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负 第八十二章 她的名字由来
刚才师父还在指责她吃里扒外，她一时禁不住良心谴责小小地悔恨和难过了一把，现在才明白过来，不是她吃里扒外在先，而是她被当做唯一的赌资抛弃在先。 师父大人啊！你可是我的亲师父啊！ 且不说这个，现在你还要将我随随便便赠与他人？连带商量都不商量，说一句输了就给之的随便话，然后就这样把我打发了？ 师父啊！你这有赌品没人性纲常的无良师父，我就说过，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你那一塌糊涂的棋艺给谋害了！ 你可还记得千年前，那雷雨之夜，你亲口答应过雪mama，说要将我培养成才的！ 额？好像是他自己这样讲述给她听的…… “欢宝，你跟为师出来。”她还在愤怒地盯着他，消化那番被卖的话，却被始作俑者一把抢过，抱住她就匆匆地出了门。 也不知道他们沿着那一望无际的碧潭清水跑了多久，总之他们停下之后，凉九欢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赌气般豁然跳出灵智子的怀抱，一股脑地躲到一块儿石头后，不出来也不离开，任凭灵智子如何哄劝都不理不睬。 “欢宝，你喜欢这里吗？”灵智子无奈地坐在那里伤感无比，很是忧郁。 “你看为师竟然忘了这是你第一次来此地……不如，我给你讲讲你名字的来历吧。” “那是一个暴风雨之夜，我恰逢走到一户山野人家，遇见一个女子在一个兔窝旁，抱着一只浑身湿透的小兔崽子。” 感到那白白的一团，稍稍动了少许，灵智子接住道：“你也知道为师喜欢出去游玩，一千年前，仙魔大战结束，为师就想出去散散心，便我化成人间的一名算命师，游历大周，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而驰名天地，至今我都自诩能以各式各样的天文、地理、人文等特征，来推论人的天命与运势。呵呵，为师厉害吧？当然这可不能与你美人师叔比。他是神仙里的天纵奇才，论这些，我不如他。” 那当然，美人师叔即会弹琴，又懂预言，更有一手了不得得医术，最最关键的是他才不会将自己赌输给卖了！哼！不理你，不理你…… 灵智子说到这里，又看了那团白，便绘声绘色给她描述其某个惊天动地的夜晚。 “但是到底是为师救了你啊。你看你雪mama饲养的家兔要生了，我又刚好经过，便为其接生，谁知生出的却是一只衔珠而生的奇兔崽子！不用怀疑，那就是你。当时雷鸣电闪，可是你却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兔眼，充满欢喜与好奇地望着这个世界，丝毫不怕那雷鸣电闪。当时我就想这小兔崽子命硬，于是就对你雪mama称，你天命有异，乃是一只吉祥瑞兔，倘若能跟着一位得道高师，必能修炼得道。” 他讲到这里，凉九欢脑中不自觉地蹦出一个成语做总结：守株待兔。 “这不，你雪mama非要说我是你的救命大恩人，更让你拜我为师，还让我给你赐名呢！于是随你雪mama的姓氏凉，我就给你取名凉九欢，指望你欢欢喜喜，笑达九天。” 原来，这就是她名字的来历，这一千年从未听他说过，也许……是怕那时她听到有关雪mama的任何事情都会伤心吧。 “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你天上一忙十天，我地上过活十年。一场大火，再续师徒缘分，被你救到天虞山。 “呵呵，所以说，咱俩的师徒缘分是天注定的。师父性子粗钝，不懂照顾人，修为不如二师弟，悟性不如三师弟……所以才白了头发，苍了胡子……还时常被你拽着荡秋千，哎……” 听起来，师父真的好可怜啊，自己在他困难时候耍小性子，是不是不太尊老爱幼？可是…… “可是师父却是最幸运的。一连收了你们七个宝贝徒弟，个个智勇双全，帅气的无敌帅气，漂亮的无敌漂亮……尤其是当年终于把你救回来时，我对着你美人师叔那嫉妒无比的脸，更是高兴地差点打翻了他的太古远琴……呵呵，欢宝，原谅师父这次，好吗？” 如此伤感的话，让她联想起当年，她醒过来喉听到的第一句话：“谢天谢地，老夫当初就算到老夫的关门弟子必定福大命大，欢宝果真给老夫长脸，虽然天性莽撞了点儿，不过……不管如何，为师去的总算还及时。” 原来身为无所不能的神君，师父也会感激地谢天谢地……“无良师父，当年你要是晚来一步，就会永远失去我这个天资聪颖的好徒儿了。” 兔子从石头缝中探出兔脑袋，别扭地说。 “呵呵，所以说咱俩的师徒缘分是天注定的啊，无论师父做什么，欢宝都不会生气的对吗？” “额？看情况吧，话说回来，师父你没感觉你给我起的名字有些，过于……随便了吗？”兔子霍地跳出来，化成人形，掐着腰不满道。 “为师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这可很难说。” 