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明珠与四脚沧龙
篝火重新燃了起来,鲜红的火舌贪婪的舔蚀着砗磲的外壳。三眼来来回回不停地叼着枯枝往火堆上扔。 这么大的砗磲搁老家是保护动物,沦落到此处,就算被火烤炭架也没有什么人替它声张正义。唯一觉得它死得有点冤的人,正袖手坐在旁边算是保持态度中立。 “累死了!”三眼把最后一根树枝加到火堆上,撒娇似的去啄坐在旁边观风景的迢迢。 迢迢摸摸它的头:“是你自己要生火的呀,自己的事自己做才是好孩子。” “我马上就要成年了,不是孩子。”三眼不满迢迢的忽悠。 迢迢马上改口:“大人您说的是,我换个说法,自己的事自己做才能成为迅风,或者,拿自己的愿望去烦别人的大鹏金翅鸟永远都不能成为迅风……” 三眼侧着头考虑良久,方才疑惑地问:“这两句话有区别?” “没有。”迢迢望着远处面无表情地回答,“只要你别烦我,想怎么理解都成。” 三眼顺着迢迢的眼神往外看,什么也没发现,不由得有点好奇:“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海的那一面究竟有没有陆地!”迢迢语气有点伤感。 三眼嗤之以鼻:“切!等我再长大一些蜕变之后,飞过去不就知道了!” “我等得心焦哇!”迢迢反过手捶捶背,做出老态龙钟的样子,“也不知道等不等的到那天。” 三眼正想争辩几句,旁边被架在旺火上的砗磲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砰地弹开,一阵淡蓝色的凛冽寒气喷涌出来,正在燃烧的火焰登时被气流压熄,充作柴禾的树枝挂上一层白色的霜花。 在发出巨响的瞬间,三眼下意识地振翅高飞,迢迢抱头猥琐地往后一滚,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全都没有中招。隔了良久,没听到后续的动静,迢迢小心地探出头瞄了一眼,那个大砗磲仍静静地躺在地上,只是外壳边缘松开,露出一条缝,可以望到里面粉色的贝rou。 迢迢觉得它的样子极像僵死在水里的扇贝,于是大着胆子走出来,绕到后面,从熄掉的火堆中抽出一根挂霜的树枝,试探性的从砗磲张开的外壳边缘塞了进去,轻轻的搅了一搅。 砗磲外壳一颤,条件反射似的将壳口咬紧,但终归已是气力衰竭,连这根半炭化的树枝都不能夹断,被树枝一硌,边缘的缝隙反而被弹得更开。 “给你个痛快!”迢迢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抽出树枝,直接上手。 一手掰着一扇外壳,使劲向外分开。手底下传来微弱的抵抗感,迢迢挪动一只脚踩紧贴地的外壳,另一只手撑住掰开的贝壳,腾出一只手拔出匕首,冲着厚壳中间管开合的部分,一刀戳下连着粉色贝rou一起剖成两半,一边剖一边心里还嘀咕:这货肯定不是砗磲,砗磲壳里传说都是海藻来着,那里来的这么多rou。 三眼欢乐了,敌人的rou越多越好,不枉费它犹如精卫附体般飞来飞去的叼树枝木棍。 已烤得半熟的砗磲rou闻起来又咸又腥,为了表示征服和强大,食其rou寝其皮这种祖宗的老规矩是要遵守的,三眼象征性的叼上两块,就再也不肯下嘴。 迢迢怕腥味再招来海底的怪物,掏出匕首准备将所有的贝rou剔出来,扔到海里喂鱼。切开又韧又厚的筋膜,在那薄薄的粉红色贝rou后面似有光华流动。 迢迢停下匕首,用手扒开贝rou,柔和的七彩光晕透了出来,在这貌似砗磲的贝壳中居然藏着颗鸽蛋大的粉色明珠! 就着海水洗去血腥污秽,将它放于掌中,犹如托起一轮明月,珠光闪烁,宝气莹莹,光晕迷离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睛。和它比起来,那些珠宝店里的镇店之宝,简直犹如俗气的泥块瓦砾! 这是一颗明珠,却又不仅仅是一颗明珠,它满足女人对珠宝的所有要求,是完美的梦中情人!她们为了它可以撒娇卖痴,可以疯狂工作,甚至可以杀人放火…… 迢迢握紧明珠,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颗不能吃不能穿的珠子,没有用,没有用,不要激动!但她的心却忍不住狂跳,叫嚣着:再让我看一眼!再让我看一眼!我愿意为这颗美貌的珠子付出任何代价! “要冷静!要淡定!”迢迢仅存的理智软弱的劝说。可是出于女人爱珠宝的天性,她的双脚忍不住要跳跃,她的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我有了一颗举世罕见的明珠!天啊,我以前居然说自己不爱珠宝!我错了!我那样说是因为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宝贝!” 三眼看迢迢嘴角在笑,眼角在哭,握着一颗珠子摁在胸口又跳又转圈,十分不理解:“一颗破珠子至于吗?活还没干完呢,雾气升起来了,我们最好小心点。” 