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慎蓉的婚事

    瑾修的老丈人从京城修书过来，知道康氏有孕的消息他们也都很开心。不过康氏现在月份太小，实在不宜舟车劳顿，所以只是催瑾修回去念书。一转眼，瑾修回来了已经近两个月了。国子监的假期已经到了，瑾修必须立即起程了。他们回来时带的一大半人都留下来服侍康氏，瑾修就带了随身的两个书童和几个小厮，在与康氏话别之后就准备上京去了。

    知道瑾修上京的消息，青县的王氏托人带信过来，却是他们家正要送慧心入宫，让瑾修与他们同路而行。正如慧心所言，王氏回家之后，与胡老爷和慧心的兄长商议之后一致决定照慧心的话说的，把慧心先送进宫中去做宫女。打一个擦边球，或者太子会忘了慧心也不一定。就算提起来，慧心是宫女的身份，说不定还有出来的那一日。当然，慧心就算是做宫女也没有那么简单，回去之后被王氏请来的老嬷嬷狠狠地整治了一番，学会了宫中所有的礼仪规矩。为了能够在那个吃人不偿命的地方活着出来，这回慧心也心甘情愿的受了这些折磨。只是最后能不能如她所愿，顺利出宫，就纯粹要看她的运气了。慧心的运气一向不是太好，呵呵，这是后话。

    王氏带过来的另一个信息关于慎蓉。青县那边有一户读书的人家，家道还算殷实，得知高老爷家有位待字闺中的小姐，有心想要求娶。高老爷这边合适的人家不是没有，但是高老爷为人清高，商户之家是提也不用提，那些读书人家要么家境贫寒，要么挑剔慎蓉是庶出。所以胡氏一直很为难。现在听到王氏的消息，胡氏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但是又恐怕对方情况不明，将来反而害了慎蓉。于是决定自己带着慎蓉，亲自过去相看一番。知道胡氏这般重视自己的婚事，慎蓉由衷的感激。对于自己，胡氏果然是仁至义尽了。

    这样瑾修他们一行人就很多了。胡氏带着慎蓉，就安排了武大娘跟随。可是高老爷觉得还是不够安全，想要雇人随行。这一次胡氏准备出行，高老爷莫名的觉得心惊rou跳，总觉得自己会少了什么，可是具体会少掉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是一味的不放心。这一次瑾敏不再像平时那样躲着家里的琐事，知道胡氏要出门，却是第一个自告奋勇提出来要跟着一起走，说是可以保护胡氏。高老爷本来极不情愿，甚至要打他。可是在瑾敏轻松放倒了数十个家丁护院之后，高老爷不由得点头了。他想不到，瑾敏的功夫居然已经练得这样好了。家里有现成的保镖，自然要用了。瑾敏欢天喜地的跟着胡氏出门了，终于可以摆脱苦读生涯了！

    胡氏出门的那天，天上下着小雨。瑾修和瑾敏两兄弟一人一骑走在前面，后面是胡氏和慎蓉的马车。胡氏身边带了端琴和端秀，许大娘留下来帮瑾玉照应家里。慎蓉带了绿纹和新来的丫头红菊。赵mama留下来帮着许大娘。胡氏自坐一辆马车，慎蓉的车子跟在后面。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门，但是慎蓉还是难掩心里的激动和兴奋。这一趟出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虽然今后可能会离家较远，但是离家远也有离家远的好处。若是对方人品家世登对，自己嫁过去之后便是当家主母，今后也可以像胡氏一般，拥有着自己的尊严和体面。现在的慎蓉已经不再自恃才高，做那些才子佳人的梦了。柳姨娘的事情对她触动很深，那些所谓的诗画才艺，不过是调节夫妻生活的小情趣而已。真正的生活，有它残酷的一面。经过这一段时间胡氏的调教，慎蓉已经完全懂得了要成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女主人，所需要具备的各种手段和本事，这些都是她的生母柳姨娘穷尽毕生之力也不会懂得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教导她。现在的慎蓉，最向往的事情，就是可以找到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太太平平的出嫁，开始新的生活，摆脱柳姨娘的阴影。慎蓉相信，凭自己的容貌和才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

    因为对未来的憧憬和想象，慎蓉并没有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反倒是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因为难得出门，对沿途变换的景致兴奋不已。“小姐快看，那边的马车好大的气派，是八匹马拉的呢！马车上面好像是金顶，真的，是金子做的！”红菊显然第一次看见这般豪华的马车。慎蓉却是不以为奇。她跟着高老爷出过门，知道大夏国的豪门贵族有些穷奢极欲，这样的金顶马车，在那些权贵之家，并不足以为奇。也就懒得理那小丫头，绿纹却是笑着道：“小姐，那马车好像真的很有些来头呢！”绿纹是跟着她的老人了，自然也见过些世面。她说的稀奇，自然是有几分奇特之处了。于是慎蓉便转过了脸，看向窗外。

