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重逢
太阳已经西下很久了，天空也开始一片黑暗。 “啊！累死我了！”我终于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 沙尔曼左顾右盼了一会，问道：“这里就是尼美加村吗？” 我喘了几口气，说道：“这里就是荒郊野岭而已，你看哪里像村子了吗？” 沙尔曼皱了皱眉，拔剑用剑背在我脑袋敲了一下，不悦道：“既然还没到，你停下来做什么？” 我捂着发疼的脑袋，抱怨道：“喂，这天色都全黑下来了，马上就啥都看不见，还赶什么路啊？” 沙尔曼抬头看了看天，也觉得我说的在理，于是问道：“那么，还有多久路程？” 我想了想，说道：“大概还有一半的路程吧，明天天亮就出发的话，大概能在尼美加村吃个午饭。” 沙尔曼也闭眼想了想，然后睁眼道：“那也不算远，好吧，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我也点头道：“嗯嗯，好的。” 沙尔曼也点了点头：“嗯。” …… 气氛尴尬了良久。 终于，我忍不住，问道：“帐篷呢？” “嗯？帐篷？”沙尔曼也一脸迷茫：“你没带着吗？” 我…… “你哪来的信心会认为我带着这玩意啊？！”我忍不住喊了出来。 沙尔曼紧皱眉头，道：“一点都不可靠。” “我根本就没打算会在外面过夜好吗？！还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把我绑架过来了！” 沙尔曼也不反驳，只是幽幽说道：“看来今晚我们只能露天过夜了。” 嘛，现在这个天气，就算没有帐篷挡风估计也冷不死人，最多就是感冒了，算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帐篷的问题可以将就，但是食物…… 我浑身摸索了一下，除了一块魔音石之外，就丝毫没有别的东西了。而此时，我的肚子也正饥饿得发出了让人尴尬的咕咕声。 我抬头问道：“那个，沙尔曼，你有带吃的吗？” 沙尔曼耸了耸肩，说道：“只有剑。” 然后在衣服兜里掏出了两块石头，说道：“还有打火石。” 我看了看沙尔曼身后背着的一长一短两柄剑，和她手上的打火石，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的样子。 我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们今晚不单要露天睡觉，还要空着肚子过夜啊……” 沙尔曼望了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像是灵机一动，仿佛在沙尔曼脑袋旁边有一根蜡烛突然亮了起来。沙尔曼拔出了那柄长剑，自言自语道：“它，能给我们带来食物。” 哦？你准备用剑去猎杀一些动物吗？不错的想法！加油！ 忽然，沙尔曼把剑峰指向了我，抵在我喉咙前面，说道：“你，快去给我找点食物回来，不然我就用它斩杀了你。” ？？？？？？？ 你说它能给咱带来食物，是这个用法？ “快去！”沙尔曼眼神凌冽，剑峰朝我喉咙又逼近了半寸。 啊啊啊啊？我这就去！ …… 半小时后，我抱着一堆野果回来了。此时，沙尔曼也正好在附近捡了一些干树枝，用打火石生了火。 见我回来了，沙尔曼瞄了我一眼，说道：“算你还能守信用，不会自己跑掉。” 拜托，我要是能跑得过你我今晚就不会跟你在这里了。 稀里哗啦的，我在沙尔曼面前把怀中的野果都倒了下来。 沙尔曼盯着那些野果好一会，显然有很多是她不认识的，问道：“这些，你确定都能吃吗？” 我无所谓道：“你要是不敢吃可以不吃啊。”说着，我随意捡起了一颗野果，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放在嘴边嚼了起来。 吧唧吧唧吧唧。 沙尔曼迟疑了一会，也挑了一颗和我一模一样的野果，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看样子，她真的是不认识这些野果。 这也不意外，毕竟我从小在村子生活，对于一些野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哪些吃了身体会发生奇怪的生理反应都非常熟悉了。而沙尔曼身为帝罗的孙女，估计从小就过着相对富裕的生活，不认识这些野果也不足为怪。 想到这，我就多嘴地问了一句：“那个，沙尔曼……” “嗯？”沙尔曼一边咬着野果，一边抬起头看着我。 雪白的短发，银装素裹。一双带着疑惑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我。睫毛长长，随着她眨眼，就像两把华扇轻舞着。小巧的鼻子下面，正捧着一颗红红的野果。火光之下，她那红润的脸颊，犹如这果子一般，似乎也非常甜美。 望着沙尔曼那精致的面孔，我居然看得失神，总觉得体内某种邪恶的属性要苏醒了。 “啥事？”见我一言不发，沙尔曼问了一句。 “啊？哈！”我连忙回过神来，甩了甩头，把刚才的念头抛之脑后。. “那个……”我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发问道：“据说你的爷爷……是帝罗前辈？” 沙尔曼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我这才发觉问的不妙。 