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地上的烟火
大年三十的爆竹声从黑夜持续到清晨微亮，家家户户开始有人出门打扫门口鞭炮的残骸。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屋顶的一缕缕青烟在昭示着年饭要开始了。 “铛铛铛……”mama有条不紊地在案板上切菜，爸爸在灶旁烧火，爷爷出去串门了，奶奶盘坐在炕头如老佛爷般审视着我们的忙碌，jiejie在桌子上摆盘子，而我在……装作很忙的样子间偷吃！ 都说再穷饿不死厨子，除了厨子，还饿不死我这个偷馋的，嘿嘿！其实我也想帮忙，主要是屋里本身不大，锅碗瓢盆和柴米油盐就占了多一半的地儿，我这体型根本就转不开身，所以还是不动的好…… “冬冬，过来，奶奶给你包红包！”奶奶心情很好，笑得眯缝着眼说道。 我闻声飞奔而去，mama之前可说过了，今年的压岁钱她不收，收多少可都是我自己的了。想想不久后我就会成为学校里的高富帅，也能左拥右抱的走上人生巅峰，不知不觉间口水都下来了…… “想啥美事儿呢，看你那傻样儿！”奶奶把我从美梦中唤醒。 “啊？哦……嘿嘿，谢谢奶奶！”我接过红包，偷瞄了一眼，五十啊，这红包可不小了！ “看你那没出息的德行，给你姐叫过来！”奶奶笑骂道。 “哦……姐，过来，奶奶给你压岁钱！”我扭头冲着屋外喊，其实不用喊就能听到，但是我习惯喊得有气魄。 “奶奶你自己留着花吧，我就不要了！”jiejie扭捏地说道。 “大过年的压岁钱哪能不要？快点过来，要不我生气了！”奶奶佯装生气，双目微瞪。 “奶奶，她不要给我就行了，我就烦她这种假不拉几的样儿！”我坐到奶奶旁边，伸着双手，谄笑着说。 “你给我一边去，啥都你要，不嫌多是吧？”奶奶笑着把我的手打到一边。 “哼，谁说我不要，扔了也不给你！”jiejie走了过来，撇了我一眼，不忿地说道。其实我这是激将法，省的她假惺惺的墨迹半天，你说你真能推脱不要了也行，哪年都是假模假样地推半天再装进兜里。 其实小时候我和jiejie是一样的，都是爸妈教的，别人给你东西的时候别上来就要，好歹也推脱几次，非要不可的情况下再拿着。长大了我才发现，你能预料到这东西你非要不可时，何必要假装推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好不？万一你推脱的狠了别人真不给了，哭得不还是你自己？ 过了大概一刻钟，爷爷串门回来了。一家人开始围着桌子坐好，mama系着围裙，脸上挂着疲惫的笑意，把一盘一盘菜端上了饭桌。爸爸在忙最后的两道硬菜，把铁锅颠得飞起，彩色的蔬菜在火焰中旋转。 我看着一桌丰富的年饭，虽然每年都是这几样菜，但是这也意味着新年的味道。jiejie拿来几个玻璃杯，我给爷爷和爸爸的杯里倒上白酒，其他的几个杯子里倒满汽水，一切就绪，就等大厨归位了。 “最后一道压轴菜，浇汁鱼来了……”爸爸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红腾腾冒着热气的浇汁鱼可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最爱，姑姑家的弟弟jiejie每次过来就奔着我爸的浇汁鱼来的！ “来，过年了，冬冬你和jiejie说两句，祝福一下爷爷奶奶！”mama帮我端起一杯饮料放到我手上。 我接过杯子，站起身，双手举杯，恭敬的看着爷爷奶奶说道：“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大孙子说的真好！奶奶喝一杯！”说着奶奶端起身前的饮料小喝了一口。 “爷爷也希望你们姐俩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爷爷笑着说道，干瘦的手端起酒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脸上的皱纹也遮挡不住泛起的红晕。 “我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额……”jiejie有些紧张，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嘿嘿，卡带了是不？”落井下石可是我的强项。我说完jiejie横了我一眼，气氛有些冷场…… “来来来，都好都好，都在酒里！”爸爸这时出面救场，端起酒杯向一桌人示意。 “来，咱们一家人明年会更好！”mama也紧随其上。 喝完第一杯之后，就开始起筷夹菜了，虽然我刚才偷吃了不少，虽然我对这些饭菜快吃腻了，那也挡不住我无底洞般的肚子。本来我也想喝杯酒，但上学后爸爸就禁止我沾酒了，我挺不理解的，当初我六七岁的时候让我喝酒，现在知道喝酒不好了又不让我喝了，早干嘛去了？所以我只能在外面和同学偷着喝酒，家里怕他们唠叨只能忍忍了。 “对了，吃完饭有好东西给你看！”爸爸神秘地说道。 “啥东西啊？还神秘？”我不屑地说着。 “礼花弹！没见过吧？就是电视里放的那种，特别大特别大的，跟火炮似的！”爸爸说的口若悬河，吐沫飞溅。 我眼睛顿时冒起精光，“哪呢？哪来的？” “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找以前老哥们要来的，一共才三发炮弹！就藏在了咱客厅沙发后面！”爸爸神气说道，“你别出去瞎说啊，这种东西各家是不让放的，危险性太大了！” “我也跟你们一块放去，我都没见过呢！”jiejie也来了兴趣。有了新东西总想长长见识，看着mama也想跃跃欲试。 “你就在院子里看就行了，女孩家家的别掺和！”爸爸一句话把jiejie闷了回去，我有幸参加，自然是洋洋得意了。 “放炮的时候小心点儿，别伤着了！”爷爷吃完放下碗筷嘱咐道。 “嗯，知道了！”对于这类嘱咐一向左耳进右耳出的，啥事都小心啥事都别干了。 有了好东西，吃饭自然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剩下的一点饭简单的扒拉了几下，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饮料，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我拍了拍肚子，算是告诉他们我吃完了，起身就去客厅的沙发后面去找传说中的『礼花弹』。 我拉开重重的沙发，后面果真藏着东西。也不知道爸爸啥时候放过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长长的纸筒，一个装着东西的黑塑料袋，这就是我看到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好家伙，真是三颗『炮弹』！形状就好像圆球下面有个托，个头快赶上我俩拳头大小了。我紧张的拿起了一个，托的底下有根长长的引线，这玩意拿在手里我都有点哆嗦，没敢多看，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我紧张地拍了拍胸脯，礼花弹的样子就能带给我恐惧感，真期待它炸到天空中是如何的绚丽。 爷爷奶奶今年在我家过年，所以来来往往给他们拜年的人都跑到了我家，人一多我就嫌烦，于是就跑了出去找伙伴们转着玩。也不知道琳琳在干嘛，应该家里也挺热闹吧！不过因为当年的事我可不敢去找她，怕她爷爷把我揍出来。 从外面转回来又被爸爸拉着去各家长辈家拜年，东跑西跑的忙了一天，终于天黑时闲下来了，我被那个『礼花弹』勾的心痒痒，爸爸还非得等吃完大年三十的饺子再放，搞得我吃饺子都没心情。 终于晚上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各家再次响起鞭炮声，意味着新的一年已经开始，每个人又长了一岁。我此时可没心情感慨这些，拉着爸爸就来到大街上，把炮筒摆在路的中央，又找来几块砖头固定，确认没问题了向爸爸示意，我可不敢点火…… 爸爸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礼花弹，很随意的就点着了引信，然后随手就扔进炮筒里，这时候我还是很佩服我爸的，一点没觉出害怕来，不像我，在点引信的时候就跑出二十米远…… 爸爸点完也跑到了一旁，这东西第一次放谁也说不好会发生啥事，还是小心为妙。我们等了十几秒，『轰』的一声，金光窜天而起，好像升到了星空里，我仰头望着，『嘭』的一声，火光炸开，五颜六色的烟火四射，布满了整片天空。震撼，壮观，激动，我只能说我的心情很复杂，像澎湃的大海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美丽的光景总是一闪而逝，但见识过了就是一种自豪和骄傲。 第二颗礼花弹在我感慨的时候被爸爸点燃，金光再一次冲天而起，震撼人心地烟花再次绽放…… 还剩最后一颗，我自告奋勇地请缨，由我来放最后一颗，爸爸无所谓的同意了。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总比不敢做后悔一辈子强。我看了看炮筒，里面被前两次炸的有些漆黑，中间还有一层纸破了翘了起来，我也没当回事，哆哆嗦嗦的点燃引信就把礼花弹扔进炮筒，扔进后我看了一眼，总感觉没有放到底，好像卡在半截似的。但火药都引燃了，也来不及不想，扭头就跑。 礼花弹再次升起，但这次不像前两次那么有力，而是缓缓的升了十多米就开始往下落……真的开始往下落，我想起它在天空炸开时的面积，不禁头皮发麻，脊背发寒。在它即将落到地面时，我冲着对面有些愣神的爸爸大叫，“跑！”这一嗓子差点把我嗓子喊哑了，喊完我玩命的向后跑，我看爸爸也向对面跑，没等我跑出多远，“嘭！”好像炸弹一样的巨响在耳边炸开，火光瞬时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