    一阵风掀起了窗纱，露出少女精致的面容。那少女看见陌生人大喇喇的注视，脸上浮现出一股娇嗔薄怒。转脸拉下了窗纱。注视着少女的陌生人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是怎样的一副容貌啊？说是貌比花娇，沉鱼落雁应该并不为过吧。虽说一向出入宫廷，见过的美女不可谓不多。但是像这样的美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了，她既然跟高家兄弟同路，应该是他们认识的人吧！

    听到睿王的传召，高瑾修和瑾敏兄弟都有些莫名其妙，胡氏也感到有些奇怪。现在他们在一个路边的驿站歇脚，走了一天的路，早就已经人困马乏。大家都想要快些洗洗睡了。却突然来了两个内侍模样的人在驿馆主事的陪同下过来宣睿王传召。

    见到睿王，高瑾修行礼如仪，瑾敏却是大喇喇的一拱手，就算是见过了礼。见瑾敏这般行事，瑾修不由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出口训斥，却见那年轻的睿王似乎并不以为忤。对着他们兄弟道：“来了就好，不必拘礼！随便坐，随便坐！”这睿王的态度这般随和可亲，令瑾修觉得极为好奇。睿王可是出了名的纨绔王爷。父亲恭亲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与当今关系亲厚。睿王自小就颇得圣宠，也因此行事落拓不羁，可以用胆大妄为来形容。曾经当街殴打过当朝宰相的儿子，也揪过御使大人的胡子，更听说他常常出入楚馆青楼，是一个人见人摇头的主。若说他有什么长处，那就应该是有一年外国使者来朝，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鬼主意，打败了对方嚣张跋扈的大力士，震慑了藩国。令皇帝对他更形宠溺。这样的一个人，瑾修直觉应该是极为难缠的。只不过见瑾敏的样子，倒像是跟他极为熟识的样子。“不知道王爷这么急叫我们兄弟过来所为何事？若是打架，可别带上我大哥，我哥是读书人，全不在行的。”不待瑾修开口，瑾敏已经问话了。睿王眉毛一挑，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每次打架你就来事！这回找你来，却不是要打架。而是为了一个姑娘！”“王爷风流倜傥，有多少姑娘为您倾心呢！居然会为了一个姑娘叫我们兄弟？王爷真是说笑了！”瑾敏依旧笑着调侃。瑾修的心下一动，想到这次一起出行的慎蓉，不由皱起了眉头，但愿不是她吧。却见睿王摸了摸鼻子，神色有几分不自然，看见瑾修皱眉，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道：“今日我的马车经过你家的车马，见到你家最后一辆马车之上坐着一位绝色少女，不知道是否是你们家的亲眷。我，那个，实不相瞒，实在是对她一见倾心，不知道你们可否帮忙为我向她提亲？”他说到提亲，瑾修的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总算不是要求送给他做姬妾。若是他开口索要，自己当然不能同意。不过得罪了睿王，高家只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瑾修自觉父亲应该也不会让慎蓉成为王府的姬妾。高老爷虽然没有在朝为官，不过高家子弟，在朝中出仕者并不少，而且高老爷的书院里面也培养了许多有为学子，这些人集中在一起，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若是为国家所用当然最好，若是被皇家猜忌，那高老爷就首当其冲。所以高老爷行事一向低调，高家在这盘龙山一带也很低调，在人们的印象中也就是一个中等读书人家而已。只是读书之人，气节自然是第一位的。所以高老爷从来就不阿谀奉承那些权贵。当然也就不用提他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入王府做姬妾了。而在他的书院里面，反倒有好几家权贵人家的子弟在就读。都是风闻高老爷治学严谨，书院规矩严格，那些人家方才亲自送了家中子弟过来就学，希望高老爷严师出高徒，也是巴望自家子孙有出息的意思。只是，提亲？瑾修有些震惊。睿王年轻，尚未成亲，皇帝有好几次有意替他指婚，都被他推拒了。现在他是要向慎蓉提亲么？估计也就是个侧妃的位分。换了一般人家，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不过瑾修却不是这么看。他一向也是喜欢慎蓉的，知道以慎蓉心高气傲的脾气，要去屈居人下，是肯定不能接受的。而且柳姨娘的事情过后，慎蓉已经明确表示，甘做小户人家的正经夫妻，也绝不为人妾室。之前高老爷那边有一户权贵子弟，因为风闻慎蓉的美貌，向高老爷提出，要娶慎蓉为平妻。被高老爷断然拒绝。慎蓉也乘机向胡氏表明了立场。不待瑾修开口，瑾敏竟然一口就回绝了：“哦，那个姑娘，正是舍妹。不过我meimei已经议定了人家，这一次出来正是要去谈文定之事的。实在不好意思了，王爷。今后若是有别的绝色女子，我高瑾敏定然为王爷费心！”睿王吃了个闭门羹，见瑾敏一脸凛然，不由心头也有些火起。“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次可是当真的。我是真心想娶那位姑娘！既然是你meimei，岂非正好说话么？”瑾敏道：“对不起，王爷！您的真心我meimei可要不起！再说她也配不起您的身份，她不过就是我家小小的一个庶女，绝对进不了您的王府。您还是找那些公侯人家的小姐吧！”睿王被他呛得更加愤怒：“高瑾敏，你怎么说话哪？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在跟谁说话？”瑾敏一下子跪在地上，高声道：“对不起，小的该死，顶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他故意跪着趴在那里，把个睿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道：“瑾敏，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么多年，难得碰到一个你是知己。你却又要这样，算什么意思？”瑾敏梗着脖子，沉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如果王爷非要娶我的meimei，那我们就只能做小人了。王爷你身份贵重，要娶的女子，定然会是那些公侯人家的小姐。我meimei的身份，若是进了您的府上，恐怕连侧妃的位置都危险。而我meimei早就说过，绝不做妾，王爷又何必强人所难？再说，天底下比我meimei漂亮的女子多的是，王爷尽可以尽情挑选。”睿王闻言却是笑道：“瑾敏啊瑾敏，你也太小瞧本王了吧！什么出身地位，一向在本王眼里就是狗屎。实话跟你说吧，我今日看见了你的meimei，方才领会什么叫做人间绝色！有了这样的女子相伴，你觉得我还会去看别的女人一眼吗？我知道，之前我出入楚馆青楼，风流成性，你小子不放心我。可是，你没有听说过多情之人必然痴情么？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你meimei，我是娶定了！”瑾敏听到这里，猛然起身，道：“好，有王爷你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事先声明，你若是娶我meimei，必须要是三媒六聘齐全，八台大轿进门的正室王妃，不然一切免谈！”瑾修在一旁听瑾敏和睿王的对话，觉得瑾敏简直就是疯了。结婚嫁娶的事情岂同儿戏，他居然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慎蓉的婚事。他刚想开口，那睿王却是朗声大笑：“这个自然！”说完对他们兄弟挥挥手，道：“贤昆仲就请速回吧，我王府的聘礼不日即到！”瑾敏点点头，一把拉起瑾修，道：“恭候王爷佳音！”说着便拽着瑾修走了。

