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尘往事

    宁国公齐敬煦的五十大寿，就在下月月初。齐府虽然流言四起，舒眉一行人此次是以祝寿的名义来的，不便立即离开。她若避嫌提前走了，倒显得失了礼数。

    舒眉跟施嬷嬷商量了一番，又派碧玺询问过三夫人的意思。最终决定，以昨天早晨齐淑娆在学堂所说的为契机，跟国公夫人主动请求。到寺里头烧烧香，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傍晚时分，舒眉一行人刚到松影苑的门口时，就见有人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是她们来了，高氏停住脚步，眼皮不由跳了两下。随即，她脸上就堆起了笑容，向她招呼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文meimei。你如今在荷风苑住得可还习惯？”

    “多谢大嫂子关心，舒儿住得颇为舒适，让大嫂cao心了。”舒眉忙上前致谢。

    “住得习惯便好，那荷风苑原是大姑奶奶出阁前住过的。自从她远嫁，母亲怕太夫人触景伤情，特意命人做了修整，当作了客苑。文meimei千万别嫌弃……”高氏的眼睛微眯，把她们现在住的水榭介绍了一通。

    舒眉抬起头来，好奇地望向高氏，问道：“大jiejie远嫁到哪里了？”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听施嬷嬷在身后连声咳嗽。

    舒眉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语了，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哎哟哟，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儿。八年前瓦剌首领叫什么帖木儿的，向陛下求娶大楚的宣城公主。结果公主待嫁时得了急病，只得由她的侍读咱们家的大姑娘顶上，当那位大汗的王妃多年了。外面人都说，咱们这姑奶奶，是个大福大贵之人，果不其然……”高氏说了一气，听得舒眉这头胆战心惊。

    她心想，以齐府的权势，都保不住嫡亲女儿，代人前去和亲。这哪里是什么富贵，分明是送进牢笼嘛！

    望着舒眉惊惧的脸色，高氏将眼底里寒光一收，满怀宽慰地笑了笑，说道：“文meimei安心住下便是，这往后啊，meimei定会也有个富贵前程的。”说完，像替对方高兴似地，高氏拉起了舒眉的手，跟她唠叨起来。末了，高氏满眼是笑地说道：“以后，奴才们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你尽管跟嫂嫂说说，我自会收拾她们。”

    舒眉敛起惧色，连连向她道谢，对方含笑地应了。

    高氏也没多作耽搁，朝着后面跟的施嬷嬷和碧玺，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后，对身边的婆子嘱咐了几句，领着一群人就离开了。

    恭首送走她后，舒眉便带着人迈上了堂屋门口的台阶。

    郑夫人坐在里面，听着她屋里的婆子，在汇报着什么。远远瞧见她立在门口，便伸手招人进去：“来了？！昨日到学堂里，跟姐妹们相处还好吧？”

    舒眉福了一礼，应道：“多谢伯母关心，姐妹对舒儿都很照顾。”

    郑氏让屋里的丫鬟给她搬来圆墩子，然后笑对舒眉解释道：“这两天府里闹得人仰马翻的，没来得及前去看你。”

    舒眉起身应道：“伯母要折杀舒儿了！侄女是晚辈，只有我还请安的礼，哪能劳烦您来看望。”

    郑氏忙让旁边的蔡mama扶起了她，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没达到眼底。

    舒眉心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国公夫人定是受那些传言影响了。

    这一路行来，她早发现齐府的下人，三五成群的躲着她们讨论着什么。结合在学堂的风波，她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定是那两天出的事情，让人对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舒眉也不推辞，跟着便坐了下来，向郑氏道出此番前来的目的：“……舒儿初来这里，想到京里各处的名刹古寺烧烧香，为亲人和齐府上下祈祈福。”

    本来，郑氏听到女儿的言语，心里便有些不安。加之刚才媳妇高氏，在她跟前汇报的事——说是黎医正请过来也看过了，就是查不出太夫人和峻儿病情不见好转的原因。提议请钦天监的人来府里看看。郑氏心里本就有几分意动。

    此刻听这小丫头自己说起，提出要外出上香，正好让自己借坡下驴。趁着她们不在府里时，让监正来勘探一番。

    省得到时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和婕妤娘娘的体面，三弟妹那边也算有个交待。

    想到这里，郑氏抬起头来，拍了拍舒眉放在膝盖的小手，慈爱地说道：“最近家里的事多，伯母就不陪你了。这样也好，你出去散散心，省得整日闷在府里憋坏了。要不，问问你的姨母，让她带着你一起去吧！到时，伯母把身边的范mama派给你们，由她安排车马和护卫一路陪着，行动起来倒也方便。”

    舒眉忙起身朝郑氏致谢：“多谢伯母体恤！”

    她陪着郑氏又拉了一会儿的家常，便起身要告辞。

    “明日早去早回，法源寺的头炷香可不好抢。”郑氏嘱咐道，派身边的范嬷嬷送她出了院子。

    望着舒眉离去的背影，郑氏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施氏带着舒眉，一同去了城南的法源寺。而齐府这面，由高氏安排外院的管事张罗，安排了人来看风水，并告诫各院的女眷不得出来。

    道长还未离去，外院的人派丫鬟进来禀报：“国公爷回府了……”

    听到丈夫总算回来了，郑氏喜出望外，忙嘱咐派管事招呼好监正大人。她嘱咐丫鬟收拾一番，便带着儿媳和女儿到二门处，把丈夫迎了进来。

    齐敬煦刚一进府门，便听说母亲和儿子都病了，忙不迭地进了内院探视。

    刚靠近垂花门口，一眼便瞧见从侧门匆匆离开的常监正。

    宁国公脸上顿时阴沉下来，望着候在一旁的妻子，用眼神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郑氏忙把这些天他不在时，府里发生的怪事一一道了出来。齐敬煦没再言语，由她们婆媳俩陪着前去探望母亲晏太夫人。

    从霁月堂出来，宁国公一张黑脸阴沉得可怕，郑氏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并朝儿媳高氏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带着让婆丫鬟们告辞离开了。

    将从人打发下去后，齐敬煦朝妻子质问：“怎么回事儿？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还不见好？”

    郑氏将舒眉进门后，府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分析给了丈夫听。

    “妇孺之见！你知她落水是怎么一回事儿吗？其中一名护卫至今生死未明。若不是怕吓着你们，莫管事没讲出来。恐怕到现在你们都蒙在鼓里。”接着，宁国公将仆从快马加鞭，赶到半道上告诉他的事情，都说与了妻子听。

    “那会是谁干的？可是，她们进府后，确实又发生了不少怪事，这又当如何解释？”郑氏总算弄懂丈夫的意思，不由提出这样的疑问。

    “怪事？！这些年来，咱们府里的怪事还少吗？屹儿至今没有个子嗣，娴儿突然代人和亲……早在十年前，这因就种下了，咱们只能自食其果……”老国爷一脸悲怆的表情。

    这番话把郑氏听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