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偷偷的
总的来说,生产还算顺利。 清理好被安置在床上的曼玉,经过了漫长的休息才堪堪能睁开眼,第一眼便瞧见了守在她床边儿的苏封。 “有胡子了……” 曼玉累的连手都不想抬,却是能有力气嘲笑苏封。 苏封的下巴一直都是光洁的,这在武将里都是个特例,不过谁让曼玉和柔儿喜欢呢,他才不曾懈怠了。 然而这会儿他却是一点都顾不上。 “小红熬了些粥,刚好适口,我扶你用一些。” 苏封笑笑,当真上前轻手轻脚地将曼玉扶坐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让曼玉再疼着哪里。 “孩子呢?” “乳母带着呢,是个小子,柔儿猜的可真准,果然是个小弟弟。”苏封吹了吹舀起来的勺子,缓缓地送到曼玉的嘴里。 小红特无奈地在一旁站着,这些都该是她分内的事情啊!从王爷进了产房之后,她这个贴身丫头就一点儿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感觉王爷跟豁出去了似的,反正产房都进过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吗? 小红默默地在一旁散发着不满,希望夫人好歹能说说,王爷身份高贵,就别抢她这个小丫头的活计了啊! 就着勺子喝了几口,乳母已经将孩子抱来了。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小少爷可健康着呢。” 曼玉接过小小的包袱,里面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家伙正睡着,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曼玉愣是从他还没有长开的脸上瞧出了风华绝代,左右男孩子同母亲相像,定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曼玉看着孩子嫩呼呼的小脸就开心,动作熟稔地就要解衣衫喂奶。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王妃身子金贵,小少爷交给我们来喂就成”,乳母吓了一跳,王妃怎么就自己打算喂奶了呢? 结果曼玉动作都没停,“无妨,若是吃不饱再让你们喂,柔儿便是我亲自喂养大的,已是习惯了。” 喂养过一个孩子,曼玉便明白那种割舍不掉的亲昵,左右当初喂养柔儿的时候奶水是够的,因此曼玉也就想着还是继续自己喂吧。 苏封虽然心疼曼玉,但既然曼玉想如此,他自然也没有意见,挥了挥手让目瞪口呆的乳母先出去候着。 小小的包袱被曼玉抱在胸前,曼玉脸上疼得一抽一抽,表情却不可思议地温柔,苏封坐在那里,嘴角柔和得让小红都不敢认。 半晌,小红默默地退出去,这屋里,果然是没有自己的事儿了。 也不知道宝宝究竟有没有吃饱,在曼玉的怀里享受地闭着眼睛没动静了之后,曼玉才让小红将他抱过去。 “在肚子里倒是挺闹腾的,没想到生得也还顺利,看样子,我倒是当真挺好生养的。” 曼玉这会儿轻松了,虽然仍旧很疼,坐月子也是极其难受,可她的心情却是松快了许多,自我调侃了起来。 谁知,苏封的表情仍旧很严肃,“这就叫顺利了?那若是不顺利……” 苏封没能说下去,他也不敢去想,就这会儿,曼玉的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流失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补得回来? “没事儿没事儿,我运气向来都是好的。”曼玉扬着笑容安慰,现在想想,她能顺利将宝宝生下来,又没胎位不正又没大出血的,可不就是运气好嘛。 “只是可怜了大毛,那会儿吐得那样惨烈,这孩子生出来也没有多大,因此才顺利很多。” 曼玉有些欷歔,怀大毛的时候苏封简直担心死,若不是因着孕吐,照着他问到的法子进补,那还不知道孩子会长得多大,生的时候可就要更费力了。 “……等会儿,大毛?” 曼玉点点头,柔儿亲自取的名字啊,那会儿苏封不也在呢吗? “当真……当真就叫大毛了?”