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呼啦呼啦”鸽子翅膀如皓月一般洁白光亮,两只红色的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动态。 “咕咕咕!”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拟鸽子般的叫唤,那白鸽便安分的飞到他的手上,待他取下它脚边的字条。 古铜色肌肤在阳光下发光,男子手上拿着刚从白鸽脚边取下的热乎字条,将白鸽关进小笼子里。 午时大漠十分炎热,穿着鞋踩在黄沙上都依然能感受到那股热气。男子擦擦额上的汗水,脚不停的跺着黄沙。 忽然,一个踏空,整个人瞬间被黄沙吞沒! “啊”男子不禁的大喊一声。 “叫什么?”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站在他身旁看着他。 “我又忘了机关在哪......每次都是找了半天突然被扯进來的。”男子坐在地上拍拍身上的沙子,身边的白鸽发出弱弱的咕咕声。 女人在黑暗中按下一个地方,男子头上的空洞便缓缓的合上,沙子也不再渗进來。男子将白鸽交给她,这白鸽要修养好了再送回去的。 “骆姨,我父亲呢?” “他在练剑。” 男子拍拍屁股,笑嘻嘻的看着她,道:“这沒人,骆姨你可以不用戴着面纱的。”说罢,哼着小曲走进了黑漆漆的隧道里。 他的个头很大,走在隧道里,需要一直低着头。虽然都是粗犷,但是他比艾尔巴·疾多了一丝的温暖,更似空中耀眼的太阳般温暖人心。 “父亲?”他隔着老远就不停的喊道,“父亲!” “轰隆隆”他听见右方机关转动的声音,想來是在那边罢,他朝着右方走去。 “穆沙,过來......”一个浑厚的声音回荡在隧道之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个叫穆沙的男子,猫着腰终于找见了他的父亲。他走到石室内,伸个腰,看见他的父亲正用木剑对着杂草一阵刺。 “父亲......”他恭敬的对着他的父亲做了拱手礼,将白鸽身上的字条掏出來放到桌面上。 金发男人将手中的木剑放下,随手拭去脸上的汗珠,手胡乱的在裤子上抹了抹,方去开启那秘密。 “得手了......”男子轻描淡写一句话,十分冲击着自己儿子的脑袋...... “得手了?是说她......得手了?”樊骆从后边赶上,她方才将鸽子拿给人安顿好了,“大将军,接下來该如何?” 沒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馥国的大将军,萨拉。他的养子,是萨穆沙,儿子就是那沙城的节度使,萨柯。 “再等一些时候,虽然阿容得手,可纳兰连山并沒有被蛊惑到,他的毒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发作,阿容也还要再撑上半年甚至更久。” “不是说可以提前将毒发作?”萨穆沙问道。他的一头黑发与萨拉的金发真是成了鲜明的对比,若不是发色不一样,他真是不相信自己不是萨拉的亲生儿子。 萨拉将纸条烧成了灰烬,拍拍萨穆沙的肩道:“少年郎,沉得住气才是好的。若是纳兰连山暴毙,其他亲王就会顺势登基,我们一点好处也捞不到,等他将亲王都除了去......我们再动手。” 樊骆却觉得有些不安,纳兰连山如此大气之人,若是静下心來想一想,会立马就化解了他与亲王的纷争。 她忧心忡忡的道:“可如何才能将众多的亲王一一除去?” 萨拉轻笑一声,“这点阿骆你太过忧虑了,虽然射杀余贞不是我们干的,但是也是做得漂亮,直接造成他们的内乱。纳兰连山如今与余氏势同水火,一些个亲王怕是会想都不想,就站在余氏那边想叫他们碰自己上位。 我们甚至不用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团,所谓离间计,怕是再也无人能用得比那刺杀余贞的幕后黑手厉害了。” 他们隐居数年,不是退出了这场战役,而是保留了馥国不多的力量,等待着时机,便会卷土重來,杀掉那些往日就该死的人。 萨穆沙忽然想起大凉军营传回的密保,道:“父亲,听说大凉闹蛇灾,上百条竹叶青全都涌进去了。” “那是浣月干的吧?”樊骆冷笑一声,浣月一些小人真是喜欢耍诈,“前几日听说他们有点动静,搬运了许多东西,应该就是这些竹叶青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萨穆沙挠挠头,“我听说王上在军营内叫人把蛇皮都给剥了,全都拿去包匕首去了,蛇头也给砍下來拿去给阿蓝炼毒,听闻......今早鸡鸣时分......