师徒两人再次相瞪无言，凉九欢默默走过去搀住灵智子的胳膊，啾啾他的白胡子道：“师父，你走吧，我留在这里。美人师叔那里你就说我贪玩，过几天就回去了。还有雪mama……” 愧疚，对！她就是要自家的无良师父更加愧疚不已！这样，他才会不放心将自己独自留在这里，而想尽一切办法带走她。 “好，好徒弟你放心，师父就是拼了全力，也会救活你雪mama。” “师父不用拼尽全力，你又不会医术，只要常常想念我这笨徒弟就好了……” “额？呵呵……好好好。时候不早了，那，为师先走了？”灵智子紧紧抱了抱凉九欢，“欢宝，你且记住，今后应华神尊定会护你周全！” 最后，凉九欢以送父之名亦步亦趋地跟在灵智子身后，做那依依不舍的十八里相送。 临去那一刻，灵智子又是一把抱住凉九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那叫个伤心不绝。 “师父，兔儿会想您的。”凉九欢最后也不知自己是故意捉弄了，还是真的很伤心，趴在他肩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一句。 灵智子愈加惭愧，只得偷偷告诉凉九欢：他也看见战奇在苍华莲境内，希望她不要放弃，坚持找到战奇，这成了凉九欢有勇气留在苍华莲境的主要原因。 无良师父走了，她独自在碧潭水旁硬是逛达了半天，望着虚无缥缈的苍华莲境，知道那苍翠古树的另一面，始终站着一道紫衣华影。 可是她仍然感觉，自己无处可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人人敬畏的应华神尊。 多想西面远处的那个房屋大门，突然敞开，里面冲着她就河东狮吼一声：凉九欢快回来吃饭！ 她一定会欢欢喜喜地蹦跶过去，拉着美人师叔的手，斜睨一眼那个直呼自己全名的无理六师姐，撒着娇道：“美人师叔，六师姐又对我凶了，嘿嘿。” 然后宛如从天而落的烟雨瀑布就会松松软软地滑过她的兔子鼻头，痒痒的，甚是舒服，是美人师叔千年如一日的娇宠动作，“乖了，好好吃饭。”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她就会如劫后缝生一般，庆幸又是自家无良师父和自己开了一个开不得的小玩笑，她一定还在天虞山，玩得忘了时间……将头低的很沉很沉，幻想自己能听到这样的幻觉。 “你，回来了。” 思绪戛然而止，欣喜地抬起头就喊道：“美人师……”，然而，幻觉终究是幻觉。 那道扑朔迷离的紫衣华影，终究不是天青身影。 在虚无缥缈的柔光中，有那么一个人，静在不远处，浅笑着盯住你的眸子，温柔而深情，似是安静地等你走过去。 脑中浮现的大家常说的那句话：掌上乾坤化桑田，眼中温凉倾沧海，袖里云烟幽天地，面若皎雪覆冰原，此身天地一浮尘。 这真的是那个生于鸿蒙紫气，化于混沌青莲，手掌苍华神剑，高卧九重宫天，冷看六界悲欢，无人敢拉他沾尘烟的应华神尊吗？ 她对他无数事迹耳熟能详，最熟悉的莫过于三次天地浩劫中，都是他力缆狂澜，拯救天下苍生的巅峰事迹。 每次他都会在最荣耀之刻，突然消失。然后各种接踵而至的相关秘闻就会纷纷传开，她想不能记住这位神尊，都很难。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深受所有神仙敬仰和崇拜的神尊，竟然安静地站在那里，安静地望着她。 见她左手捯饬着右手，右手捯饬着左右，此时只会窘迫地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只能隔着三丈的距离，低着头，不能看那个紫衣华影，眼睛忽闪忽闪不定。 “回来就好。” 又是一声亲近之言，又让她产生一股莫名的错觉，她会一不小心就认为自己是外出贪玩而迟迟才归的稚童。 而这个紫衣华影就是等她回归的家人。 其实，现在的凉九欢并不知道这四个字对于她面前安静站立之人有着五十万一千零十八年的沉重。 “你……您为何要向师父将我讨来当……当丫鬟……使？还有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我不会劈柴烧火，也不会择菜做饭，更不会洗衣拖地。我看你这山头那么大，除了虚无缥缈的云彩，连个人影都没有。” 当然除了你身侧那个始终冷峻寡言的绝尘少年，她心中暗道。 “你……您晚上不怕吗？你白天不孤独吗？你要是把那大门敞开，一定会有很多朋友回来和你把酒言欢的。这样你就可以有人玩了，我也……还能常回家看看吗？要是你感觉我实在当不了伺候丫鬟，就请把我赶回家吧，没关系的……不用考虑我的感受……还有……” “君上，我叫你君上可好？听说君上你以前也养了一个小魔女玩儿，但最终却死在了你手里，君上也会向对待她一样虐待我吗？” “大胆！”绝尘少年冷峻的唇红齿白终于龟裂，那盛怒的样子像是要活活生生吃了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