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暴风雨中的承诺 （上）
雷响不断，雨声不歇。 倾盆大雨降落在地面上，似乎是上帝在洗刷着人类的丑恶。 一只约六七人的队伍，匆匆地跑进城门。 城门下，已经聚集了好些避雨的人。 城门的卫兵看着这些人，不耐烦道：“这里是城门！不是避雨的地方！快走快走！”他刚说完，身边的一个同伴就劝他道：“算了吧，雨下这么大，你让他们往哪儿躲去？何况我认得他们都是维鲁加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卫兵皱眉道：“可是要是让队长看见……” 那同伴又劝道：“这么大的雨，你还认为那个肚满肠肥的队长会来巡视？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就别为难他们了。” 那士兵经同伴这么一劝，嘴唇动了动，也不再驱赶避雨的人群。 忽然，人群中，一个男子冲出了城门，朝城内跑去。 “诶！希曼！”忽然，身后有人喊住了他。 被喊作希曼的男子回头一看，问道：“怎么？” 人群中一个老者道：“这么大的雨，你不等雨势小一点再走？” 希曼笑了笑，道：“反正身体都淋湿了，再淋湿点也没关系了。”说完转身又要跑。 老者见状连忙喊道：“明天要是雨停了的话记得回那山腰上啊！” “知道了！”希曼头也不回地赢了一声后，身影消失在倾盘大雨之中。 老者看着不断落雨的天，喃喃道：“这雨这么一下，恐怕工作又要困难很多了。” 旁边的一名中年人闻言好奇问道：“你们是干什么工作的。” 老者回头看了中年人一眼，笑了笑，道：“地质勘查工作的。” 中年人有点不解道：“地质勘查？那么一般你们都应该看得出准备有暴风雨来临的吧？怎么还被淋成这样？” 老者无奈道：“有什么办法？工作更重要啊。领主大人准备在附近的山边设立哨塔防范斯瓦迪亚王国的入侵，让我们赶时间勘查好地势决定几个建哨塔的最佳地点，我们只好冒着暴风雨冲落山泥的危险继续干活，直到暴风雨真正要来了，才连忙离开。” 中年人若有所思道：“你们工作这么辛苦，报酬应该不少吧？” 老者笑着摇头道：“像我们这种打杂的仅仅只能糊口而已。想要拿多点钱的话，只能做总工程师，负责详细分析地貌、绘制地图什么的，我们又做不来……喏，刚才跑掉的那个年轻人就是。” 中年人有点诧异道：“哟，想不到那人年纪轻轻，还是总工程师呢。” 老者叹了口气，道：“虽然外表看上去他是总工程师，很风光，但实际上他过得也不太好呢。” 中年人不解道：“怎么说？你刚不是说总工程师拿的钱多吗？” 老者解释道：“希曼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总工程师，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地质勘查工程师。但是，在五年前，他父亲由于一次工作的勘查失误，导致了一次巨大的损失，欠下了一笔令人咋舌的巨额赔偿。那次的失误，使得他父亲意志消沉，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而那巨额的赔偿款，也落到了希曼的头上。所以，虽然希曼他的收入比我们多，但是他要拿出大部分的钱来还债，实际上过得还没我们好。” 中年人听后，唏嘘道：“那真是可怜啊……” …… 希曼在暴雨中朝着家的方向奔跑着，每一步都在积水的地面上踏出高高的水花。泥水混合物弄脏了他的鞋子，玷污了他的裤子，但他也不在乎。他只想早点回家，洗个舒舒服服澡，然后睡个舒舒服服的觉。 家已经不远了，估计一分钟内就能到达。 但是，就在希曼经过一条小巷子口时，听到了从里边似乎传出什么声音。 希曼的脚步微微地顿了顿，是有人在那吗？ 虽然，无论巷子里有什么，都无关希曼的事情。但是，强大的好奇心还是令他停下了脚步。 好奇也许会害死人，但这次除外。 希曼回过身，回到了刚刚进过的那条巷子。 巷子中，暴雨下，蹲着一个人影。 任由雨水冲刷着，那人始终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哦，不，是动着的，在不断地颤抖，同时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希曼犹豫了一会，上前了两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个……你还好吗？” “啊！”那个人影忽然发出了惊呼声，同时往后一道，整个人跌落在地上的积水中。 一个少女的清秀面孔映在了希曼的瞳孔里。 看见少女无助的神情，希曼心中一疼，问道：“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亮得让人刺眼，一声雷鸣爆发，撕裂空气，震撼耳膜。 “啊！”少女再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紧捂双耳，身体开始更加剧烈的颤抖。 