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画地为牢
“你是镶嵌师？”汐城在想要不要近水楼台一下，拿出个百八十件的衣服让某人镶嵌一下。 “没错。莫非你有装备想要镶嵌？”秦无衣也上道，寻思着人家好歹帮了自己，而且现在也还会再帮下去，付出点劳动力也是应该的。 哪知汐城压根就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她想问的其实可不是什么镶不镶嵌的事情，而是另一个问题。于是，汐城非常直白的问了出来：“你是方天豪的儿子？” 乍一听方天豪的名字，秦无衣立刻变的防备起来，嘴上毫不留情的说：“我不是他儿子，我也没有这样的爹！”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有去见他一面？”汐城不理会秦无衣的反应，自顾自的问着。 “我和他无话可说，见来又有何用？”秦无衣冷哼着说，心中又开始变得不舒服起来。 每当他想到自己这个父亲时，心中总会有些奇怪的感觉困扰着他。 “你真的不肯原谅他？”汐城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机械的问着问题。 “没错。”秦无衣看汐城的脸色已经没有原来的平和了。 “你可知他也很痛苦？”汐城面无表情。可身后的寒鸦心中却一个咯噔，心说坏了，某人生气了。 “呵。。。”秦无衣不屑。痛苦？痛苦又能如何？母亲能活过来吗？原本那个温馨的家还能重现吗？ 汐城强忍着想要一拳揍死他的冲动，继续问：“你父亲他死了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秦无衣终于有了反应。只因为汐城的话实在是让人崩溃。 死了？怎么可能？他虽然恨那个人，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听到他的死讯。 “我说，方天豪他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汐城微笑着看着秦无衣的无措。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毕竟，秦无衣还是对方天豪有些感情的，这让他很欣慰。 “你究竟是谁？”秦无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人来这里不是要帮他的吗？怎么会变成了他的杀父仇人？而且，那个人真的死了吗？他有些不敢相信。 “汐城殿下。你听过吗？”汐城突然就杀气大盛，让旁边的漠轻寒惊心不已，立刻挡在了秦无衣面前。大有要跟汐城动手的架势。 “他真的。。。死了。。。？”秦无衣表情有些木然。大概是进入了茫然的状态之中。 “死了，死在了我的剑下。”汐城决定将某人刺激到底，继续说：“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想不想为你父亲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秦无衣狠狠的瞪着汐城。 “漠轻寒。你原来是云姑虹的首席弟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汐城转头看向脸色奇差的漠轻寒，问。 漠轻寒脸色一阵惨白。她不知道方天豪竟然是自己情郎的父亲，那岂不是自己的公公？可是，方天豪却是死在了云霄阁的手上。这会不会让秦无衣恨自己？漠轻寒很惶恐。 但是，漠轻寒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有些事不能瞒，也瞒不住。特别是汐城这个苦主还在眼前的时候，这件事被曝光那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于是，她只能白着脸问：“方天豪不是死在了怨遥夜手上吗？” “怨遥夜？就是那个一直在追杀我们的人？”秦无衣对怨遥夜不可谓不熟。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人就像是幽魂一样的追杀他们。简直可以称作是阴魂不散。 “没错。据我所知，当时是怨遥夜召集了不少门派内的人一起去杀方天豪。可是，却只有怨遥夜一个人回来了。不过，据她所说，方天豪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上。”漠轻寒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知道，有些事与其隐瞒抵赖，还不如积极配合。反正，她已经与云霄阁反目成仇了。 “可她说。。。”秦无衣指着汐城，彻底混乱了。到底是谁杀了那个人？为什么会有两个凶手？ “没错。方天豪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可你的仇人是云霄阁！是怨遥夜！是江山飘雨楼！”汐城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无衣说：“我赶到的时候，方老头已经没救了。尽管我给他灌了无数的药，却依然救不了他。他让我杀了他，这样，我的经验就可以疯涨，修为就可以更高。他将自己的内力全部传承给了我，所以，我有责任帮他报仇。” “。。。。。。”秦无衣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怪不得这个人会来救他，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是那个人的儿子的关系，也是为了给那个人报仇的关系。