象拿到魔戒的咕噜,迢迢想把珠子妥帖收藏,可是放在包里怕丢,搁在腰带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吞,贴rou小心比划半天,觉得哪都不合适。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地放!第一次觉得应该在蛛丝软甲上安几个暗袋,特别是胸口位置。 实在不得已,从罩在蛛丝软甲外的芋蕉裙上割下一片芋蕉叶,将明珠裹好,撕下一缕针毡草绳捆扎妥当,当项链带在脖子上。 三眼早等得不耐烦了,催促地鸣叫一声。迢迢托着项链留恋的看几眼,仔细地把它塞进蛛丝软甲内,方才继续未完成的砗磲尸体清理工作,不时低下头隔着蛛丝软甲对着新项链傻笑。 这砗磲也是倒霉,它本是一只外来物种,细论起来据说还是海中巨妖蜃的远亲。数百年前它偶然发现此浮岛水土迥异灵气充足,就跟了上来,附着在岛屿外缘,以浮岛底部一个深水洞xue为家。平时它象猪笼草一样张着外壳守株待兔,只要有猎物游进它的壳中,它就关门开饭。它的腕足虽然也很强健,但是一般不用于走动。 这种贝类的闭合力十分巨大,手腕粗细的石块都能钳断,它的壳也十分厚重坚硬,没有鱼类的牙齿能咬得穿。遇到危险只要把壳一闭,敌人根本就无法可想。凭着壳厚力大,它倒优哉游哉地过了很多年。 深海阴寒的海水使它能逐渐使用粗浅的冰系魔法,也使他需要定期用阳光来发散储存在体内的寒气。白天岛上没有动物打扰,海岸线的植物不但稀疏而且攻击力低下,很适合它晒晒太阳。 今天就是它晒太阳的日子,偏偏岸上飘来的墨鱿味道让它失去了以往的谨慎,结果为了一口墨鱿rou,和一个诱鸟入壳的念头,它赔上了性命。真的不怪它贪嘴,是环境发生了巨变!岛上居然出现了懂得使用火做工具的人类。 换作其它生物,它把壳一闭待个一天两天,对方没兴趣了自然就灰溜溜地走了,它仍然可以回到海里过悠哉游哉的生活。可惜迢迢会放火,三眼会添柴,活生生地要了它的命。 其实它不是被烧死的,而是死于寒气爆裂,它控制不了受热的寒气,被直接炸去了大半条命,迢迢用匕首了结了它最后一口气。 -------------------------------------------------------------- 所有的贝rou被扔进海里,砗磲壳又大又沉,并没有被烧坏,迢迢有心将它推进海里,又觉得有点浪费,清理干净的内壳细润光洁,闪耀着珍珠般的色泽,象极了动画片里小美人鱼的宝座。 越看越舍不得,“干脆把它扛到准备过夜的洞里去,”迢迢抚摸着致密光滑的内壳想,“当个凳子什么的也好,扔了实在太败家。” 贝壳很重,扎扎实实地覆在后背,迢迢咬牙起身,柔和的力量随着外力的挤压从脚底慢慢的抽取上来,漫过需要用力的腿腰背抵达全身,撑起压下来的庞大重量。远远望去,她象一只负着大壳的乌龟,缓慢艰辛地一步一步挪回洞里。 “这鬼玩意这么沉!”迢迢将背上的壳小心地放了下来,与先运进来的另外一只并排摆在一起,喘着粗气暗想,“有人说,‘时间象ru沟挤挤就会有’,放在这具身体上倒成了‘力气象ru沟挤挤总会有’。” 只要她的脚踩在地上,就能挤出奇效来。而且每次挤完之后总有些残留,她的力量就在这一次次挤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强。至于ru沟嘛,她低头看了一眼,这具身体胸前丰伟挺拔,不用挤就有。 海面上的雾越来越浓,时间已快到暮雨时分,空气湿得象拧得出水。洞里逼窄,更显得气闷,迢迢索性带着三眼坐在瞭望树的枝头,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闲话,等着暮雨光临。 空气越来越闷,汹涌狂暴的海面上浮起无数黑色的影子,在浓雾中游龙般的滑动,宛如暗夜里的幽灵。当雾凝聚成一团团,象浮浮沉沉的棉花糖的时候,雨终于下下来了。 从天上看,这雨的笼罩范围严格以海岸线为界限,但是临近地面,被大风卷裹的串串雨滴偶尔会飘落到到海里,高坐在树梢的迢迢惊讶的发现,每一滴雨必定引发无数黑影争抢。 那些黑影在跃起时露出真面目,它们身体狭长,长着尖利的长吻和锋锐的四爪,浑身披着坚硬的黑色鳞皮,森冷的眼睛闪着幽光。 “这就是沧龙,它们象小偷,总是觊觎着暮雨森林,一到晚上就爬上岸偷吃偷喝!”瞭望树告诉迢迢,“看它们多贪婪,连雨滴都不肯放过,但是四脚沧龙就是四脚沧龙,喝再多凌碧川的水也成不了真正的沧龙。” “真正的沧龙?”迢迢糊涂了。三眼骄傲的一仰头:“我知道,就是迷渊中给迅风做食物的沧龙!它们身体庞大,头尾轻摆就能掀起巨浪,吸气成风吐气成雨,通常潜藏在迷渊最深处以剧毒海蛇为食,是迷渊中的顶尖魔兽。” “哦。”迢迢木木的应一声,心里却震撼非常,这里每一头沧龙单独牵出来都可以称作超级猛兽啊,这么多猛兽晚上居然全都要上岸?该往哪躲才能避免当小点心的命运啊?神啊,请你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