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周大夫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除祛半夏名异功,或加香砂胃寒使。………”依旧是傍河而建的木屋,只园子里种的是秘密的药材只留一条石子小路通向屋子,连贺石磊的院墙上攀爬的也是可入药的植物。敞开的轩窗中时时飘着脆生生的嗓音,背着生涩的歌诀。 “继续,小建中汤。”一边捧着一卷书的周大夫头也不抬,对坐在一边苦着一张小脸的南歌道。 一听还有南歌脸都缩成了一团,只得嘟着嘴继续背:“小建中汤芍药多,桂姜甘草大枣和。更加饴糖补中脏,虚劳腹冷服之瘥。增入黄芪名亦尔,表虚身痛效无过。又有建中十四味,阴班…阴班……”“阴班如何?”南歌背的磕磕巴巴,也不见他抬头,信手将书翻过一页问道。 南歌皱着眉,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实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才有写丧气的答道:“记不起来了……”“哦?”不知为什么明明一句平常单音,也不见他声色表情有变化,但南歌就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若说起来。在新手村,南歌可以说的上是在npc中混的如鱼得水。只是这周大夫,南歌就是心存敬畏。就像小学生见到老师一样,又是害怕又是喜欢。说也奇怪,那爱瞪着眉毛嗓门的张猎户南歌一点也不见害怕,反倒是对这不声不响,闷不吭声周大夫,只一眼就能让南歌乖乖的。贺大娘笑说周大夫就是来制南歌,省的她能翻了天。 南歌看见周大夫掀了掀眼皮子道:“我曾跟你说过什么?” 南歌头皮有些发紧“学医切忌不可粗心,不可冒进,不可妄自尊大,不可模棱两可,要精确到位,摸准药性,通读歌诀,稳扎稳打。” 周大夫点点头,“还不错,至少这个记住了。”南歌低头,不敢接话。 周大夫将书轻轻放在桌面上,一双深邃的能引人陷入其中的黑眸看看一眼那快要垂到胸口的小脑袋,“既然记住了,为何还样轻忽!作为医者,关乎人性命,怎可这般疏忽大意混沌不清。恩?”声调语气依然平稳如昔。只南歌却觉得自己身上重如千斤,“南歌知错。” 周大夫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哪里错了?抬起头来说!” 南歌深吸了口气,看着周大夫的眼睛认真回答道:“南歌不该惫懒偷功,为背了个大概就好。” “错”周大夫的眼睛锁住南歌“这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你的心!哼!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医师就是会练一些补血药或止血药就无碍是不是?想着你们即使死了依旧可以复活,不将他当一回事了是不是?那你和四处招摇撞骗的游方铃医有何不同!医之一道,生死只隔一线!这份谨慎都无,何敢言医。若只寄予那可重活的期望你将来能成何事?那不如直接将人杀了还治什么?” 南歌此时已经是满头的汗,周大夫说的没有错,南歌学医首先心态就没有放好,起先是贺大娘叫着要南歌学,南歌只依了。后来见着了周大夫,见着他那么疼自己,又不好轻忽起来。只得花几分的心思来叫二人宽心,其实心头倦怠。况且那些汤头歌决生涩拗口的紧。还要配上很多的药性药理,叫南歌即挫败又烦躁。难免又去了几分的用心,才会招致这个敷衍了事的情况。若非今日周大夫点出来,她绝对有可能就这样混到出新手村了。 南歌轻咬嘴唇,面上有些发烫。周大夫说的对,不管在游戏里医道是怎样,但自己这份心思是要不得的。要么干脆不学,既然开始学了,也打算学了就该摆正了心态将这学好!依着这般的心思将来能成什么事? “如何,想到该怎么做了么”周大夫收回目光,又捡起桌上的书漫不经心的翻着。南歌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略松口气。认真回道:“南歌一定用心的学习医道,不在轻忽大意,敷衍了事。” “不是就靠一张嘴皮子的……继续,益气聪明汤。” 虽才下定决心,但一听又是要背汤头歌诀仍然不由得鼻子眉毛都皱成一团。苦着一张脸继续背着:“益气聪明汤蔓荆,升葛参芪黄柏并。再加芍药炙甘草,耳聋目障服之清。”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背了一上午。南歌脑子昏昏沉沉的全是一帮子的药名儿,还张冠李戴的闹不清楚。 周大夫见他那晕乎像,终于松口叫他休息了。“今日先到这里吧,下次记得将功里之剂,利湿之剂,涌吐之剂,燥润之剂的歌诀背熟。” 南歌送口气的同时,脸上又有些泛青。这四类要背的都不少啊………。 “下午同我来认药,先去吃点东西,若不然贺大娘又该着急我是不是亏待你了。”