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娘......我从沒见过那么俊的女子,上战场堪当男儿,摆弄舞姿也柔情似水......我答应她保护你不死,想來我大限将至,可能就不能看你过得美满些了......” 慕忠诚躺在榻上,双眼迷蒙,他紧握住身边人的手,他以为是樊华,却不是,是慕樊辰一直看着他。 “爹......我是樊辰......”慕樊辰轻唤道,看他是病的糊涂了,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慕红绫站在一侧冷眼看他,当初硬是将她嫁到萧家,和离后也是他硬生生的将樊华抛给她,樊华不肯认他也是难怪了。 老军医提着药箱掀开门帘,看见慕忠诚拉着慕樊辰已将胡话乱说了一通,赶忙将药箱打开,将绒被掀开,伤口的血渍已渗出了纱布。 他七手八脚将慕忠诚后腰的纱布给拆了,放上新的药,换上新的纱布,怕是不妥,又施了几针才算是安心点。 “大将军伤情反复,需要一些上好的药材方能一直,只是前线药材告急,怕是会拖出人命來。”军医对慕红绫道。 “需要什么药材?!”慕樊辰问道,若是可以,他自会亲自去讨來。 “比如老参这些,其他几名将军已用了一些了,所剩无几,京都也不肯再多给些药。” 慕红绫默默听着老军医在那抱怨,是了,之前这些琐事多是李贤管的,李贤做事大气,对这些必须的东西从來不吝啬,他们之前在沙城抗胡也多是因为军饷充足的缘故。 如今李贤到了浣月独自称帝,也不知李宏能否一人挑起这担子,不过看样子,是多年闲得手都生了。 军医走后,樊华就到了,他看见慕忠诚躺在榻子上睡得安稳也挺放心的,只是过來时,看见了镇远将军。 “大将军的病情如何了?”青森问道。 “老样子,伤旧不愈,浑身发热或是发冷,要一直叫人看着才行。”慕红绫答道。 “那前线现在是谁在带兵?若是大将军忽然......” “乌鸦嘴,我爹身子骨硬朗,不会发生的。”慕樊辰白了青森一眼,青森真是学到了樊华那张嘴,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但留着一手,总是好的。” “现在是以为将军共同商议军务,应当......沒什么问題罢。”慕红绫也有些不着底,她也几日沒去掺和那些事了,尽在这看着慕忠诚。 “樊华......樊华......” 慕忠诚忽然睁开眼,看见樊华正与大伙凑在一起,唤着他的名,一双老手笔直的伸向他。慕樊辰在一旁看着不是滋味,推搡一把,樊华就到了慕忠诚的床前。 他回过头瞪了一眼慕樊辰,手却被慕忠诚握得死死的,虽是不情愿,可也沒有办法。慕红绫看慕忠诚似乎有话要讲,也不想再打扰他们父子了,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便离开了帐篷。 “樊华......真是你啊?”慕忠诚使劲的睁开眼,想要看清樊华的面,却觉得眼前始终有一片雾遮住了他的眼。 “嗯......”樊华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你來了就好,爹有好多话给你讲。你娘......当年可美了,三国众所皆知的美人。跟你一样的金发,后來不知怎么的就变黑了,还是美。 她怕你生下來沒人管,被人欺负,硬是叫我答应她照顾好你......爹我真是对不住你了,叫你在梨谷那么多年都沒去看你。” 前半段那话樊华还听得心里很感动,毕竟都这么老了,还惦记着他的娘亲,算是痴心了。可说到后边,樊华心里就恨得牙痒痒,长得像娘也是罪吗?干他何事?! 想着,慕忠诚又继续道:“她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她真是太好了!”忽然他降下了音调,悄声在樊华耳边道:“你不知道罢?先皇曾非常喜欢她的......虽然是为了蛇符才对她如此好,可他后來也同我说了,他喜欢她。 呵......可惜你娘在九泉之下不明他的真心,活活被气死了。” “嗯?”樊华发出疑惑的声音,樊璎沒道理与先帝走得那么近的。作为一个男人,慕忠诚不为樊璎与先帝的情愫生气也实在太过可疑了。 慕忠诚病入膏肓,加上樊华不能言语,只管自己在那说得起劲,眼睛都睁不开,却拉着樊华的手,说了一堆。 “要是我当初知道先帝那么爱她,不是虚情假意,我就不至于带她到梨谷了,你也就不会在梨谷那么多年了,说來说去,还是我们这一辈的人叫你们这一辈的人受苦了。 每次我看见李贤的时候罢......我就会想起先帝的后宫。自樊璎走后,他就独宠带着桃眼的人。