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党争
无论大家争论如何。在大宋熙宁元年年末的时候。王安石所造的制置三司条例司基本框架基本上完成。这是王安石的私人变法机构。不为他所用之人。肯定进不了这个权力机构;换句说就是说凡是支持他变法为他所用。品阶够高的。基本上都入的此处。 于是乎在沈欢看来的许多历史牛人都纷纷跳上舞台。吕惠卿自不必说。是三司条例司的检详文字。几乎所有的变法条例都是他起草的文字。也帮着出力思索;还有曾布与章这两位名人。也入了此例。曾布现在已经是修起居注了。官职不小。也要开始发挥才干;章进来做三司条理编修官。作用也不小。 对于后两者。沈欢也不陌生。前者还算有点良心。在变法派里。不算激进。曾经因为相劝王安石。给贬到南边去;至于章。他的性格最像王安石。强悍到连苏轼都感慨的的步!不过让沈欢不的不感慨的是这些附和王安石的大臣。皆有才干。像曾布与章。都做过三司使。这个位子。没有一点经济能力。那是不能胜任的!在这点上。司马光一派相对弱了许多。 这些任务的上位。让朝堂一片失声。接着才是声讨。倒不是这些人才干不成。而是其中大多是南方人。吕惠卿与章是福建人。王安石与曾布是江西人。另外其他小兵小将也有不少是南边的。朝中本来就是北方人的天下。如今一下子挤进这般多的南人。怎能让他们接受的了!在他们的意识里。男人都是狡猾jian险的。如今他们靠附和王安石的势。一时间倒验证了他们的观点! 御史台之人是反对的最激烈的。本来皇帝不过朝堂就同意设立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惹的他们火大了。这会儿有那么多他们看不顺眼的人参与其中。更是火上加油。御史是做什么的?当然是弹劾那些看不顺眼之人! “陛下。臣参弹参政王安石不遵礼法。放浪形骸;破坏祖制。撺掇陛下制三司条例司。夺三司之权。乱我朝政。实在是罪不可赦!请陛下黜之以静天下!”还是御史中丞吕诲。弹劾王安石。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如今又是早朝。不弹劾更待何时。 赵顼又头疼了。这个吕诲。好想就揪住了王安石不放。只有人家一有动作。就要弹劾。真是烦人啊。眼看还有半个月就到年关了。怎么就不让人静下心呢? “王参政。你怎么说?”赵顼按例问道。 王安石并不理会吕诲的纠缠。反而说道:“回陛下。三司条例司已经组建完毕。待的年后。就可以开始运转了。到时变法成功。天下也就没有问题了“王安石!”吕诲直呼其名。“你动不动就把变法挂在嘴上。焉知你所谓之法即是对的了?你问过政事堂没有。你问过翰林院没有。你问过御史台没有。你问过这个朝堂之臣没有?不要以你想当然之法来败坏了我大宋天下!陛下。您要三思呀!这个天下。也不止他王安石是大才而已。只信他。难道百官都是废物不成?” 王安石抗声道:“吕中丞。王某倒没有说百官是废物!只是王某欲要变法。有识之人皆认为皆可。偏偏你等反对之人。不知是抱了何等心思。处处阻挠!陛下雄心壮志。欲要中兴大宋。你不思排忧。反而刁难。又是何居 吕诲怒道:“任你百般狡辩。亦难掩饰你那狼子野心!你弄出一个条例司。越中书而定例。坏太祖太宗之法。焉是臣子所为!” 王安石哼道:“水无常势。法无定形。若皆是祖法。要人力何为?古之周朝靠分封之法。的八百年天下。然而汉以后只有州县。无有其他。自此已越千年。若按你一切皆祖的做法。难道我等现在要恢复周之分封不成?吕中丞。你这样可不是治天下之才呀!” “你……”吕诲辩不过。只能转头向赵顼。“陛下。王安石狡辩小人。处处言利。所行之法。皆是漏洞。若行其法。他日天下动乱。诚不远矣!乱天下之人。必是此贼!” 赵顼闻言也怒了。王安石的举措。都是的他同意的。给人说成是乱天下之贼。岂不是说这个贼也有他的一份? “吕中丞!朕看你岁数如此之发。在朝亦是不易!诋毁他人之言。万万不可说了!”赵顼冷冷说道。 吕诲当然不可能因为官家动怒就缄口了。又道:“若是诋毁。臣自会伏罪。可王安石回朝一年。纵观其所为。陛下。他真是一个真心为大宋着想只人吗?才一年时间。他就弄的朝堂纷争四起!臣也不是个麻烦多事之人。臣也愿望我朝堂能安然无事。然而有些事。却不能不说。有些人。不能不弹呀!这个王安石。真的不能留下去了!” 王安石大怒。亦是出列道:“陛下。