苏封的脸有些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指望日后也能培养出个带兵出征的大将呢,这大毛…… “不若你同柔儿商量商量?” “大名,大名可不能让柔儿给随便乱起了。” 曼玉弯着眼睛轻轻笑,身子的疼痛一点儿也冲不淡她的喜悦。 生了个儿子,也堵住了悠悠众口,苏家的传宗接代是不成问题了,她怎么这么能干呀,若是日后再生个女儿或是儿子都成,曼玉这会儿还难受着呢,却忍不住幻想往后儿孙满堂的场面。 “往后,咱们不生了吧。” “嗯?” 曼玉回过神,眼里有些疑惑,不生了?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苏封就满足了?这随朝哪家不是三五成群地生孩子,自己生还不算,还要让小妾通房也帮着生,他们这才一儿一女啊。 “不生了,能有个儿子传宗接代我已经知足了,我本想着,若是这胎仍是个女儿,我们就想法子找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养在膝下,养育之恩大于天,总归能养成亲生的一般,既然如今生了个儿子,就够了。” 苏封伸手摸了摸曼玉的额头,她失神地躺在产床上,鬓角的头发被汗水凝结成一缕一缕,双眼紧闭面无人色的模样吓到苏封了,他不敢再看那样的场景,不敢再让曼玉承受那样的痛苦。 “我问过何一德,他说女子年岁越小,生产时的危险便越大,我有多庆幸那会儿你没有相信我,没有过早地怀有身孕,儿女双全,我还有什么好贪心的?咱们不生了。” “……”曼玉看着苏封认真的表情,低着头抿着嘴没说话。 她本就曾打算让苏封见识见识被誉为“鬼门关”的生产,对随朝的男子来说,生孩子简直同他们没关系,反正播个种,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好吃好喝地伺候还不成吗?还想如何? 于是他们又能换个软玉温香,换个枕边人继续享受他们的乐子,然后等到十月怀胎之后,“刺溜”一下,多了个孩子,多简单容易? 这就是现状,女子除了怀孕的难受、分娩的危险,还要同府里的小妾通房斗智斗勇,一边儿防着有人迫害自己的孩子,一边儿又要想法子不丢失夫君的心,以免自己臃肿成一个黄脸婆,夫君再也瞧不上。 所以曼玉没想着让苏封太轻松,不指望他全程陪同,但也得让他明白,女子生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结果,苏封比自己想象中做得更好,那么那么地好。 甚至不愿让曼玉再次受到这样的煎熬,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困了?赶紧睡会儿吧,我听说刚出生的孩子醒得频繁,你又不愿让乳母喂养。” 苏封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又摸了摸曼玉的头发,想扶她再躺下去。 曼玉确实也困了,又累又困,可她心里还没有感动完呢,不抒发一下,一会儿若是睡不着可怎么办? 看着苏封的身子凑过来想要扶她,曼玉伸手扯住苏封的衣领,用力拉到自己的身边,照着那张薄薄的好看的嘴唇就啃了上去。 这人是自己的!曼玉简直太开心了,她得好好儿地留下印记,免得有人敢来跟她抢! “夫人,喝了汤……再……睡……” 小红在门口定住了脚步,嘴里的话幽魂似的飘出去,手里还端着托盘呢,她就是想赶紧捂上眼睛也是没有办法的! 振作了一下,小红就当自己没来过,默默地将汤又端了出去…… 王爷也太那什么了吧?夫人这身子还没有养好呢,再说了,怎么也没个人在门口守着?小红端着托盘走了两步忽然停住。 不对啊,方才那姿势,王爷两只手撑着床上,看着像是怕碰到夫人一样,倒是夫人手扯着王爷的衣领,莫非是夫人主动的……? 小红真想再回去看一看,但又怕破坏了里面的气氛,想了想,她干脆回头,就捧着托盘站在屋子的门口守着。 既然是夫人主动的,她可是夫人的贴身丫头,怎么也不能让人给打扰了才行……! …… 屋子里,曼玉心满意足地放开手,离远些看了看苏封水润润的嘴唇,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皱着眉头扭动身子躺下去。 