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荣府琐事
既是决定了阖家子都进京，那行装便要重新打理。贾敏一边儿与黛玉母女两个合计带着哪些人伺候，一边儿预备给荣府众人的礼。 黛玉静静地听着母亲说，并不插言。想来母亲也多少知道些那荣国府从上到下的一些陋习，从带着的仆从丫头，到各房各人的礼物，都是安排的极是妥当。 林如海自带的长随护卫小厮不算在内，贾敏自己的大丫头要带了两个，二等丫头两个；黛玉和林珩那里因为年纪小，贾敏不放心，每人只留了一个大丫头看屋子，剩下的三个大丫头都跟着，又各带了两个二等丫头，两个老嬷嬷。另有厨娘、粗使婆子若干。 黛玉瞧着这个架势，心里暗暗发笑。不知道这次进京，那荣国府会不会让母亲走角门呢？ 既是阖家上京，那住处便先要去收拾了。林家在京里本有老宅，贾敏便先行叫了府里的二管家带人去京里，又提笔写了信交与他带了过去送到荣府，言及今年将携儿女进京。 黛玉与林珩两个关在荣府里头久了，都是十分盼着。好容易到了二月中启程的日子，一家子人带了家下人等，浩浩荡荡来至码头，登上了林如海租定的大船。 一路上闲话少叙，待得三月到了京城东郊张家湾码头时候，已经有了林家的车在那里等着。 二管家石信看船停稳了，自家大小几个主子都陆续下了船，忙小跑着迎过去请安。林如海笑问道：“等了几日了？” “回老爷话，从接了老爷的信，知道老爷太太并哥儿姐儿已经启程了，小的便开始算计着日子了。如今也不过多等了三日。”石信很是恭敬地回道。 “宅子里头收拾好了？” “是，都收拾利落了。” 林如海回头朝贾敏笑道：“如此，夫人便请上车，咱们回府去。” 因在外头，贾敏也并不多言，只含笑点头。早有林府的马车过来，一个婆子走上前去安放了脚凳，又掀开了帘子，贾敏这才扶了微云的手，一派优雅地上了马车。 黛玉与林珩两个都跟着她坐，林如海自坐了另一辆车，后边的行礼等物自有石信带人去安排，一行人往京中林家的宅子去了。 却说贾母这边儿自从得了信儿，知道女儿要回京探亲，当真是大喜过望。贾敏自小儿生的便好，又是千伶百俐的性子，贾母对她一贯疼宠有加。只是出阁不久没几年，贾敏便跟着林如海往扬州去了，这一去，便到了如今。 凤姐儿最是会察言观色的，忖度着贾母心思，便笑着往前凑趣：“往常我听人说起姑妈来，人品容貌做派，竟都是难得一见的。我常暗悔自己年纪小了些，到如今也还没见着过姑妈呢，就盼着哪天姑妈能回京来，也好叫我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的。果然心诚则灵，这不，姑妈就回来了！” 一番话逗得贾母越发喜欢，摩挲着怀里的宝玉笑道：“你个猴儿猴儿的，依你说来，你姑妈倒是被你念叨回来的了？” “呦，老祖宗这话说的，我可是不敢居功呢。”凤姐儿帕子一甩，头上戴着一支五股大凤钗便轻轻颤着，垂在额间的一串儿珍珠流苏更是欢快地摆动，“要说念叨啊，还是老祖宗念叨的多了些！” 贾母便推宝玉，指着凤姐儿笑道：“快去替我撕了她的嘴！连我也敢拿来打趣了！” 宝玉笑嘻嘻地偎在贾母身边，问道：“老祖宗，姑妈是不是也带着林家的表妹表弟一块儿过来了？” “那是自然。”贾母慈爱笑道，“你姑妈信上说了，是阖家子进京的。你林家表弟年纪小些，跟四丫头仿佛儿。林家表妹却是和你年纪相仿了。” 一直坐在下首的王夫人听了这话，手里帕子骤然一紧。邢夫人却是笑着插嘴道：“老太太，如今姑奶奶要回来省亲，咱们这里是不是收拾了屋子，留姑奶奶一家子住下？” 王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手里象牙色的帕子擦了擦鼻翼，冲邢夫人笑道：“大太太虽是好心，奈何姑老爷这回是入京述职的。按着规矩，似是不能住在咱们家里头。” 她这话说的并没有错。林如海进京之后，陛见之前，均不得访亲会友。贾敏乃是女眷，倒还无碍。不过听在贾母耳中，便有些别扭了。 邢夫人也被堵得脸上涨红，她出身原比不得王夫人，娘家父亲在世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官吏，自然没有述职陛见之类的。她也知道这荣国府里头的人都有些个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可那也只是私下里，她好歹还是一等将军的继室，正儿八经的诰命夫人。满府里头看去，除了老太太，便是她的品级高。如今却被王夫人几乎是指着鼻子说没见识了，自然羞愤难当。 当下脸上笑容便敛了，捏着帕子说道：“瞧瞧二太太说的，我的意思是，姑奶奶带了哥儿和姐儿大老远的来了，怕不得千里路？没得不留客的道理。姑奶奶自然可以带着哥儿姐儿与老太太亲热几天的。二太太怎么就想到了姑老爷那里？” 这话说的有些粗鄙了，屋子里头一下子静了下来。李纨凤姐儿两妯娌，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外加上宝玉，都是面面相觑，不敢出一言。 现下里又轮到了王夫人面色紫胀，攥着茶盏的手都抖了，手背上青筋隐现，可见是气得狠了。 贾母看了一眼邢夫人——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说话行事都带着股子去不掉的小家子气！不过今日她的话倒是得了自己的心意，因此也不好就驳了去。 “我今儿也乏了，收拾屋子什么的，交给凤丫头去办。你太太说的是，虽则姑爷不好来，但你姑妈却是要带着孩子过来的。我们娘两个多年未见，自然要留下来亲香几日。”贾母慢条斯理道，“凤丫头，” 凤姐儿忙应了一声，又听贾母吩咐道，“你将后边晓翠堂收拾了罢，里边儿桌椅床幔该换的换，摆设再瞧瞧，若是不够了只管找我来说。你姑妈最是个喜欢精致清雅的，别弄成大红大绿落了俗套就好。” 凤姐儿恭敬地答应了，垂着眼皮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王夫人，见她眼中虽是还有气愤不平，脸上却是平静无波了。 PS：双更了有木有啊？求推荐求收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