周大夫放下书,微笑着同南歌说道。只要不关乎医道一类,周大夫和新手村那帮子npc一样。都是将南歌捧在手心里疼宠的长辈。 桌上无意外都是些南歌喜欢的,一般湘菜居多,重辣重味。南歌又进了厨房做了些周大夫爱吃的清淡菜肴。吃饭时南歌叽叽咕咕的说着些有趣小事情,周大夫在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答着。他这冷淡脾气,也少有人能让他耐下性子。若换了别人,早一针封了哑xue了。哪里有仔细听还应答的功夫。 下午的认药课程是南歌最感兴趣的,药的长相,产地,药性,特点,处理方法,等等变化万千,还有些关于药草的小故事,周大夫也会在教南歌认药的时候带出来,让南歌记得深刻一些。可比起那枯燥的歌诀有意思多了。 认药的地点是在周大夫家的院子,那里种下的药草不下百种,方便他从采集到加工业一并让南歌动手学了。也不见他心疼南歌糟蹋了的那些好药。 “这是天星地白子”周大夫指着一处开着穗紫色小花的药材道“性微温,味苦,利湿,解读镇痛……”南歌拿上一支笔细细的记上甚至还将那天星地白子的外貌画了下来。这股子认真劲可是在以前没有的。知道自己说的话见了效周大夫倒是很高兴,还夸了他两句呢。这是南歌自同周大夫学医以来,头一遭被夸。倒是高兴的紧,连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几分。 在外人看来。只见一个一身还海棠色长裙的小姑娘,立在青葱的草木间。同一形象清癯,风姿隽爽的中年男子说着什。,尚余稚气的小脸满是认真的表情,不时低下头来写写画画的。间或有一笑容,都让人觉得能将糖溶在里面的甜蜜。远远看来就像一对感情极好的父女一般的,让人见了心里眼里都透着一层的暖。 只非所有人见了都会这般作想,例如…张猎户。此刻他便竖了眉毛吼道:“我说丫头,你那笑是不要钱还是怎么的。看你那嘴咧的,怎不见你在我那时也这般笑的开心啊。” 周大夫一看见张猎户张着那大嗓门就皱起了眉头“张固!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你那爱瞎嚎的毛病。” 奇怪的是今日听见周大夫这般说也不见他炸毛,只瞪了周大夫一眼“我同南丫头说话呢,你接什么。就你这张冰块脸唬谁呢。”又将一边的千炙拉过来指着周大夫“这是村子里的周大夫,你和南丫头一样唤他周伯就行了。” 千炙依旧笑的如沐春风,规矩的向周大夫行了一个礼,现在的千炙已经换下一开始灰扑扑的新手装,穿了一件黑色的武服,头上的发丝贴顺的用簪子固定。像极了古装剧里的翩翩公子。看着张猎户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南歌就知道为什么今天张猎户不炸毛了,因为这丫就是来炫耀的! “周瑾,怎么样我这徒弟不错吧,怎么着都该给点见面礼不是?” 周大夫上下打量了千炙一眼,满脸嘲讽道:“就你这啥心思摆在脸上的傻子,还找个凡是挂层皮的徒弟。也不怕你这没几两的脑子,也不怕被人卖了。” 这会不用说张猎户点爆了,就差没跳起来指着周大夫:“什么叫没几两的脑子,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有种你和我打一架,手底下见真章,别就会站在那里耍嘴皮子。” 周大夫还是面无表情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莽夫!” “我莽夫?你还冰块脸呢!怎么,难道你穷到这份上了。连个礼都送不起了?我看就你这臭脾气才会孤零零的,现在连个也没有。” “宁缺毋滥。也不见你脾气比我好多少…” “你……”“………”南歌扶额,有些头疼,这两个人真是只要呆在一起就没有消停的时候。真不知道平时对谁都没几句话的周大夫怎么和一点就着的张猎户对付起来的。而且明明两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快到百岁的人了居然吵起架来还和小孩子一样。 看着一边的千炙一脸笑眯眯的没有阻止的意思,南歌只得硬着头皮喊道:“张叔,周伯….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实在想不出好主意的南歌情急之下只得拿出这个借口来,方一出口他就恨不能抽死自己。什么破借口啊~~ 只她皱成一团的小脸蛋倒是叫张猎户以为这孩子真饿着了,边嚷着女儿家家的麻烦,边将南歌拉近周大夫家里。也不管自己才是客人,走的比周大夫还要自得。南歌暗松口气的同时,又记恨千炙方才在一边笑眯眯看热闹的样子,闹着说想吃曾婶子家的梅糕和南糖。叫千炙出去买,不意外的张猎户吼着千炙去了。 只走在后面的周大夫轻飘飘一句同南歌说了句:“我怎么记得你刚吃过东西?还有怎么不知道南丫头好在饭前吃甜点了?”然后神情自若的走了。留下南歌在哪里擦着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