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马车
平日里女先生总是以为人师表的形象出现，遇到事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有这么多心眼。 沈如画拉了拉沈如清道：“大jiejie，meimei倒是觉得女先生可以先跟家里人说出实情，商量过后再决定。”人家还没开口求呢，急着跳出去干嘛？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就算是菩萨也得受了香火才会保佑呢。 “就凭那人的德行就配不上女先生，还商量什么？”沈如清义愤填膺。 你就知道那人配不上女先生了，你了解女先生吗？平日里不过跟着她做些学问，私底下的交流又不多，这女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人品如何谁知道呢。 请她来之前，只沈铁听人说了这女先生的学生嫁得很好。这说明什么，除了说明她的学生确实慧质兰心悟性奇高以外，还说明女先生的手段高明，教的东西也非一般书本上可学到的。 “还是商量一下的好，女先生的家人定是明理之人，若知晓女先生的想法或许便不会强迫她了。”沈如画咬死了不许沈如清随意许下承诺。 沈如清没看懂沈如画的眼色，还在争取着。 女先生站在一旁静静的冷眼看了半晌，终于出声道：“如清，看来我之前所教你并未学懂。再过两年你便要嫁入世家，课程得再紧紧了。”说罢看向沈如画：“倒是如画，谨慎、心细，从小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很好，只是要注意别将人想得太坏。” 沈如画与沈如清都愣住了，好半晌沈如画才讷讷的问：“先生刚刚是在试我们？”所以，那些事都是假的？ 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太会骗人了吧。 “不全算。与我订下亲事的确是青梅竹马，但却一直以兄妹相待的。早年间他死了夫人未娶，我又死了夫婿未嫁，家人便想将我与他凑在一起。兄妹之情如何能转变为男女之情……”女先生望着窗外的天空，轻轻叹息。 “如画，虽说你细心、谨慎甚好，但私拆别人的信件却累及品性，抄《道德经》十遍后日交予我。”转头又对沈如清道：“至于你，学业甚紧，明日你便不要休息了，继续来学堂。”说完，取过沈如画手里的信件转身离去。 那今日下午的课…… 其实女先生已经给她们上过一课了，令二人回味良久。 那女先生到底回不回家嫁人呢？ 难得的一个休息日，就因为手欠去捡了那封信耗去了大半日在抄写《道德经》上。 用完午膳，气温快速爬升，沈如画感觉至少有三十来度。但是时间只有这么点，她只好利用下午的空闲向沈如真要了辆马车去铁匠铺。 “三meimei出去了？”被女先生cao练得死去活来的沈如清来了沈如真的翠玉阁，瘫倒在凉榻上。 沈如真点了点头，“三meimei说要把马车改变一下，让我体会皇上出行时才有的气派。”估计就是找个借口出门找肖彬玩。 沈如清有气无力的斜睨了沈如真一眼，这些日子她跟两个meimei的关系好了不少，但沈如画还是什么都以沈如真为先，什么时候才把她这个大姐放在心上？沈如清暗叹，要怪也只以怪自己以前不懂事。“什么皇上的气派？你看着她些，别让她做出出格的事来，父亲的调任令还没下呢。” 就算是代也要有个调令啊，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替朝庭办事？ “要说这朝庭办事也拖拉，这么些日子了调令都还没下，真是……” “大姐。”沈如真打断她，“这些话在家里说说便罢，出了府门可别再提了，当心被人听见。” “这我如何能不知。”沈如清不以为然，“况且，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谁不说进庭办事拖拉。” “还说？”沈如真喝道。 …… “如何装不稳呢？”铁匠铺已经按沈如画设计的减振做了两个出来，跟弹簧类似，只需要安装在车板下面便能起到减振的作用。 但现实是，铁匠炼出的铁火候不够，韧度不够，装上以后没办法达到沈如画预期的效果。 她沮丧过，失落过，但最后仍旧不放弃。 两根铁条在铁匠铺经过了千锤百炼韧度提高了不少，但离沈如画的要求还有一段距离。 之后铁匠们又将其重新回炉熔炼，加高了温度再反复锤打，终于基本达到了目标值。只是沈如画毕竟不是学机械设计出身，对于减振只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再加上一些物理计算。可太粗太细都无法达到要求，只能试，一次又一次的试验。 “把这里加固一下如何？”一个看起来颇为瘦弱的男孩建议道。 男孩看上去十三四岁，一副鞑子的长相。据铁匠铺的伙计说，他是从鞑子手里出逃的奴隶，母亲是汉人，老铁匠见他可怜才收留了他。 