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汐城淡淡的看着秦无衣，她在等他的反应。 秦无衣沉默了良久，却最终没有按汐城所想的那样露出难过的表情，只是冷漠的说：“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啪！”一声响，是汐城一怒之下给了秦无衣一巴掌。 “你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汐城怒了，她现在甚至有一种想要就地解决秦无衣的冲动。 “他害死了我的母亲！”秦无衣也开始激动起来。一想起当时看着自己的母亲在眼前死去，他的心里就像是针扎一般的疼。那是他这一生都逃不过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让他无法释怀。 “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在痛苦吗？方老头他当年年少轻狂不顾后果，害死自己的妻子你以为他就不难过吗？你确实是亲眼看见母亲死在面前，但是他，不仅仅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还要面对儿子与他反目！” 汐城冷笑一声，指着秦无衣的胸口，继续说：“你有没有试着了解过他？这些年来，你有没有试着寻找过他？你知不知道每年你母亲忌日的那一天，他都会在麒麟山你母亲的墓碑前喝得酩酊大醉烂如稀泥？你知不知道因为他醉的不醒人事而被怨遥夜那个贱人偷袭，一根弦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他看着你母亲的墓碑神色有多温柔？你知不知道他说能死在最心爱的人的身边有多欣慰？你知不知道他提起自己有个儿子的时候有多骄傲？你又知不知道，他宁愿将内力传承于我，宁愿抓着我的手用我的剑刺穿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给我增加实力，好让我有一天在你遇到危险时我能帮你一把，救你一命！” “他。。。”秦无衣沉默了。 “秦无衣，初见你时，你是我进入这个江湖的接引npc。那时你穿一件布衫，形似书生，潇洒淡然，我对你的印象一直都很不错。”汐城没有给秦无衣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但其实是我错了。你的潇洒你的淡然现在在我眼中，那根本就是冷漠与无情。” “你只道你母亲因你父亲而死你心生怨念，但是，你有没有一次设身处地的站在你父亲的角度去想一想，他有多么的难过多么的悔恨？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他满心悔恨与痛楚，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一了百了，也好与妻子在黄泉相伴，以偿罪过？若不是因为还有一个你让他牵绊让他放心不下，你以为他要怎样活下去？” 汐城猛一抬手，一堆堆的木盒散落在地上，仿佛一把把冷硬的刀，刺得人心里生疼。 “这是。。。”秦无衣捡起地上的木盒，只见上面写着‘无衣九岁’。再看看其他的木盒，无一不是刻着‘无衣xx岁’的字样。而每一个木盒中都是一个刀刻的小人。有的面目栩栩如生，让他有一种面熟的感觉，而有的，却是一张空白的面容，让他感觉很心酸。 汐城也随手捡起一个木盒，拿在手中，喉中有些哽咽着说：“你能否想象到，每年你生日时，他开心的为你选择礼物，却又默默的将它藏在那狭小的屋子里不敢交给你时的懊丧？你又能否想象，他每年都会凭着记忆刻一个你，但是，一年年下去，他开始无法想象出你的脸时会有多么的惶恐与无助？” “你只当自己历遍苦难，随意怨恨，无情无心，但他又怎么办？” “你姑且靠着对他的怨恨撑过了这许多年，那么他又要恨谁才能度过这一天一天难熬的岁月？” 汐城不由自主的想到的自己。她明白那种痛恨着自己的感觉。 她也曾和方天豪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在恨自己。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恨自己没有本事，没有办法给自己在乎的人幸福。那种时时刻刻厌弃自己的感觉，直到现在，还让她胆战心惊。 而同时，萧扬也想到了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和现在的秦无衣一样的钻牛角尖。以为自己被抛弃，以为全天下都对不起自己。所以他怨恨，他要报复，所以他为自己找到了无数能够去伤害汐城的借口。 没错，是她先抛弃我的，是她先对不起我的，所以，我报复那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结果呢？他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亲人，差一点亲手断送了这一份姐弟之情。他不知道自己的jiejie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他不知道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jiejie付出了什么样惨痛的代价。他只当自己是世上最无辜的人，所以任性伤害，差点酿下谁都吃不下的苦果。 现在的秦无衣何尝不是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把自己圈在了一个小胡同中，画地为牢。 不是他走不出去，只是他根本就不想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