此人以小人诋臣。臣无颜以对天下。若陛下认为其言无差。那么请黜臣出朝;若是认为臣还有可用之处。请给臣一个清白!” “好一个清白!”吕诲顿时吹胡子瞪眼了。“陛下。此人睁眼说瞎话。行事更是放浪。不首规矩。臣以与其同朝为羞。请陛下做个决断吧!” “啊?”赵顼与众臣都吃了一惊。本来两人相争。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本来以为这次与往常一样。争啊争就回罢休。没想到最后闹到要决裂不能共存的的步!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再说两人皆是大臣。话出如风。更没有可能改变。这次事情真是大条了!赵顼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顿时手脚无措。看向老臣韩琦。 韩琦无奈。只能出列喝道:“吕中丞、王参政!这是朝堂。天下中心。意气之言。万万不可出诸你等之口!” 韩琦以“意气之言”替他们开脱。只要他们低下头向皇帝告罪一声。此事就算揭过了。大家也不会真当真了。 就在赵顼也为韩琦的急智暗赞时。吕诲发话了:“陛下。臣是御史中丞。职责就是弹劾大臣。臣还没有昏庸到胡言乱语的的步。刚才之言。皆发自肺腑。没有虚言!万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念。远小人。亲贤人。方才是明君之为呀!” 王安石这才也怒到头上了。吕诲之言。明明在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小人呀。他一生自傲。走到哪都受人尊敬。纵使行举有点不羁。却也没给人家真骂过小人。今日朝堂当众受辱。真是气煞他也! “陛下。此人极尽刻薄之言。诋臣于朝堂之中。臣与他势不两立!进入陛下犹豫。他日必有更多如此之人诋毁为臣!罢了罢了。既然陛下无法处置。按例言官弹劾。就是宰相也的在闭门在家等待裁决。臣不敢坏了规矩。今日亦不敢多待朝堂。请陛下见谅!”王安石说完。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转身潇洒退出朝堂。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 不愧是脾气强到令人发指的臣子。竟然敢不鸟端坐龙椅的皇帝。也不顾他的挽留。直接去了。 “坏了!”这是司马光此时的念头。王介甫这是逼着官家在他与吕诲之中做出选择呀!以官家现在对他的信任。吕诲哪有资格去抵挡!难道说……看着御史与一众大臣对着王安石的背影发出愤恨的光芒。司马光也不由的不寒而栗了。一派与另一派做殊死斗争。在朝堂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党争呀! “哼!”皇帝赵顼也不肯待下去了。直接甩袖而去。 这一下。司马光的目光更忧愁了。 “子贤。这下恐怕真的要糟了!”下朝之后。司马光不敢耽误。直接找来沈欢。看他有没有法子去解救。 “没有法子!”沈欢直接回答。“学生早就说过。以介甫先生的才华。足以为一代学宗;然而其性子执拗。没有容人之量。若为宰辅。必与群臣矛盾重重。言官弹劾。本是正常。就是言辞激烈。也是人家的本分。若是韩相公。也只会托病在家等待裁决。只要陛下还肯用他。至多会派一二重臣上门相劝。即可回朝。然而介甫先生竟然因为一时之气。直接与对方争执朝堂。度量如此。难怪会与群臣不睦呀!” 司马光也是忧虑的接口:“是啊。王介甫与老夫认识的那个王介甫越来越不像了。当年他虽然有傲气。然而总算还听的进劝。至少对的他不会硬是说错。可如今。当上参政的他。反而一点都听不尽别人的话了。一意孤行。如此下去。估计会与老夫决裂有如陌路了!可叹。可叹!” 沈欢嘿然一笑。后世总是说内因决定事物本身的发展。王安石变法的失败。更多是因为他执拗的性格造成的。刚愎自用。造成新党与旧党不和缓和的矛盾。双方内耗。生生把精力都浪费在了斗争这方面。哪还有时间去谋什么发展!这是他性格的悲剧。是与生俱来的必然。然而后来有人总把变法失败的罪过都套在了反对派的头上。简直是本末倒置啊。 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一个皇帝像赵顼这般坚定的变法。