不料这鞑子奴隶却聪明伶俐，铁匠的手艺一学就会。才来一年，现在铺子里的事有很多都是他在打理了。不过沈如画做减振的事儿老铁匠却没交给他，只因着沈如画要铁匠保密，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今日因为要装上马车只能在院子里组装，他便瞧见了，才会出声。 沈如画扭头瞧了他一眼，挺有异国风情的。 “要不，照他的办法试试？”铁匠确实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沈如画此刻也是无计可施。 现有的条件是这样，山不就水便只能水去就山了。 沈如画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她一边瞧着铁匠师傅安装一边想着那个从鞑靼来的小铁匠，这年头鞑靼人连奴隶都管不好了，怎么三天两头就有奴隶逃出来？肖家因着是早就提前商量好的，有接应，可这个小奴隶呢？瞧他的样子，应该在关内没什么亲人吧？ 不过这是边关，有这事儿也不稀奇。 “成了。”铁匠装好试了试，居然固定住了。沈如画不禁对小铁匠另眼相看，将之前的怀疑抛到了脑后。 “快把马套上，我要坐上去试试。”沈如画咋咋呼呼的指挥着众人，自己也不等碧汀扶便爬上了车。 晃晃悠悠中，马车动了起来。再感觉不到车板撞在车轴上的那种硬碰硬，只有如坐在竹轿中的绵软。 “碧汀，快上来试试，好舒服。”沈如画伸出脑袋，让车夫停下把车把碧汀拉了上来。“如何？” 马车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连坐在车缘上的车夫都笑逐颜开的夸奖马车坐着舒服，三小姐想的办法真好等。 成就感油然而生，沈如画也不推辞，直接受了。 马车改装完时日头已经落了山，沈如画忍着饿让车夫赶着马车在坊市溜达了一圈才往回走。 铁匠铺为了做这减振费了不少力气，要的价自然也高些。沈如画觉得人家确实出了大力，便懒得讨价还价直接铁匠铺的伙计去沈府取银子便是。还亲自写了条子，免得府里的管家以为是铁匠铺讹人的。 沈如画一到家便想向沈如真邀功，谁料刚进二门没走多远便遇到了沈如真。 “二jiejie是出来接meimei的吗？”沈如画一脸兴奋，“姐，那马车已经改好了，坐着可舒服呢。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坐出去试试。” 沈如真听了却没有一点喜色，“我只问你，改这马车到底用了多少银子？” 沈如画一愣，“铁匠铺没来收银子？” “来了，所以我才问你。”沈如真一脸严肃。 沈如画看了看沈如真的脸色，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她劝道：“二jiejie，这马车咱们已经改动了好几次，也用了小两月的日子，人家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其实不算多。” 她这个二jiejie啊，什么都好，就是对银子太敏感。只要扯到银子，她便会算了又……虽不至于吝啬，但也不算大方就是了。 “不算多？”沈如真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你知道普通人家，一百五十两银子供一家四口能吃用几年么？”这是女先生教她的算法，学堂里给沈如真讲学时沈如画都听到了。 “二jiejie，这如何一样呢？”完全不一样吧。这东西又不是人的基本生活所需，若硬要归类的话，现目下绝对应归到奢侈品行列。 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件世上独一无二的奢侈品，那不是赚大了吗？ “如何一样？确是不一样的，这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用，还不如买些粮食送人行善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今年又不是荒年。 沈如画觑了她一眼，耷拉着脑袋不再接话。 沈如真才不管她如何，拉着她的手说：“走，咱们去父亲那里，且得把这事儿给他说说呢。” 沈如画便任她拉着，一步步往沈铁院里走去。 “二小姐……”碧汀想劝，被沈如真瞪了一眼不敢再求情。 “父亲，事情便是这样，你瞧着该如何？”现在沈如真管家，可真遇到稍大笔些的开支她总会询问沈铁的意思。 “你把铁匠铺的伙计打发了？”沈铁皱了皱眉。家里又不缺这百十两银子的，用便用了吧，不给反倒累及名声了。 “我说府里暂时拿不出这许多现银，先给了他二十两，让他明日再来。”沈如真回道。跟着女先生学习以后，她为人圆滑了不少，遇到事儿也不似以前一样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