是这场暴风雨，使得眼前的这位少女如此恐惧？ 从来没经历过这样事情的希曼，在面对一名花容失色的少女时，显得手脚无措。 “别害怕！”希曼尽可能地安抚道，但是他也清楚，这样的安抚完全不会起任何作用。 再这么淋雨下去的话，不光是少女，就算是自己也怕会受不了的。 希曼脑海中飞快地运转过后，上前几步，朝少女道：“雨太大了，要不先到我家避雨去吧？” 或许是雨声太大，也或许是少女此刻完全没法听清外界的任何呼喊，她除了颤抖不止之外，什么表现都没有。 希曼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把少女抱起。在少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抱着她在雨中狂奔。 …… 希曼的家中，希曼朝坐在床边发抖的少女扔去了一块粗糙的干毛巾，对少女道：“我叫希曼，我没有恶意的。你先擦擦身子吧，不然小心病了。” 毛巾落在了少女的大腿上，少女并没有拿起来，只是低头紧紧地盯着，肩膀也在一直起伏着。 希曼看着窗外那不休不尽的大雨，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场暴风雨也的确够吓人的……” “穆丝……”忽然，身后的少女开口说道。 “嗯？”希曼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少女，问道：“什么？” 少女深呼吸了几口气，似乎努力压抑着内心中的某种情绪，然后再次开口道：“穆丝……我叫穆丝……” 希曼愣了一下，然后讪讪笑道：“穆丝……很美丽的名字。” 屋子再次回到平静，只有窗外的暴风雨声继续吵杂不停。 见气氛尴尬，希曼犹豫了好一会后，问道：“你从小开始就害怕暴风雨么？” 穆丝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近几年才开始的。” 希曼一听，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正想转移话题时，穆丝又开口道：“几年前……我……我已经不记得具体是几年前了……在一场暴风雨中，由于山泥倾泻，在山脚下的我的家……我的家人……”说着，穆丝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双目不断沁出泪水，落在了腿上的毛巾上。 穆丝的两行泪，比窗外的暴风雨，还要让人难受。 这是希曼当时的感想。 …… “喂！希曼。”工作休息时，老者随意地坐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对希曼笑道：“听说你最近结识了一个女朋友？” 希曼伸手擦去了头上的汗水，哭笑不得道：“你哪听来的荒唐谣言？” “荒唐？谣言？”一旁的一名工友笑道：“不见得吧？我上次亲眼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在市场逛街来着。” “啊！”希曼顿时一慌，忙辩解道：“是、是普通朋友而已！” “哈哈哈哈……”希曼的工友们都发出笑声。 希曼的脸憋得通红，挠头弄耳，简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好了好了！都别笑话希曼了。”老者大声对众人笑道：“认识女朋友有什么好笑的？人长大了自然就该找对象，有本事你们以后都不要认识女孩子啊。” 老者这么一说，人群中的笑声也渐渐变小了。当然，他们的本意也不是想嘲笑希曼，只是开玩笑罢了。 希曼红着脸，挠着头，憋了好久之后，才又说道：“真的……不是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哈哈哈哈……”这下连老者也一起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刮着地面上的尘土四处飞扬。 被这阵风一吹，老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沉默了一会后，道：“看样子，似乎马上又要来一场暴风雨了……” 希曼闻言后一愣，忙问道：“巴洛，你是说真的吗？” 老者巴洛白了希曼一眼，道：“我祖先世代农民，看天吃饭，我也从小学着看天气。六十多年了，除了年轻的时候经验不足，之后就没猜错过——上次的暴风雨不也被我预料中了吗？不然恐怕我们那时候都被大雨困在山上了吧。” 听完巴洛这么肯定的语气后，希曼惊慌喊道：“糟了！” 巴洛一愣，问道：“怎么了希曼？家里晾东西了吗？” 希曼没有回答巴洛的话，说了句“我有急事要走”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跑下了山，任凭谁也喊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