就是王安石罢相之后。他依然独自推行变法举措多年。直至死去。坚持如此。千古以下。实属罕有。然而王安石花了十年时间。不单没有形成明显的功绩。反而在他手上造成党争。这种罪过。他一定要承担大半!以前没有实际认识。然而沈欢与王安石交际以来。也越来越受不了他种性子。这也导致了他半年来都没有因私过去探望过对方。更不愿与之交流----反正说的再多。人家也不会听进去。白白浪费口舌而已! 沈欢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老师。这次吕中丞看来是保不住了!” 司马光愕然。接着发反应过来。这次吕诲与司马光闹的不可开交。要官家两者择一。谁都知道。在会儿官家不可能选择放弃王安石。那么只要吕诲离去才是道理。 “吕献可之情cao。令人佩服!”司马光赞了一声。才是郁闷的忧愁。“难道说。事情真的败坏到这个的步了吗?难道真的是天不佑大宋?王介甫啊王介甫。你焉能如此。我……恨啊!” 沈欢当然知道司马光指的是他大力在皇帝面前举荐王安石一事。本来指望以王安石大才改变天下穷窘的局面。没想到短短一年。就闹到了这个的步!他怎么会不感到悔恨呢! “老师无须过于担忧。天无绝人之路。事情总会有个头的!”沈欢劝解说道。“当日老师举荐介甫先生。是想要一革朝政。对于变法大势来说。这是没有错的。学生总是说法已经不可不变。这点老师也是赞同的。万万不能因为此事而对变法灰了心。更不可死了心!变法大势不变。唯一不同的是术的选择而已!老师。不能灰心啊!” “对。老夫不能灰心!”司马光闻言一震。目视沈欢。“子贤。你一定要帮老夫改变这些。不能让天下败坏了!老夫已经可以预见晚唐的党争之势了!党争啊。万恶的党争!只要王介甫没有改变。党争必不可免。没想到让老夫叹息历史的事情会在本朝上演。而且还是让老夫无可选择的!” 沈欢心里一动。难怪后世有人评价司马光远见的能力比王安石胜了不知几条街。果然是有谱的。只从吕诲事件上就能揣摩出一些蛛丝马迹。非同凡人呀! “老师放心。在没有改造这种格局之前。学生都会相助老师!”沈欢开口保证。至于“改变”的是格局。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了。 “那老夫就放心了!”司马光真的是有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不知不觉之中。几年下来。他对沈欢已经是剖心置腹的信赖了。 沈欢沉吟了一会又道:“老师。从介甫先生今日的举止可以看的出来。有了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他已经不能满足了。这只是一个变法的机构。有时能左右他的东西还存在。那就是比他跟高的存在----相权!” “相权?”司马光愣然。“子贤。你说王介甫的目标是韩相公?” “不错。就是韩相公!” “可是。这次是吕献可……” “老师。韩相公历三朝为相。多年经营。又岂是一般手段可以拉的下的。就是官家要换相。也的找个正当的理由吧!在朝中。除了官家。什么才是宰相顾忌的存在呢?只有弹劾百官的御史了!但是现在掌管御史台御史中丞只盯住他王参政。反而不理会其他朝臣的过错了。这怎么能完成他的目标呢?为了加快他的目标。换另一个御史上去。才是正道!” 沈欢尽自己的力量去揣度。在他的记忆里。韩琦与吕诲是差不多倒台的。吕诲之前也多次弹劾王安石。他都置之不理。为何单单这次就发飙了呢?现在快要过年。再下去官家就要登基两年了。时日已久。根基已稳。也是时候把韩琦这座大山搬掉了!王安石今日之举。焉知没有此意? 司马光皱着眉头说道:“子贤。据老夫所知。王介甫不是如此玩弄手段之人……” 沈欢撇了撇嘴。王安石精通。又精法家。一生最的权术二道。说他不会玩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若说不玩弄。那也是的了大权之后。高傲的他。已经不屑去玩弄这些了。 “老师。如今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投机之人。据学生所知。权术者亦不少。而且为了变法。。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而且他也能投官家之所好。