他们把竹叶青的尸体全给丢回浣月营内了。” 听到这消息,樊骆笑得眼泪都出來了,这樊华真是太有才了,把能用的都给用了,剩下的拿去吓唬人,“我猜浣月那些巡逻的卫兵都要吓傻了,哎哟,真是笑死我了。” 萨穆沙将樊骆从地上扶起來,“哎哟,骆姨你别笑了,笑得真瘆人。探子说了,王上近日与一个叫陆嘉的三骑都尉走得很近,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求着帮忙,骆姨我们不掺和吗?” 樊骆捂着肚子,擦擦眼角的泪花,道:“不掺和,他人看起來沒个谱,心里鬼精着呢,你就看看吧,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你就沒个记性,好好学着。” “就是。”说着,萨拉也來掺和一句,气得萨穆沙说话都不麻溜了。 “父亲,你这是跟骆姨合起來欺负我呢?我好歹也是你带大的,有这么说自己孩子沒记性的么?” 萨拉嫌弃的看着他,“机关都记不住,以后你迟早得死在密道里。” “陛下......陛下?”白面的管事太监捏着嗓子轻声唤道。 阁楼风大,风将纱幔吹起,纳兰连山面前的书都翻了好些页了,纳兰连山缓缓的睁开眼,不小心蹭掉了桌面的折子。 管事太监将折子拾起來,轻声道:“陛下,累了就去歇息罢,你都看了好久的奏折了。” 纳兰连山坐起來,摆摆手,又抄起奏折,只是这眼皮子实在是重,他揉了揉,道:“替朕点上醒神香。” 太监抱着拂尘,从一侧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香炉再打开小盒子......小盒子已空空如也了。 “陛下,香沒了......” “你去取些來。” “喏......” “不!”纳兰连山忽然拦住他,“把阿容叫來。” “喏。”管事太监看着纳兰连山的模样,也许是走出了痛失李婉的心伤,或是逐渐在淡忘之前的一切。 阿容都是按日制香的,哪日该用完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沒想到來取香的时间给提前了一些。 “容姑娘,随咱家走一趟罢。” 这管事太监乐呵呵的,宫里谁都敬重他,再说了也是沾月楼的管事太监,沒哪个人敢冲撞过。 阿容取了两盒香,便随着管事太监前往沾月楼。纳兰连山多用醒神香与安息香,他日夜cao劳作息已被打乱,该睡时睡不下,不该睡时却困意侵袭。 管事太监将阿容送到了沾月楼,就不管了,将房门关上,让两人独处在偌大的阁楼中。 “你來啦,把香点上,提朕研墨。” 阿容遵照他的话,将香给点上了,站在他的一侧,悄无声息的研墨。兴许是时间长了,阿容手有些累了,她换了一只手,却被纳兰连山察觉。 “累了,就去歇息。” “奴婢会陪着陛下的。”阿容执意要陪着纳兰连山,他批阅奏折总是会有累的时候,她不能先比他倒下。 纳兰连山将笔放下,肃穆的看着她,道:“你下去罢,朕暂时不需要你了。” “喏......” 阿容忽然觉得,纳兰连山自从上次与她交欢之后,人是越发的冷静,或者说是淡薄,难道他开始走出來了? 不行......他若走出來了,她怎么接近他......她要让他一直沉进在李婉的痛苦之中,才能使他方寸大乱。 她回到香房,遣散了婢女,将自己反锁在屋内。从天亮到天黑......不吃不喝,沒日沒夜的不停炼香。 是夜,烛光微弱,她屏着气,看着细玉棒上的一滴香缓缓滴入香瓶,她方送了一口气。她将盖子盖好,轻晃一阵,再打开。细长的手指沿着香瓶口沾了一丝的香,轻抹至腕上。 她轻嗅一阵,便开始觉得有了一些反应......这香,是她专门为纳兰连山所制的,就为勾起他心头无数,让他不断的想起李婉,为她心痛,为她焦躁。 这香,她便给它名字,叫穿心。 “容姑娘”一个娇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容将香收好,将门打开,看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婢女站在门口那手里拿着热腾腾的饭菜道:“容姑娘,这是陛下遣奴婢送來的,他听闻你将自己关在香房内炼香不吃不喝,就叫厨子做了点东西送來。容姑娘,來......” 小婢女将木盒交到阿容的手上,小脸红扑扑的,目光中有些羡慕阿容。想來她是除了李婉之外,第一个能让陛下上心的女人了罢。 阿容接过木盒,将一些碎银给了她,“多谢。”只是淡漠一句,阿容就又退回了香房内。穿心还只是半成品,只是香油所制。纳兰连山喜焚香,她要将穿心做成锥香,只要一有机会,就拿出來给纳兰连山点上。 纳兰连山,可莫要怪她狠心,她只是奉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