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先生
一年后。 “小谢,你快帮我把这株百日红送去南殿。哎呀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去快去……这可是南先生要的,你可千万别给弄坏了。”镇天门灵草园的管事金山急巴巴地将一盆百日红跟一块青木令牌塞进谢小桑的手中,催促她快去将东西送到南殿。 谢小桑也急急忙忙应好,捧着百日红转身便要走,可没走出几步,她又慌忙回头喊住满脑门子都是汗的金山道:“金管事,南殿怎么走啊?我可从来没去过。” “什么?你不是都来一年了吗?竟然还没去过南殿?”金管事一叠声反问了一堆,才道:“往前再往右,看到交叉路口继续往左,再一直往前走,再看到一个交叉口便往右,然后继续走,接着……” 转来转去,听得谢小桑头疼不已,连忙阻止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金管事,“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送花。” 说来也凄凉,当初进镇天门的时候那般容易,不过是记录一番便进来了,弄的谢小桑以为剩下的事情也难不倒哪里去。可谁知,整整一年了,身为外门弟子的她,至今还未去过一次内里。 镇天门中分为外围跟内里。外围顾名思义便是给外门弟子居住生活的地方,同时也是食所,灵草园,兽园等所在的地方。内里则是门主,长老以及入室弟子们所居住的地方。因为外门弟子几乎都是镇天门一年一度的征召收来的,其实深浅如何他们也并不知道,所以门中一直有外门弟子禁止无事入内的规矩在。若是没有令牌便闯入,会直接被守门的弟子就地处决。所以实力低微的谢小桑一直没有敢去闯一闯试试。 进了镇天门没多久,化成兽形不断被人当做稀奇的红毛狗的红红烦不胜烦,干脆闭关修炼去了,只让谢小桑寻到线索后再来唤醒他。结果一年过去了,丝毫进展也没有,所以红红也一直躺在窝在谢小桑的屋子里没有醒来。倒是乌鸦小羽,因为不会飞,谢小桑也不懂如何教灵兽修炼,所以就将其放到了灵草园中,任由它去。 结果,好端端一只乌鸦,硬是被整成了放养的鸡。 看来,当初那个负责登记的高大汉子着实有先见之明。 兜兜转转,捧着味道古怪的百里红走了半天,问了半天的路,谢小桑好不容易才走到内门的入口处。守门的两个弟子一见到她,便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严阵以待。 似乎只要下一刻谢小桑掏不出令牌,便要一举将其击杀一般。 谢小桑心中腹诽:什么破镇天门,不过是门派大一些,人多一些罢了,有必要整成这样嘛有必要嘛?让人进个门,还能把你们门主吃了吗? 不过她面上倒是笑嘻嘻的,脸上的酒涡伴随笑意越发深了。她将之前金管事塞给她的青木令牌递了过去,一边道:“我叫桑小谢,是灵草园的,这是去给南先生送百里红。” 青木令牌上银光一闪,那两个守门的弟子相互对视一眼,而后将令牌抛还给谢小桑,口气生硬地叮嘱,“速去速回,出来之时的令牌上必须有南先生的印记才可。” “是是是,我知道了。”谢小桑笑眯眯地收好令牌,越过两人往里走去。 越往里,她便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门口还守得那般森严,为什么到了里面反而完全没有人了呢,冷情的怪异。不单单没有人影,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习惯了外围每天鸡飞狗跳的声音,突然换成了这般过分的安静,谢小桑十分不适应。 最重要的是,这连个鬼影也没有,让她如何问路啊?! 不问路,她要如何才能寻到那个什么南殿! 可是走来走去也没看到人,她都忍不住想要高声呼喊起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一喊会不会被当成闯入者给杀掉?想了想,这念头便又沉了下去,还是慢慢找吧…… 突然,谢小桑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剧。 “扑通——扑通——” 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而眉心那颗红痣也灼灼地热起来,越来越烫,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有些令人辨不清男女,“喂,前面那个,是不是灵草园来的?” “是。”谢小桑已经转过身面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正要去南殿给南先生送百里红。” 那人搔首弄姿,半响才走近了谢小桑,摊开手掌道,“给我吧。” “咦?这……这我还是亲自交予南先生吧……” “没眼色的家伙,我就是南先生。” “啊?”谢小桑诧异地叫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明明穿着一身轻薄的红纱,袒露着大腿,虽然那大腿上的汗毛似乎密集了些,可谢小桑以为她只不过是个体毛过重的女人罢了。这人怎么会是南先生?被称作先生的人不应该姿态清雅或者仙风道骨的吗? “发什么愣啊,快些给我。令牌也拿过来。”穿着红纱的南先生撇撇嘴,一步一扭地走到谢小桑面前,一把抢过她抱着的那盆百日红,而后斜眼瞅着她道:“令牌!再不拿出来我可就不管你。” 谢小桑闻言慌忙取出令牌。因为进门乃是为了给他送花,所以出门之际令牌上也就必须有他的印记才可。若他不是南先生,定然是不会同谢小桑要令牌的。直到此刻,谢小桑才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真的是金管事口中极为强大的那个南先生。 递过去令牌的刹那,她不小心触碰到了南先生的手,眉心原本就灼灼发热的红痣陡然间热得更厉害了。