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天玑阁主

    李爷侧身，远见小径深处簇拥出一名妇人，身段窈窕，穿一件娥黄衫子，后发已盘结少许，却作闺阁装束。她的相貌，乍眼一看，还以为是离鸾姑娘呢，不过此女年纪比离鸾要稍长一点，仔细看时仍可辨出岁斑的痕迹，只是相像而已。

    后领着两名年轻的婢女，头前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满脸尽是杀气。

    那女子走到院前，见李爷目不转晴地盯着自己瞅，心中非常生气：“哪来的野小子这等无礼！”即吩咐，“赵妈，去，将他的招子挖下来当花肥！”那赵妈领命，纵至李爷跟前便要动手。

    啥？挖活人的眼珠子当花肥？

    天下间岂有还等既荒唐又残忍的事？眼见赵妈凶来，一脸的皱纹，左颊至颈间留着一条年久的刀巴，极为丑陋，想是年轻那会和人结怨才招致这场罪受。

    莫看此妪年纪老迈，身手却是利落得紧，矫健纵至李爷跟前，便要挖他的一双眼珠子当花肥。

    李爷会心一笑，左脚斜跨，便躲了开去。

    那黄杉女子本在高傲昂着头，眼角也不瞅李爷一下，谅他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子没啥本领，不值一哂。岂料赵妈杀招一出竟扑了个空，不由眼睛瞪大，对那小子重新评估。

    又见李爷身法蹁跹，潇洒之极，每一步行走，均隐含章法。

    越瞧下去，越是眼熟，心中悸动：“难道这是……”叱回赵妈，径问李爷道：“小子，你这套‘醉怀迷踪’步是打哪偷学得来？”

    李爷最恨别人说他是贼了，先是被杨家人误会不够，今天又被这女子当成偷学武功的贼人，不免怒上心头，骂去：“你这女子好没晓礼，一来便要挖人的眼睛，现在却又冤枉我是贼。嘿嘿，难道会一两套步法也非要偷学才行吗？”

    等等，这女人刚刚在说什么，醉怀迷踪步法？

    记得这套步法乃老头子独创，从未现世，除了自己在京师耍过一两遍之外，鲜有人知，眼前这夫人如何懂得？

    那女子险些气炸了肺腑，见他一面说话，步法不停，趋至对面七八丈之外简直轻而易举，可见已修得步法中的上乘，绝非三两天之功，胸中又动，便问：“你可是姓李？”

    李爷一怔，心想：“这女人不但知道我步法的全名，而且连我姓氏也知道得是一清二楚，那么，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跟官府有关系吗？”又见她跟离鸾生得这般相像，当是姊妹亲人，自己之事想必也是离鸾转告于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厌恶此女先前所为，便冷冷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模棱两可的答案让那女子怒烧了五脏，她嘴角一邪，阴鸷冷笑：“是，老娘便送你去见阎王！”话罢，身子一移，手已经掐住了李爷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这女人的身法好快，他来不及瞧清楚，人已经被制住了。

    “咳咳咳！”喉咙干燥，难受无比，险欲窒息，“你这个凶……”他平素不喜欢用粗言骂人，一时之间真找不出贴切的狠话来问候这个八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女人十分生气，“十六年前你也是这么跟我说话，想不到十六年后你还是……”

    “阁主！”赵妈怯怯上前一步拉住犯糊涂的阁主，并低着气提醒她道：“阁主，瞧仔细了，不是他！”那女子愕然片刻，不想一时激动竟冲昏了头脑，错把小子当老情人，咬着牙冲李爷大声骂去：“你老子知道我想干什么？”恨恨然甩开了他。

    李爷糊涂了，步子错退之后忙将身形稳定，揉捏着脖子，让它舒服一些。

    “娘，你要干什么？”

    廊道倩影一闪，迎身奔出一名宫装少女，手端托盘，上置糕点和清粥。

    李爷听得这个声音虎躯便是一震，回过头来，果见离鸾奔到跟前，一脸的紧张。

    原来她一早起来，见李爷睡得安稳，不忍扰醒，故移步厨房唬弄早餐去了，也好待他转醒便能吃到香喷喷的美味裹腹。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才离开一会儿，他的龙哥哥还是遇上了母亲。

    李爷怔住了，干瞪双眼痴瞧着离鸾：“她，她真的是你娘？”离鸾低着头，心想，娘哪里有假，眼眶已是微红：“娘，你放了他好不好？”

    “我的老天爷！”李爷心中好一番感叹，“要死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年轻的娘？”刚才还以为是离鸾的jiejie，或者meimei什么的。

    “你又在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剁成rou泥。”

    李爷强咽着干液：“你不该是她娘！”那女子有气：“不是她娘，那是什么？”

    “姊姊！”

    尽管女人在气头上，但听了对方这句话，天生爱赞美的她，气不觉消了一半。

    “不对！”

    “哪里不对？”女人问。

    李爷道：“离鸾姑娘那么善良，怎么会有一个像你这么残忍的母亲，不管是她的姊姊还是母亲，都是不对！”

    “好啊，你胆敢骂我残忍？”女人立即跳了起来，复又掐着李爷的脖子，“老娘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把人交给赵妈，“带下去好好伺候！”

    赵妈应声是，便去押解李爷。

    “阿娘……”

    女人怒目烧回，直横着个女儿。

    离鸾胆怯，登时没了主意。

    “喂，喂，喂，你这是要干什么？带我上哪去？松开，松开！”

    “走，再多话把你的舌头割掉一并作花肥。”

    眼睁睁望着她的龙哥哥被赵妈推走，离鸾显得无能为力，心中自苦无比：“龙哥哥，是我害了你。”要不是坚持带他回家，也不会撞上母亲，碰不到母亲，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想要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了，微咬着薄唇，真想大哭一场。

    她不明白，为何母亲对男人都是这么的怨恨，不但践踏他们的自尊，而且还不给人活路。依她猜想，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受过男人的欺骗，不然今天也不必那么痛恨天下的男人了，更不会对瞧不顺眼的随意抓回天玑阁来罚当苦力。

    每每念此，心中都难以安宁，但对母亲之事，她又不敢过问，现在李爷被母亲的人强行带走，下一步，她该如何去营救？

    “你在想什么？跟我来，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