你不知道，这东西可好了，你走后，全家人都没有生过病，连爷爷、奶奶都年轻了不了，连咳嗽的老毛病都没再犯了。” 陈青云问道：“真有那么好？” 陈青韵得意地说：“我的感受就更厉害了，现在特别精神，记心也比别人强。这次我和二哥都是年级第一。二哥还参加了学校运动会，得了个5000米长跑冠军。” 这下轮到陈青云吃惊了，没想到从道观带出来的蟠桃竟有如此效果，真是大意了。 陈拥军将汤玉安排在三楼陈青云房间的隔壁，而二楼住的是陈青云的奶奶、爷爷；父母亲；陈青竹和陈青韵。安顿完毕，汤玉正式被陈青云家接纳。至于今后的打算，那是春节后的事了。 饭后陈青云来到父亲书房，父子俩交流着燕京一别后发生的事情。 陈拥军欣慰的眼神中透着喜悦：“青云长大了，成熟了，爸爸为你高兴。你交的朋友都不错，特别是那个劳伦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他对我的态度，我总觉得他有种报恩的意思。” 陈青云笑了笑，没有点破他与劳伦斯的关系：“爸，劳伦斯是个可靠的朋友，如果你能帮助他，就替他出出力吧。” 陈拥军叹了口气道：“青云，这下你可弄错了，不是我们帮助劳伦斯，而是劳伦斯准备给我们送份大礼。”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劳伦斯的眼神盯在天花板上，躺在旁边的莎莉拍拍他：“走神啦，是不是在想你那华夏的小朋友。” 劳伦斯翻身抱住莎莉：“知我者，莎莉也。青云这小子有点神秘，我对他很好奇。莎莉，我们到华夏去吧，很快就是华夏的过大年，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如何？” 莎莉戏谑地说：“我看你快成华夏迷了，满口的华夏味道。行，我们尽快将手头的事务处理好，到华夏找你的青云小朋友过年去。” 第二天早餐后，汤玉拉着陈青韵上菜市场去了，这小子机灵透ding，一心想融入陈青云的大家庭，准备晚上给大家露几手厨艺。 陈青云将陈青竹叫到他的房间，神情严肃地对陈青竹说：“青竹，我准备传给你一套功夫，但你得答应我，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都不得提起此事，不能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展示你的本事、不能凭借此功夫参加任何比赛、不能欺负他人、不能做危害社会的事情。你能答应我吗？” 陈青竹愣住了：“哥，有这么严重吗？” “性命悠关的事，你说严重不严重？” 陈青云对陈青竹表现出的满腹狐疑，十分理解，这事搁在他身上，也许会当场讥讽呢。 陈青云带陈青竹来到院子后面的山下，指着山上的一棵大树：“青竹，看见山ding上的大树吗？” 陈青竹不解地看着他哥，点点头。 “大树上有个老鸦窝，你能看清楚吗？”陈青云再提出个问题，陈青竹摇摇头。在这瞬间，陈青竹感觉身边一阵风吹过，扭头一看，陈青云不见了。他定了定神，正想张口呼唤，耳边“呼”地响起一阵风声，陈青云站在了他在面前，左手握着一只蛋，右手掌心站着一只扑愣着翅膀的小鸟，就是飞不起来。原来陈青云与竹下松的那次交手，他领会到了用乾阳真气卸力的诀窍，小鸟起飞的劲道被他用乾阳真气卸去，没有反作用力，自然飞不起来。 陈青竹目瞪口呆地看着陈青云，简直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哥哥，活脱脱武侠小说中所说的大侠。 陈青云理解他弟 弟的反应，没有这样的反应才不正常呢：“将我教你的功夫修练好了，你也同样可以做到。” “我也能做到？”陈青竹像捡了个金元宝似的：“哥，我要学，你教我吧。” 陈青云继续追问道：“能做到我提出的要求？” 陈青竹也认真地说：“能，没问题。” 整个上午，两人关在房间，谁也不见，直到陈青云认为陈青竹已经基本理解了清微诀。当然，接下来的时间，他仍要继续指导，不可能指望陈青竹在半天功夫就能完全记住。 吃中午饭的时候，门外传来丁勇的喊声：“青云，青云，快把你们家的狗支开。”丁勇怕狗，却又喜欢来陈青云家玩，好在平常他家的两条狗关在后院。 “你小子来的正是时候，菜刚上桌，一块吃。”陈青云招呼丁勇，然后又将汤玉拉到面前：“他叫汤玉，是我在中洲带回来的一个小兄弟。” 丁勇与汤玉拉拉手：“我叫丁勇，是陈青云的发小，以后我们也就是好兄弟了。” 汤玉鞠了一躬：“丁哥好，请关照小弟。”丁勇哈哈笑道：“青云，这小兄弟有点意思。” 饭后丁勇迫不急待地拉着陈青云上楼，陈青云明白他的心思，这丁勇回学校有可能学了几招，进行了强化训练，想找他报一箭之仇呢。要找虐也不急于一时呀。陈青云心中窃笑。 “先散散步吧，刚吃完饭呢。”其实陈青云正要找丁勇说事，丁勇就找上门来了。 丁勇的父亲丁关胜是醴泉市的副市长，主管经济、商业、招商、旅游等工作。陈青云听到一些评价，丁关胜的官声不错，替人办事基本不收礼物，为人处事比较公道，处理问题很有魄力，是市政府的强势人物。 昨晚陈拥军告诉陈青云，特种陶瓷厂的事遇到了阻力，主要是环保、土地、规划等部门的手续至今没有办理好，陈青云想找丁市长帮忙。 