谢小桑痛叫出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捂。那南先生瞧见了她的异样,竟然也皱着眉想要伸手去碰她的眉心。谢小桑慌忙一侧身,险险避开去。 她的心中此时已经明白过来。眉心的红痣乃是潼九大人的血,而红红也曾说过,自己身为命定之人是可以感应到潼九大人的分魂的。如今这般的异动,想来便是因为感应到了分魂所在吧。 南先生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一边往令牌上输入自己的气息,一边道:“碰一下能怎样?现在的弟子,真是不讨喜。” “南,南先生……那个大门要如何走?”谢小桑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波动,神情自若地接过令牌问道。 “你方才难道不是从大门进来的?这么会的工夫便不知道路了?”南先生念念叨叨起来,“天呐,最近这收的都是什么人。实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看来用不了多久,这镇天门就要毁在大哥手中了。不,不行,我可不能眼瞧着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我得去找大哥说说去。”说到最后,他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连眼角都没有瞄向谢小桑,捧着百日红自顾自地往一个方向去了。 而谢小桑拿着令牌呆愣愣地立在原地,还沉浸在他的话里回不过神。 镇天门是祖宗基业,还有大哥……想来应该就是门主无误,这么说,这个一副不男不女模样的人竟然是镇天门主的亲弟弟?!这种身份,要怎么才能接近?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这是超级大的人物啊!而且这人的修为似乎比灵犀师父还要高出不少,让她一炼气中期的人如何杀掉他取出分魂?这还没靠近,便要被当成蝼蚁碾死了吧。谢小桑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不,不是这样的,现在还不能肯定。 谢小桑转了个身,紧了紧手中的令牌。眼下还不能肯定那个什么南先生便是她这一次要找的分魂,兴许方才是错觉呢?不是说,那些分魂的心口处都有一颗跟潼九大人一般无二的红痣么,看来还得去看看才能下定论。 况且,既然是分魂,那多多少少还是得有一点跟潼九大人相似的地方吧?可方才那副不男不女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默默地将南先生的脸在脑海中替换成了潼九大人的脸。 好,好妖艳!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忙收敛心神。难得进了内门一次,下一次也不知何时才能进来,看来不能就这般出去。 一个时辰后,谢小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南殿的门口。 而殿中那个正捧着百里红自顾自欣赏,令人分不清男女的南先生大张着嘴巴盯着谢小桑道,“怎么?你这是还找不到大门?南殿跟大门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啊?这得是笨成什么样子了,亏我方才跟大哥说起的时候,他还一脸不耐烦,说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到处都是这种弟子,镇天门不毁了才怪……”说着说着,他又变成了自言自语。 谢小桑心中泣血,可不就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么。若不是隔着这般远,她能喘成这样吗?费了老大劲才从守门的两个弟子口中问出了南殿所在,又走了老半天才找到了南殿,她这累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眼见南先生就要自言自语个没完了,谢小桑急忙倚着殿门口的柱子对他道:“南先生啊……” 尾音拖得长长的,不但南先生被震住,就连谢小桑自己都有些目瞪口呆。看到南先生总算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谢小桑急忙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尚带着稚气的面庞上露出那样一个笑,倒也还真有几分别样的姿色。 她笑盈盈地道:“南先生,您方才走得太快,我这都没来得及跟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桑小谢,去年入门,现在于灵草园负责花木浇灌的活计。我听闻您平日里最爱花木,南殿中也种了不少,不知是否需要人手打理呢?” “需要人手我自会去要人,”南先生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咦?我瞧你怎么哪里怪怪的?” 谢小桑忍着眉心红痣的灼热,笑得愈发柔情万种,慢悠悠晃荡进了殿里。可谁知南先生方才还好好的,一见她走进了殿中,立马翻了脸,怒吼:“谁让你进来的!” 眼瞧着他动怒,事情不妙,谢小桑干脆狠狠心一咬牙就扑了上去,扯着他那袭红纱的下摆硬是挤出了两颗泪,“南先生啊——其实我久仰您的大名已久,方才一见着您本人就再不能自拔了,您就让我留在这里伺候您吧……”说到这里,她忽然松开手,转而一把捧起自己的脸,一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神情道:“南先生,就让我成为您的双修道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