所以皇子生下來多少都有些像樊璎,不禁有些可怜他们。” 原來如此,樊华在心里嘟囔着,李婉眉目其实也有些与他相似的,当是生母长得与樊璎有那么一些相似传下來的罢。 “哗,,”青森忽然冲进帐篷内,一把拉起樊华,焦急的道:“纳兰堇不见了,有人看见她出去了。” 樊华颇为诧异,精气神不好还乱跑,最近东西吃得少都皮包骨了,出去若是碰上了余氏孽党,怕是连红缨枪都提不起了,谈何的保护自己呢。 他一把撒开慕忠诚的手赶紧追了出去,青森与鹿化问了一路,从军营问到了珠港的中心,许多人都说见到了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了。 跌跌撞撞...... 樊华倒吸一口冷气,现在珠港不安定,坏人也特别多,若是她被坏人盯上了......想着他身上起了起皮疙瘩。 走着,他途径一条暗巷,看见几个穿着破烂的人正拽着一个人,樊华直觉是纳兰堇,他冲过去,将人扒拉开,只见纳兰堇正被人拽着朝着暗巷的深处去。 樊华将纳兰堇夺过來,那群痞子就看不惯了,不过看他一身的金贵,又文弱......沒准能捞上几个筒子,金子美人都揣兜里。 青森也未走多远,痞子正打算包围樊华时,青森一双大手捧着那几个痞子的头干脆利落的朝着一边掰过去,齐刷刷的都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见此人有些拳脚,也不敢放肆了,不约的散了去。 “啪啪,,”樊华轻轻的拍打着纳兰堇的脸。 青森看纳兰堇似乎已神志不清了,简单的把了脉,却发现纳兰堇的身子异常的热,他捂着纳兰堇的额,似冬日里的一个小火炉。 “烧起來了,要带回去才成。”青森抱起纳兰堇就要走。 “别......”纳兰堇忽然清醒过來了,扯着青森衣角连忙阻止,“带我去浣月的军营......” “都病成这样了,去那干嘛。”鹿化抱着剑,发上都积了雪。 “带我去......带我去......”纳兰堇蹙着眉有气无力的对他们道。 樊华看她那副模样,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青森也就忤逆不得,所有人都随她去一趟。 “你要去军营干嘛......”鹿化走在一侧问道。 纳兰堇痛苦的闭着眼,不语,她实在是太难受了,不想多说一句话。 要去浣月军营,便需要横穿珠港整个城,他们的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一里地的地方,只要出了城就能看到军营的炊烟。 “放我下來......”纳兰堇对青森道。 青森在不远处将纳兰堇放下,那一瞬整个人有些东倒西歪,鹿化扶住她,她勉强站直了身子,却沒走几步又晃荡着要跌到。 樊华搀扶着她,走到军营门前,卫兵将他们拦下來了,纳兰堇将自己身上的唯一信物交出來,道是拿去给大帅看。 那信物是一块玉饰,下玄月的模样,上边雕着花饰,是十分精湛的手艺。未过一会,卫兵回來了,纳兰堇还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公主?” “北川......”纳兰堇推开樊华,向前走了一步,却忽然向前一倒,扑在了北川的怀里。 “公主!”北川赶紧拉着纳兰堇进了帐篷。 他唤來军医替她诊治,忙活了半天,才发现樊华一行人。 “大人为何在军中?不是应当在宫中当差?”青森问道。 北川回道:“我已辞去了鸿胪寺少卿一职,现乃监军,不知你们來此有何事?” “她叫來的,你当问她。”鹿化用下巴指了指纳兰堇。 纳兰堇一头墨发披散在肩上,衬着一身的白衣,看得出沒好好整理就出來了,这么着急也不晓得是何事。 “把统帅叫來......”纳兰堇坐在榻边痛苦的捂着头道。 北川似乎有些犹豫,好半天才道:“统帅在帐篷里正与一不知來历的人谈事......怕是不能來见了。” “何人?”纳兰堇心中不由的生出不安來。 “宫中的人......”北川低下头,他对月城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些了,好歹知道他现在不能唤纳兰堇一声陛下。 纳兰堇忽然站起身來,朝着外边走,李贤來人绝非那么简单,定会发生一些什么事的。若是按照青森的话來说,他想必已开始集结大军为日后攻打大凉而做准备了。 她一路磕绊來到统帅帐篷前,连声招呼都不大就冲进去了,看见大影正坐在客位上端着茶盏欲要饮茶。 “是你?!”纳兰堇惊呼。 大影看着她,抿了口茶,放下茶盏,漠然道:“别來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