陈青云将要办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丁勇拍着xiong脯：“青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晚上来我家，我要老爷子出面打招呼。走，我们打球去。”丁勇念念不忘收拾陈青云。 事情说完了，不满足丁勇，这小子肯定会赖上陈青云。 现在的陈青云可是今非昔比，丁勇猛力抽打的快速旋球，在陈青云眼里却像是缓慢地转动。他的陆地飞腾功力已经到了恐怖的、常人不可理喻的地步，而丁勇自认为刁钻的旋球，在陈青云看来也稀松平常，而陈青云的力度也不是丁勇所能抵挡，这球怎么能玩下去。 打了两局，丁勇将球拍一扔，沮丧地说：“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青云你是不是上国家队参加集训去了，这么恐怖。走了，晚上见。”“有急事吗？吃过晚饭一块走吧。”陈青云挽留住丁勇。 汤玉忙乎了一天，到六点的时候，招呼大家用餐。才进餐厅，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整整十个菜，有鱼香rou丝、灯影牛rou、东坡肘子、干煸鱿鱼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香酥焖rou、红烧狮子头、清炖鸡孚、啤酒鸭，点心有金香饼，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陈拥军高兴地大笑：“好，好，汤玉这孩子不错，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大家都赶紧入座，只有汤玉站在旁边挠挠头说：“我本想做道佛跳墙，材料不足，时间也不够。” 陈青云的奶奶招呼汤玉：“孩子，做得不错了，快点坐下，呵呵，我们有口福了。” 陈青云拉着汤玉坐在自己身边：“你还会做佛跳墙？”他知道要做好佛跳墙，那得有大师水准。 汤玉肯定地点点头：“还算拿手。” 陈青云闪过一个念头，汤玉的经历不简单，要是挖掘出来，可是好素材。 在陈青云同学的家长眼中，陈青云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孩子，都愿意自家的孩子与陈青云交往。听到陈青云有事相求，丁关胜特意在家等候。 陈青云知道丁关胜有抽烟的习惯，带了条云蕾送他的烟。 “青云来了，快请坐。这孩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烟。”丁关胜将陈青云迎进屋，心想：好学生也会这一套，怕是他父亲教的吧。随手接过香烟，正要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突然大惊：“青云，你这烟是哪来的？” 陈青云不懂烟，看丁关胜的样子，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太夸张了，不就是条烟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他还是恭敬地回答：“是师母给的。” 丁关胜追问道：“你师母是什么人？” 陈青云老老实实地回答：“好像是个将军，我没问过，不清楚她在哪上班？” “那你老师是？” “老师是叶重教授，紫微大学的校长。” 丁关胜心想，凭紫微大学校长的身份，怕是还弄不到这种烟吧。他也没问下去，认为陈青云不想透露。但丁关胜没想到，这烟确实是叶重从共和国一号首长办公室顺来的。叶重作为一号首长智囊团的重要人物，经常与一号首长见面。 陈青云将来意详细地告诉丁关胜，丁关胜沉思了一会，告诉陈青云，他可以出面，也会有效果，但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没有看到陈青云带的烟，他会毫不犹豫答应陈青云，毕竟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现在的想法，却是想通过这件事与陈青云拉上关系，最好能与陈青云身后的人也搭上线，并且通过陈青云办事的过程可以判断一二。 当然，丁关胜这种官场老麻雀的想法，超出了陈青云所能理解的范畴。 丁关胜理了理思路，说出了问题的关键：“青云，你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今天过关了，还有以后。这些年，流行一个说法，叫姑肥婆瘦，意思是计划经济时期权力很大的经济主管部门，比如工业局、商业局、轻工业局等单位没有以前风光了，而政府的职能部门，比如环保、规划、国土、税务等部门，属于行政执法部门，权力在不断加强。就说我市环保局，每年所收的排污费就有400多万元，而环保局的人数却从八十年代末的十多人猛增到70多人，福利好啊，领导打招呼就多，进去的人大部分是有来头的，真正的专业技术人员却没几个。这些人做不了大事，捞钱却很在行，手中把握着项目审批、企业升级、验收、行政处罚、污染治理、排污收费等大权，几乎是雁过拨毛，没事也给你整出事来，小事给你整成大事。