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 误会澄清
水之湄从厨房吭哧吭哧地端来一大盆洗脚水放在地上,放下地的瞬间还不小心溅出一片水花到了地板。“哎呀!”她赶紧跑去拿来一块抹布擦拭起来。 看着她忙得跑来跑去的贤惠模样,王立彬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这几天,阿湄真是辛苦了。” 水之湄甜甜地笑起来,“不辛苦,老公受伤了嘛。”她又把烧好的开水放在他脚盆旁边,“多拿热水泡脚,伤好得快点。平时也多用热水袋敷着。等下泡好了我再给你涂药。”说着,看见王立彬那肿得老高的脚背,又忍不住骂起那个冯春雨来:“冯春雨这个贱人,竟然用这种恶毒的办法报复你,真不是个东西!也不知道她父母是个什么货色,教出来一儿一女都不是个东西!儿子净学会了栽赃陷害,女儿净学会了傍大款,使阴招,才十六岁就知道做人情妇,还一肚子坏水!” 她越说越恼,恨不得现在就奔去把那冯春雨的脑袋给拧下来才罢休。王立彬安慰她:“好了好了,我也没什么问题嘛这不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肯定好了,其实今天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不能用太大力而已。不信我走给你看啊…” 见他仿佛要起身走路,水之湄忙把他按回椅子上。“你就别动了,乖乖泡脚!”她蹲下身,把王立彬的脚小心翼翼放入热水中,抚摸着他受伤的部位,心里又泛起不平:“其实那天我电话里骂杨绍忠还没骂够呢!” 提起前天那通电话,王立彬吓了一跳,生怕她再打一遍,赶紧再次安慰她:“别生气了,他好歹是长辈,我相信他以后会有分寸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都别再提了…” 水之湄双手叉腰,余怒未消:“一个老头子,有家有口的,老婆那么漂亮,孩子还是混血,还不满足,还要在国内找个十六岁的女人,还一肚子坏水!” “哎,哎,反正他们也妨碍不了我什么,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你说呢?不值得你大动肝火。”王立彬继续劝说,他怕的就是水之湄揪住这事不放,一个电话去跟水处长添油加醋说了杨洪伟的坏话,到时候杨洪伟的“水中花购物中心”若是办不成,杨洪伟必将怪罪于他。那他王立彬这场婚姻的意义何在?难道还真是为了爱? “你呀,就是太好心了。这个社会你处处对别人好心,谁又对你好心呢?”水之湄一边气鼓鼓地走向厨房,嘴里一边还责怪着。 坐在椅子上的王立彬对厨房喊道:“有阿湄对我好心就够了!” “少贫嘴了!”水之湄搓洗抹布,心里甜滋滋的。 王立彬傻笑笑,转过头来,泡脚的水不冷不烫,温度刚刚好,泡得人很舒服,受伤的疼痛也瞬间缓解了大半。那股温泉仿佛流进了心里,让人心头顿生暖意。想象着厨房的她忙碌的背影,他的嘴角不禁扬起微笑。天赐贤妻,夫复何求? 也许只是泡脚的时候有些无聊,他顺手拉开了手边的抽屉。整日疲于应酬的他其实早就忘了这个抽屉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在拉开的那瞬间,一本相册映入眼帘。他才想起,原来这是他放相册的抽屉。 顺手拿起那本相册,顺手翻开了其中一页细细端详。这张照片是他刚刚入冶炼厂工作不久,头一次跟同事去市里的月牙潭公园玩,在月牙潭边拍的。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色,他不禁再次陷入冶炼厂的回忆。“打倒走资派郑向东”的字样,不自觉地涌入脑海。他闭上眼,想尽快甩开这些令人不快的回忆。手指也加快了速度随意翻去了下一页。 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照片是一张老旧的三人合影,地点是在杨洪伟的家中。杨洪伟手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汝瓷小碟,他右边站着的那位华发苍颜的老人,正是当年将这小碟卖给杨洪伟的人,他是杨洪伟的父亲杨治平的生前好友,名叫毛继开。杨洪伟的左边站着的那个眉清目秀稚气未脱的毛头小伙,自然就是王立彬本人。 抬起头眺望窗外。记得那时,几年未见的毛继开来杨洪伟家做客,杨洪伟一时兴起提议照了这张相。记得那时,他刚刚跟随杨洪伟做司机两年。记得那时,他已经认了杨洪伟做干爹。记得那时,他和阿珍还没有断… 他又闭上眼睛,想尽快甩开这些令人不快的回忆。手指也更加加快了速度随意翻去下一页。 当他视线移回相册时,却突然被眼前的这张照片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照片不是什么老照片,而是去年在王府饭店十周年庆典上与何俊毅、高明明的三人合影。只见这张合影中的高明明的脸,不知何时被人戳得千疮百孔,似是戳她的人与高明明有祖宗十八代血海深仇。 脊背冒出一身冷汗。这个温暖温馨的小两口之家,何时冒出这样一个恶毒的人?这个人,不是在厨房忙碌的那位“贤妻”,还能是他自己不成?但她为什么要戳高明明的脸?理论上,就连他都只与高明明有过一面之缘,彼此的联系方式都完全没有留下,水之湄就更没有理由去认识她,又何以会如此动怒呢? 