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关于信任
跑了一段路的齐钺茫然地站在公交车站，发现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少得可怜。刚才是他一时意气，现在冷静下来便想着是不是误会颜羽了。可如果是误会，为什么颜羽没有追过来？他跟着人流上了公交车，凭本能到了学校，走到宿舍楼下，这才想起自己的东西一部分在颜羽那，一部分在云维阳那。 宿舍楼的管理员对齐钺的脸孔还算熟悉，只当他是提前来报道，办了手续便放他进去了。 齐钺开了门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一阵风过吹起了窗帘，光线洒进来打在铺了报纸的床铺和桌面上，点点飞尘被惊动得上下窜动，让他瞬间有一种遥远的空间错乱之感。 周围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齐钺维持着进门的姿势，双目渐渐没了焦距。 过了会儿，齐钺摸出兜里的手机，本来想看看颜羽有没有打电话来，是不是静音了，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算了吧，齐钺想。他默默地开始整理宿舍，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直到自己累得双腿都开始发酸了才停手，趴在床铺上闭目养神。 这一闭目却是到了夜幕深沉才清醒过来。 齐钺睡得很舒服，很暖和，等睡饱了模模糊糊想起自己这么跑掉颜羽和云维阳都联系不上他，会担心的吧？ 齐钺脑子醒了醒神，睁开了眼。 一睁眼，齐钺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这里分明不是宿舍，看样子像是颜羽办公室的休息间。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齐钺翻身下床往出走，鞋也没穿就推开了门，门外颜羽正在处理手边的文件，听到声音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齐钺准备问个清楚。 “鞋穿上再出来。”颜羽提醒他。 齐钺抬起的脚一滞，又放下回头去找鞋。不过这地上根本就不冷，难怪他也没什么感觉。 等他穿鞋出去了，颜羽已经阖上文件夹，双臂摆在两边，背靠着转椅面向他，很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把我弄来的？”齐钺问。 颜羽点头。“手机充好电了。”他用眼神示意了手机的方位。 齐钺冷着脸，不说话。 颜羽叹了口气，起身拉他坐到自己身上，双手交握摆在他后腰上，轻声道：“我的小钺是个傻孩子，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吗？” 齐钺眼神一动，问道：“别说你不知道莫子离站在后面。” 颜羽扬眉，“我是知道，可那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是故意说给他听，做给他看的？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耍这些无聊的小把戏就不能证明你的感情？”话说得很，可心里还是没出息地眷念他的气息和温度。齐钺暗自骂自己，骂得再狠都不解气。 颜羽勾动唇角，“小钺，你是不相信我爱你还是不相信你能让我爱上你？” “我……” “或者我说的时机是不太合适，但是你就可以这么简单地判断它因为不合适所以不真实吗？到底是我不够信任你还是你不够信任我？如果我想，何必只是说给他听，做给他看，就算天下人都听到了都看到了那又如何？”颜羽最不在乎的就是旁人的眼光，他也不希望齐钺在乎这些无用的东西。 齐钺一惊，黝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你不是试他，你是在试我？”测试他的信任，测试他的勇气？ 颜羽笑了。“为什么要试你？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试探我就知道结果。难道你不能单纯的相信，我只想想那么做了便那样去做？” 齐钺愕然。颜羽确实敢于这样做的，毫无顾忌，就是想做了便做了。他是这样的人。 颜羽点点他的额头，“说你什么好？想多了吧？怎么这方面这么敏感起来？” “你……” “小钺，我爱你就这么难接受吗？需要你去一遍又一遍否定，去找理由，牵强地推测我所谓的真心，把它们当成我所耍得阴谋诡计？” 齐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在听到这句话时伴随着喜悦而来的确实是疑虑和否定。 他与颜羽相识以来，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可那人与他的纠葛已是几世轮回。齐钺有时候确实很难有自信，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感情上。更何况，谁也没办法跟已经不在了的人比较。起先，他看到了颜羽的软弱，而颜羽轻易看出了他的不自信。 颜羽严肃起来，“小钺，当日我说重新开始，我说的话我都做到了，那么你的承诺呢？虽然你一直强调自己已经不是过去，也这样表现着，可是你不觉得实际上你更在乎那些过往？甚至你在比较，你在刻意去推翻过去的种种，你并没有比我清醒多少。” 是这样吗？齐钺瞪大了眼，没话说。 他愣愣的模样让颜羽心软，不忍再说这些话，于是他捏了捏齐钺的脸蛋，又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道：“好了我不说了，小钺，相信我，相信你自己。我们会幸福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能够触摸得到的距离让他觉得踏实。 齐钺没好气地推了一把他，道：“什么话都让你说干净了，每次都这样，到最后理亏的都是我！” 颜羽抓着他的手笑道：“这世上谁害你我也不会害你，你只相信我，你要不喜欢听这些，以后我再不说便是。” 齐钺咧了嘴，之后自是温柔缠绵。 后来连着几日莫子离都没有消息传来。齐钺觉得他该是想明白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稍微有那么点怅然。有时候他会想，冥冥中到底是什么在主宰着人的命运，如颜羽、莫子离这样的人，是什么力量让他们的记忆和灵魂能够穿越时空？ 莫维明自从上次之后收敛了许多，齐钺住在云维阳家时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比如他不再那么愿意说话带刺了——其实是人说话越来越少了；也不会故意要跟云维阳一个房间睡，反而是自己乖乖地睡沙发——其实他半夜都会在云维阳床边坐半宿等等。 齐钺看莫维明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以至于在某天吃晚饭时莫维明忍无可忍了。 “你眼睛长歪了？”莫维明讽笑。 画不好听，但齐钺却觉得这样的莫维明才是莫维明。他撇撇嘴，没应他。 莫维明也是这段时间憋大发了，见他不说话，更是得寸进尺道：“怎么？颜羽穷得房子也没得住了？” 云维阳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吃饭。 齐钺却笑了，“我说你这些天憋坏了吧？明明是大灰狼装什么小绵羊。” 莫维明放下筷子瞪着他，“你说什么？！” 云维阳抬眼，“吃饭。” 莫维明脾气其实真不算好，此刻正要发作，那一肚子火却愣是被云维阳两个字给憋了回去。 齐钺眼珠子一转，扑过去抱着云维阳的胳膊，“哥，我吃饱了，我们下去逛逛吧！” 云维阳对齐钺基本是有求必应，跟与莫维明的模式完全不同。齐钺既然开口了，云维阳自然答应，于是吃完了饭带齐钺出去逛，临走前看了眼莫维明，犹豫了片刻。 莫维明不停挥手，“走吧走吧，我洗碗。”转身收拾桌上碗筷，再没回头。 齐钺在旁边看得仔细，莫维明转身的瞬间眼中滑过的寂寞忧伤和隐忍如此明显，却没有让云维阳看到。 齐钺一冲动，正要说一起去吧，云维阳已经率先出门，招呼齐钺出去了。 看惯了云维阳和莫维明相处模式的齐钺突然就觉得很幸运，幸运的是他爱的人是颜羽，颜羽爱着他。 从相互猜测折磨到坦诚相爱到底有多远？难道会比一辈子还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