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故犯

    她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美丽。

    她开始不修边幅，她开始当着我的面放屁甚至是挖鼻子。

    她每天一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有时候我开重要会议，有时候我在执行任务，她电话偏偏打过来，有好几次我还因为这样而坏了事，受了处罚。我说了她很多次，她都不听，她说她控制不了自己，我越来越厌倦，我觉得很累，发展到后面，我一听到电话铃声，都会像听到炸弹倒计时一样。

    我知道她为我付出很多，我知道她在乎我，我知道她为了我也牺牲了很多。

    但是，恰恰好是因为这样，才压得我透不过气。

    风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忽一下，我的扫黄工作会这么顺当吗？

    因为我认识了晓儿。

    晓儿是一个妓女，正确来说，她是一个聪明的妓女。

    夕颜怀孕的时候，有一次扫黄，本来我可以抓了她的，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她，我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我放了她。

    我以为我会因此而背锅。

    怎知，晓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她给我提供很多有利的线索。

    晓儿每次都跟我说：“虽然妓女当中，不乏好吃懒做不知廉耻的人，但是，也有很多人，是真的走投无路，也有一些，是误入歧途，还有一些，是逼良为娼，怎样都好，这些姑娘都坏不了哪里去，最是穷凶极恶的，是那些卖yin机构。”

    她肯给我提供线索，是因为她知道，扫黄其实对很多好姑娘来说未必是坏事，至少可以救了那些被逼为娼的姑娘。

    我现在之所以不畏黑暗势力，极力提倡piao娼合法化，也是因为认识了晓儿而得到的启发，可以说，是她让我的事业有了起色。

    风小计一直忍着，但是，当她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一开始，她还能稍微温声细气地说：“于是，你还很顺理成章地对她动情了是不？”

    楼净松点头。

    风小计便不再客气，直接破口大骂：“你这个狗东西，真正帮你的人，不是这个什么晓儿，这个晓儿，只是希望你帮她而已，只有夕颜，才真正是让你事业有成的人。”

    风小计看那楼净松一脸惊讶，她不理，忍不住，继续大声说：“你知道你老婆为什么总是一遍遍地给你打电话吗？那是因为她担心你。因为成全你，她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和社交圈，她整个世界只有她的家了，她害怕她的一家之主有什么不测，她不是不信任你，她是不信任外面的妖艳贱货，当她唯一的念想就是你的时候，在产前产后这种敏感时期的她又怎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去找你？”

    “她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只是嫌她烦，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会对着时钟来看，一秒一秒数够足足30分钟才给你打一通？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了等你回家，有多少晚没有好觉睡？你知道她在家有多少次泪湿了枕头？你知道有多少次孩子发烧生病，是她一个人无助而彷徨地找医生？而那个时候，你去哪里了？和你的晓儿在温存？”

    “她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到头来，你厉害了，你平步青云，她呢？你嫌她不修边幅了，没有从前可爱了，哇，好理直气壮的出轨理由，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把她弄成这样的？你嫌她是怨妇，你又有没有想过，她是因为嫁给你才成为怨妇？”

    风小计最后松了一口气，说：“幸亏，最后她还是离开了你，谢天谢地。”

    楼净松没有想到风小计会这么激动，他呆住了好久。

    等风小计说完，他低声说：“是，我承认，都是我的错。”

    “你现在跟这个晓儿生活在一起吗？”

    楼净松点头

    风小计笑：“一定很美满吧？她这么旺你。”

    “她很懂事，不会打电话给我，也从来不问我为何晚归，更不会跟我吵。我想要的理性，她都有。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理性。”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你希望对自己的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希望她很需要你，但又不想她烦着你，你希望她能懂事，但还要很爱你，你希望她不要诸多要求但是你自己却要求多多，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说到这里，风小计觉得自己快要成为情感咨询师了，她叹气，说：“你自己对着话筒录音吧，我听不下去了，如果你录不下去就别录了，这样的记忆，就算你用枪指着我，我也不会拿去给夕颜的。”

    “你可以听我说下去吗？或者听完之后，你会改观。”楼净松说。

    风小计摇头：“听了开头，就知道你十恶不赦，而且无药可救，你不懂感恩，贪心不足，见异思迁，自私自利，像夕颜这样的人，她要找爱她甚于生命的人一定都不难，离开你，是她的幸运和解脱。”

    “风医生。你好像很是感同身受。”

    “我也是女人。但是我比夕颜幸运，我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渣男。”

    “夕颜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未必想过我就是这样的渣男。”

    “她样样都好，但是眼光欠佳。”

    “我也不想伤害她，但是，我遇到了晓儿，我那时候真的认为，像她那样的人才适合我。”

    “楼先生，这不过是因为角色互换而已，以前的你，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夕颜，她高高在上，你低到泥地里，你如此仰慕她，终于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人，这人会让你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而她低到泥地里，你以为她像你当初仰慕夕颜一样仰慕你。”

    楼净松承认：“你说得对。我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楼先生，你要我把这段记忆给回夕颜，应该不是想她回心转意这么简单吧？虽然你和我很清楚这一段记忆是什么内容，但是，盯着你的那伙人就未必了，你这不是想害夕颜吗？”

    楼净松笑：“风医生，我害不了她的，她已经是一记的人了，她还因为一记的任务而迫使我交出政要机密。甚至，要动手改我记忆。”

    风小计却只是笑：“活该。”

    “我是活该，我如果现在就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唯一牵挂的是夕颜和孩子。我好久没见过我的孩子了。”

    风小计问：“夕颜什么时候加入一记了？”

    “我不知道，但她昨晚，已经找到我了。”

    “她已经找过你了？她，放了你一马？”风小计难以想象，夕颜在这样的场合里见回楼净松会是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