苏封就一直保持了那么个姿势,在曼玉扭动的时候他还能帮帮手,等曼玉眼睛闭上了,苏封才眼神空洞地坐回去。 嘴唇上遗留的触感如此鲜明,鲜明到苏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曼玉头一次主动跟他亲近,小丫头对这些事情从不热衷,虽然也不抗拒了,可这般主动热情也是没有过的。 苏封心底一点一点冒出无数的喜悦,能让曼玉热情如此,足矣说明自己对她的重要性了吧? ************************************* “小红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小红抬眼,见到了一舟涨红的脸,踌躇着,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小红眨了眨眼睛,忽然漾出一个笑容,让一舟的脸都僵住了,手脚都觉得是多余的,压根儿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恨不得都剁了。 “汤有些凉了,能麻烦你拿去给灶上的珊瑚温着吗?一会儿夫人醒了我再去拿。” 总这么端着,小红也觉得不合适,于是上前几步将托盘交到一舟的手里,她还要坚守阵地,不能让任何人闯进去呢。 一舟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托盘,脑子转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小红也不着急,等着他僵硬着手将托盘接过去,才又感谢地笑了笑,又退了回去。 平日里精明能干的一舟如同木头似的端着托盘离开,转过身才露出特别憨实的笑容。 来到王府之后,虽然能够日日见到小红姑娘,只是也不能近身,连话都没说过两句,一舟虽然跟自己说不着急,他都已经入赘进来了,只要自己是真心想着小红姑娘,这事儿不会有枝节的,只是总也靠进不了有些让他遗憾。 没想到,今儿便是个机会,小红姑娘同他笑了,还是两次! 一舟特别满足,摇摇晃晃地捧着个托盘去了灶间,脸上的笑容却一直都没有落下来过。 …… 曼玉总算是体会了一次何为正儿八经的坐月子。 成产完了之后,苏封并没有懈怠下来,他听说女子分娩之后的月子十分重要,稍有差池便会得上日后治都治不好的病症。 这让他又焦躁起来,怎么之前没听说呢,曼玉……,曼玉在望云寨的时候是如何坐月子的?可有人精心照料着?如此说来,曼玉的身子确实比从前又要弱上一些呢。 每每想起来,苏封都恨不得让人给孙望之传话,告诉他某个地方有个危害四方的山寨,怂恿他将望云寨给端了。 只是如此便又欠下孙望之一个人情,苏封觉得不划算。 然而这次的月子,苏封决定一点儿都不能出错,何一德还说,若是养得好,兴许从前的病状又能养回来,这让苏封特别热情高涨,恨不得曼玉的一举一动都按照有益的方向来。 “……就擦擦,我都没要求沐浴了,让小红给我擦擦身子都不成吗?” 曼玉咬着嘴唇面露祈求,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苏封忽闪忽闪。 苏封硬着心肠将眼睛挪开,“不成,若是吹了风可如何是好,特别是,一个不留神会得了偏头痛,极是磨人的病症,再忍一忍啊,再忍一忍就好。” “就是忍不了嘛!”曼玉的嘴嘟起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要发酵了!给大毛喂奶的时候虽说可以趁着擦洗的时候多擦一擦,可曼玉总觉得不成。 这哪儿就不能洗澡了?想当初在望云寨,月子里也是隔两日便用温水擦一擦的,到苏封这里干脆连擦都不行了! “真没事儿的,我也不是没这样做过,不碍事儿的,再不清理清理,大毛都不愿意我抱可怎么办呢。” “谁说的,大毛如今哭起来只有你能够哄好,再说了,哪儿脏啊,都是你心里乱想的。” 这怎么是乱想呢?曼玉就不明白了,想一想也知道啊,这么久没有洗澡,擦一擦能管什么用?她真的忍不了了! “我不管我不管!小红快去打水,一会儿让小七小四一舟将王爷拦在外面我们偷偷擦。” “……”小红抬头看向屋顶,长见识了,这也能叫做偷偷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