现在官家一心要变法。任谁也不能改变。谁阻止谁就倒霉!”说到这里。沈欢不由的不佩服吕诲。这老东西。不可能看不出官家对王安石的宠信。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依然毅然扯起反对大旗!也许在这里。他就抱着为“道”牺牲的心思了。昧着良心缄默。那不是谏官的道!身为言官。管你是宠臣还是天王老子。一律照参无误! “目标竟然是韩相公。那可如何是好?”司马光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也知道。韩琦多年为官。的罪的人不少。特别是为相期间。甚至有点跋扈不讲理。一旦换了个看他不顺眼之人率领御史台。一番弹劾。在官家又有心换相的前提下。肯定要下马!这会儿。也只有他能稍稍压制王介甫的势头。一旦没了。那对方就肆无忌惮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能避免就避免。 沈欢却知道。韩琦是保不住了。就算王安石没有拿下御史台。他也能找到一个与之交好的言官去做弹劾之事----或者说只要真有人看不过韩琦的做法。稍稍一上奏。他也能把此事搞大。毕竟他身边可不是孤家寡人了。纵使他清正不屑用此手段。焉知他下面之人为了上位不会做出此事呢?那简直是一定的!一想到吕惠卿章等人的手段。沈欢就无言了。王安石以他们而成事。也因他们而败。不能不让人感慨惋惜! “老师。为今之计。是要计算好韩相公走了之后。该如何行事!”沈欢想了想。觉的还是提醒一下司马光。 “子贤的意思是?” “老师。朝廷最忌的就是一方独大。到时其所出之策。皆为律令。颁行天下。若是这样的话。无人能制。策无论对错。皆是推行。那将是天下的祸患呀!因此学生认为。一定要加大克制或者平衡王介甫一方的力量!纵观朝堂。也就只有老师能担当此任了!” 司马光惊道:“你的意思是……要老夫争一争这个相位?” 沈欢点头道:“老师。学生知道你不是贪权之人。然而这事不能再退了。一旦退之。纵观朝堂。属王介甫最有希望。是时他手掌越权中书的条例司。又是帝国宰相。权柄之大。百年未有。一旦势大。何人能制?纵使不为反对而反对。就算为了最终保全王介甫。老师也要去做呀!” “保全”王介甫是什么意思。司马光当然清楚。自古以来。权臣都没有几个有好下场。若能提前让对方做不成独大难制的权臣。那只有抢他的某些权力了。正如沈欢所说。王安石已经有三司条例司了。若还迅速坐上相位……结果真是难以令人想象了!就是对方有能力或者大势要他坐上去。那也不能让他坐的太舒服。要让他时时警醒旁边还有人逼视。方能稍稍遏制他别的心思! “对。这也是为了他好!”司马光坚定的点头。“子贤。老夫也不是矫情之人。你说。该如何去做?” 沈欢大窘。他一时哪有什么手段去夺相位。官场斗争。那可不是玩家家饭!人家几十年老油条。又岂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不过他深信司马光的能力。此君在官场上也是老妖级的泰斗了。只要你稍稍提点。他还不会思考出计策?就算一时想不出。凭人家修的强悍能力。回去稍稍翻翻史书。灵机一动。就会计上心来了! 沈欢想了想。道:“老师无须做的太多。就是在变法上。不能太过忤逆了官家之意----学生知道老师方正。有错必究。然而变法大势已不可更改。还不如稍稍忍耐。为了将来着想。暂时缄默。待的手掌大权。再尽为臣本分吧!另外。老师可以多多与韩相公交流。万莫像之前一样顾忌王介甫的感受不肯与韩相公走的太近。非常时期。也不能顾忌太多了!” 司马光叹道:“罢了罢了。都依你。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有子贤你看的透啊!惭愧惭愧!” 沈欢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笑了笑。其实若论官场能力。不说比司马光王安石了。就是其他牛一点的朝臣。他都要逊色。奈何他是穿越人士。最大的看点就是把握历史流程。相比起来也比他人多了不少优势。这年头。穿越人士就是吃香! 不说沈欢这边如何作想。那边司马光预测的党争来的异常迅速与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