泡脚的温水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的。王立彬正僵硬着脸坐在椅子上胡乱猜测,却见那位“贤妻”水之湄已经来到了身边。 看见他手里捧着的相册刚好翻到与高明明合影的那一页,水之湄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见她表情骤变,王立彬确认了是她干的,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你干的?” 听他略带指责的质问口气,水之湄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了?心疼了?” 她大方承认,王立彬却更难以置信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实在找不到理由。” 水之湄也更为恼火了:“你找不到理由?你可以再装得像点?” 王立彬也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我装?我装什么了?我都不太认识她,你怎么就恨上她了?” “不太认识她?”水之湄的怒火跟怨言终于一股脑爆发出来:“大半夜电话都打了,还‘不太认识她’?一口一个‘明明’叫得多欢哪,还‘不太认识她’?都‘随时敞开怀抱欢迎你’了,还‘不太认识她’?…” 她越说,倒说得王立彬越糊涂了;“等等,我什么时候大半夜跟她打过电话?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你是自己在梦游幻想出来的吧!” 他越说,也说得水之湄越生气了:“我梦游?我幻想?笑话!王立彬呀王立彬,你糊弄我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啊,你撒谎也好歹打个草稿啊!居然说我梦游?我幻想?…” 她越说越气,恨不得把他手里捧着的那本相册夺过来。他赶紧紧紧护好了那本相册不让她抢去,这样的动作又让她更加恼怒。那盆泡脚水也被洒得满地都是,方才的温馨场面荡然无存。 两人纠缠着,突然间,王立彬终于回想起了一些,赶紧制止了水之湄,“等等…你说的半夜打电话叫‘明明’,莫非是我跟李明明打电话那天?” “李明明?”水之湄顿时愣了,抢夺相册的手也在空中停了下来。 “李明明,以前东山‘魅力明珠’的一个小姐,不想在那边混了,现在来星辰度假村上班了,那天她打电话就是说的来下江这事。”王立彬耐心解释道:“李明明是李明明,这照片上的是高明明,压根不是一个人!你就因为我半夜跟一个叫‘明明’的打电话,你就随便找了个‘明明’撒气?” 听了这番话,水之湄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对王立彬的话信了大半,却还有一丝丝怀疑,也许还有那么一丝丝嘴硬的成分在里面,明知自己错也不愿立马认错。 察觉出她眼里的怀疑,王立彬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不信你把我手机拿来看,里头联系人只有叫‘李明明’的,没有什么‘高明明’,我刚都说了,我不太认识高明明。我跟她就见过一次,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她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她,你根本就没必要去生她的气,李明明的气就更用不着生了。” 水之湄半信半疑,从茶几上找出王立彬的手机翻找了半天,确实只找到了“李明明”。 见她眼里还有一丝丝怀疑,王立彬又解释道:“你不会以为姓是我临时改的吧?我在这泡脚,手机在茶几上离我八丈远,我哪有那本事去改啊?这你还要怀疑我?阿湄啊,我是那样的人吗?在你眼里我真是那样的人吗?” 他的表情很绝望,很心痛的样子。水之湄顿时心一软,刚才所有愤怒、委屈、嘴硬…全都烟消云散,化为深深的愧疚。她终于软了下来向他道歉:“对不起啊,老公,我太冲动了。” 王立彬叹气:“我没事,我就是觉得,以后你有什么心事还是跟我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别一个人生些没必要的闷气,气坏了你我还心疼。以后我们有什么话,都往明白里说,谁也别瞒谁,行不?” “好,我相信你。”水之湄乖乖地点头,蹲下身试了试水温,“老公我帮你加点热水。” 她认真地加了点热水,把水温又调回了之前不烫不冷的温度,然后又拿起抹布擦拭地板。她埋头做事的表情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她对王立彬的信任,也从此盲目得更像个孩子。 打开电视,电视里刚好播着“海螺湾方便面”的广告。只见萤幕上有大块大块的红烧牛rou跳来跳去吸引人的眼球,一晃,又见“著名歌星阿海”——黄江海正捧着一碗方便面大快朵颐,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背景音乐是熟悉的曲调和改良过的歌词——“海螺湾,海螺湾,海螺湾的方便面物美价廉,一块五呀买一包,一碗方便面是满又满,海螺湾呀海螺湾,晚来一步只怕要卖完,唉嗨哟,晚来一步只怕要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