沙尔曼从来就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她爷爷是帝罗的这件事，还是浩劫组暗中调查得知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我只好连忙说道：“啊，是今天早上那坨胖子说的，你不记得了？” 沙尔曼眉头皱得更深：“他有提到吗？” “有！绝对有！我用我家的狗发誓！”当然，我家没养狗。 沙尔曼半信半疑地盯着我好一会，最终眉头还是松了下去。 呀，好险，被我糊弄过去了，还好她脑子也不是特别灵活。 沉默了片刻后，沙尔曼又轻轻举起手中的果子咬下一口，然后说道：“的确是那个老混蛋。” 老、老混蛋？？ 我有点尴尬问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太好？” 沙尔曼瞟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和混蛋的关系会很好吗？” “呃……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沙尔曼把剩下的小半颗果子全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噗”地一声把核给吐了出来，然后说道：“你和混蛋之间会发生很愉快的事情吗？” 这次的对话异常尴尬，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暖场。 沙尔曼也一言不发，继续捡了一颗果子吃了起来。 就当我准备讲个冷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时，沙尔曼又开口了：“那个老混蛋，做事总太极端。” “哦？怎么说？”感觉有故事能听了，大晚上的也正好无聊。 沙尔曼说道：“那个老混蛋，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武’的极致。于是，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在‘文’方面也达到极致——也就是我的父亲，从小开始就要读很多书籍，至于武艺方面，则是从未接触。” 啊？帝罗的儿子，居然是个文弱书生？ “在我出生的前几个小时，我的父母，在一次旅行途中，遭遇海寇洗劫……所以，我一出生，就没有父母。” 我也隐约想起，帝罗的战绩之一，就是在十多年前，一人连端了三个海寇老窝，那段时间诺德王国的治安也好了不少。原来背后还有着这么一个原因。 “父母不在之后，那个老混蛋也意识到，在这个大陆，武勇，才是更重要的。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别的东西懂再多又有何用。” 说白了，就是改革失败，兜了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所以，我很早就开始接触武艺。” 是啊，不早也炼不出你这样变态的能力。 “我学走路还没学会走稳，就先学会把剑拿稳。” 这也太早了吧！ “别人学说话，是从‘爸爸’、‘mama’开始。而我，是从‘直刺’、‘横劈’开始。”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学会说爸爸mama的？ “我们管家的女儿过五岁生日时，得到的是一条漂亮的花裙子。而我过五岁生日时，得到的是一套全身板甲。” 全卡拉迪亚大陆的人里，五岁生日礼物最贵重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一套全身板甲要好几万第纳尔呢，不过五岁的身材，用不了多少钢材，估计能打个几折。 “而且，从那天开始，除了洗澡和吃饭，其余的时间都要穿上那套板甲——作为负重训练。” 原来你的身高是这么形成的啊…… “七岁，理应是开始上学，而我，上的是战场。” 战场？！这搞不好上的就是坟啊！ “当同龄的孩子还没完全熟练掌握十以内的乘法时，我的训练目标就是十人以内的队伍我要一个人尽数斩杀。” 所以你今天当着维森特副总教官的面切了这么多强盗，其实十岁左右的时候就能做到了？ “十二岁左右，我的乳牙已经全换了，与此同时，对于所有兵器的应对技巧，我也已经全掌握了。” 我不禁摸了摸怀中的魔音石，那这个武器你能应对吗？噢，感觉应对也不难，在我扔出之前及时躲开或者先砍中我就行了。 “我从来……没被当作一个孩子看待，更没有被当作一个女孩子看待……我只是那个老混蛋培养出来的杀人武器……”说着，沙尔曼抱着自己的双膝，半张脸埋了进去。 嘛……也终于理解你为什么喊帝罗作老混蛋了。 沙尔曼现在的这个样子，的确让人感到怜惜，此时的她，完全让人联想不到竟然是一名武艺高超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 为了缓解气氛，我笑了笑说道：“你现在的打扮也完全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嘛。”当然，那两把剑除外。 沙尔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翠绿色连衣裙，说道：“裙子和发箍……是我一年多前，离开了那老混蛋自己出来独立闯荡的时候，为自己买的礼物。这辈子唯一一次收到的，我喜欢的礼物……自己买的……” 不知我是眼花还是火光的问题，总觉得此时沙尔曼的双眼，似乎有点泪水在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