    回到住处，慎蓉已经被胡氏吩咐先歇下了。胡氏仍然在等他们兄弟，见到他们两个，胡氏首先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她看瑾修一脸怒气，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瑾敏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便也不隐瞒，从头到尾将事情给胡氏说了一遍。“什么？睿王看上了慎蓉？还要娶她为正经王妃？”胡氏大吃一惊。随即看向瑾修：“你久在京城，可知睿王为人如何？”瑾修摇摇头，叹气道：“这个睿王，地位倒确实是极为尊贵，不过品性就实在不好说了。”胡氏听罢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们断然不能拿慎蓉的终生开玩笑。慎蓉决不能嫁！”瑾敏在一旁急道：“母亲，可是孩儿已经跟睿王说定了！”他的话尚未说完，已经被胡氏一掌掴在脸上：“小孽障！meimei的婚事哪里有你来做主的道理！我还没有死呢！你看你一天到晚都交的什么人做朋友？整日胡混！”胡氏极少发怒，这样子亲自动手打人更是第一次。瑾敏被打的口不敢言。胡氏接着道：“管他什么睿王，你们一开始也说慎蓉已经议定了人家。说不得，我们只有加紧赶路，若是对方人还牢靠，就早早把慎蓉嫁过去！那睿王难道还能抢人妻女不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不信了！”说着她吩咐下去，明日天明即起，加速赶路。又交代瑾修瑾敏，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要严格保密，不要让慎蓉知道。

    一行人形色匆匆赶到青县。胡氏在第一时间见过了王氏。在于慧心别过之后，胡氏便全副心思扑到了慎蓉的事情上。对方倒也是个诗礼之家，家中田亩丰足，人口也很简单。那陈相公倒也已经取得了秀才的功名，五官还算周正，就是人长的单薄了些。胡氏相看之后，大体还算满意。对方的主母在王氏安排的茶会上见过慎蓉之后也表示满意。不过却嫌慎蓉长得太漂亮了一些，在知道慎蓉是庶出之后却是做出了一个难怪如此的表情。慎蓉本来是很受伤，但是对方在大礼上并不欠缺，也就只好这样了。胡氏以瑾玉的婚事为借口，要求三个月之内嫁出慎蓉。对方对这种嫁女儿之前打发掉庶女的行为司空见惯，也就不以为意，当即表示赞同。于是胡氏很快就敲定了慎蓉的婚期，然后一行人匆匆赶回盘龙县。

    高老爷知道胡氏的决定之后也表示赞同，高家并不需要女儿来攀龙附凤。所以吩咐胡氏尽快办理好慎蓉的婚事。慎蓉回家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嫁衣。胡氏则亲自带人采办慎蓉的妆裹之物。一切都有瑾玉的例在那里比着，胡氏要做的也很是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