市委、市政府大会小会经常强调，要廉洁自律，要提高办事效率，要为民办实事，但这些人就是不听。我知道，市委、市政府领导大部分都清楚，但谁也没办法改变这种状况。” 丁勇插话：“我听说环保局的一个笑话。有个企业的污水流入附近农民的鱼塘，双方发生纠纷，农民告到环保局。环保局负责处理纠纷的法规股长协调好此事后反复给那企业的厂长说，为你们这点破事，跑了这么多趟，鞋都跑烂了。后来那厂长没法，给了个500元的红包才算了事。” 任你官清似水，怎赖吏滑如油。 陈青云心中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官场真是塘浑水，如果我在位，非整清不可。 陈青云说：“现在该怎么办呢？我爸这个项目得来不易，不能因为这些人的乱来就放弃吧？” 丁关胜微笑着说：“你爸爸的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是与紫微大学合作，还是有些影响；说小，毕竟投资不大，对市域经济产生不了很大的作用。我看这样，你们将项目规模放大些，然后找个合资方，最好是找米资，不然港资也行，这样就成了外商投资的招商引资项目，可以纳入我的管理和协调范围，我再想办法将项目列入市政府的重点项目，进 入市委书记和市长的视线，那些小鬼就会有些顾忌，少许多麻烦，我也可以派专人替你们办手续。至于资金，有真正的外资当然更好，不然找笔资金从境外转一下，不少企业就是这么办的。” 陈青云心想：这也行吗？当然他不会说，但还是很感谢丁关胜，这是真正在给陈青云出主意。于是他诚恳地说：“谢谢丁伯伯，回去我与父亲商量一下，尽量按丁伯伯说的办法处理好，只是要给丁伯伯添麻烦。” 陈青云心里没底，回家后将丁关胜所说的一切，详细地向父亲叙述了一遍，陈拥军哈哈大笑：“如果是这样，这事好办了。你找劳伦斯，他应该有办法，最好请他来咱家过年，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陈青云听后愣住了：劳伦斯有办法？ 陈拥军见陈青云古怪的表情，知道劳伦斯没将与他商议的事告诉陈青云，心想这个米国鬼子还真狡猾，帮助他陈拥军，最后不还是由陈青云承情，并且不怕陈青云不接受。 陈拥军不再兜圈子，认真地说：“青云，上次回醴泉的路上，劳伦斯向我提出一个建议，要我再上一个生产花炮的项目，劳伦斯所在的杜伦公司直接向我们订货，不再找中间环节。至于我们不能生产的品种，可以由我们先向其他厂家收购，再供应给他们。劳伦斯原先计划在H省设个办事机构，这个计划也打算取消。他们每年华夏收购的花炮约一亿米元，大部分集中在醴泉与安江两市，其中醴泉约六千万米元。劳伦斯表示可以将三千万米元的业务交给陈拥军，并且全额预付，这可是你的大面子，劳伦斯在你身上可是下了大本钱。” 陈青云再次震惊，心想这劳伦斯可真是想报恩。 陈拥军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与劳伦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不是一般的交情能做到的事情，并且还是他主动提出的。开始我还在想，这里面会不会有圈套。但他提出全额预付货款，三千万米元呀，该担心的是他。” 陈青云看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不解释清楚，父亲始终会有份担心，于是他将南海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提出他的看法：“劳伦斯应该可以信任，我尽快请他来醴泉。” 陈拥军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你与他联系吧，请他来咱家过年，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家里的电话开通了国际长途，不用去邮电局。” 陈青云拿起电话，一会就接通了，这时劳伦斯还没起chuang呢，听到青云的声音，兴奋地说：“哈罗，青云，我的好兄弟，想我啦。” 陈青云被劳伦斯的兴奋感染了：“大哥，没打扰你的好事吧。能来华夏吗？我爸请你和莎莉来我家过年，能赏脸吗？” 劳伦斯的声音在电话中停顿了一下：“赏脸？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怎么赏。只要你说明白，我一定赏脸。” 陈青云哈哈大笑：“赏脸，很容易啦，就是你接受我的邀请，赶紧到我家来。” 劳伦斯也大笑起来：“好，赏脸，赏脸，我一定赏脸。我还准备打电话给你，想去你家过年呢，没想到你的电话来了。我明天就去订机票，你得给我准备好吃的、好玩的。” 放下电话，陈青云冲老爸举起拳头：“耶，老爸，搞定。” 陈拥军也很高兴：“我马上准备相关的材料，争取春节期间把事情定妥。” 项目的事，不需要陈青云付出太多的精力。此时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