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长安北望 第四章 再起波澜
第四章再起波澜 正当我准备西行的时候,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太宗皇帝病倒了! 常年的劳心费神对体的损害非常严重,尤其太宗皇帝又是一个勤政的皇帝,事无巨细,自己总要弄个明白,以至于手下的宰相副相们都没有多大的权柄。 前河北传来了消息,大批的蝗虫突然飞至,十几个州县都遭遇了百年不见的眼中蝗灾,刚刚出了新苗的庄稼基本上都毁了个干净。 此事一传到京师,太宗皇帝怒急攻心,就这么病倒了。 内忧外患,大宋朝的确是在风雨飘摇之中勉力挣扎,好在,他还有几个得力的臣子。 抛开政治立场,无论是吕端、吕蒙正,还是曹彬、潘美,或者是枢密院的其他几位副使和位在中枢的几位副相,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能臣干吏,更不用说还有多如牛毛的各级官吏,太宗皇帝之所以心急,主要还是因为策立太子的事。 三皇子赵元休的确是太宗眼里的好儿子,一心想要将他扶上太子之位,为此太宗皇帝不惜将大皇子远远地赶到了蜀地,能够威胁到他的继承权的几个叔王也都排挤的排挤陷害的陷害,如今的最后障碍,仍然是在朝堂之上,大臣之中。 废长立幼,向来是受到大臣们的反对的,毕竟在三皇子元休之上,还有一个精明强干的大皇子。放弃这么好的继承人不用,而要册立一个小孩子做太子,大臣们都怀疑太宗皇帝的脑袋被门给挤坏了。 皇帝这么一生气上火,索不理朝政,躲在宫里面修养,这回轮到大臣们着急了。 太宗皇帝答应给我的兵马也没有到位,自然这行程也就泡汤了,可是时间紧迫,如果在延缓些时,估计李继迁早就攻入长安城了,到时候我还去西北干啥啊? 就在这个时候,自金沙滩之战后一直深居简出的潘美忽然高调出现了,不是为了别的事,而是为了要嫁女儿,也就是他最小的女儿,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太宗皇帝的三皇子韩王赵元休。 一石激起千重浪,群臣之中立刻有很多政治感觉良好的大臣们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来。 潘美是何许人也?能够连接两朝受前后皇帝恩宠,自然是有他的为官之道的,他会选择这个时间来嫁女儿,而且还是嫁给正在追逐太子之位的韩王元休,自然不是没有深意的。 虽然以前就有很多人想跟潘美结亲,包括当时风头甚劲的秦王赵廷美的世子,他当时差一点就做了潘美的女婿,可是最终摇摆不定的潘美还是选择了太宗皇帝的三皇子元休,并且给在京师的所有重要朝臣都下了帖子。 一时之间京师里面暗潮涌动,向来是皇帝最恩宠的潘美再一次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几位接到请帖的众臣,脸上都有些凝重,这个潘美,真会挑时间,选择这个时间嫁女儿,摆明了就是要试试群臣的立场嘛!明里是他潘仲询嫁女儿,暗里就是太宗皇帝表明自己在储君人选上的立场,去还是不去,大家可是要仔细斟酌了, 作为朝中新贵和潘美亲戚的我,自然也接到了请帖。 “六哥,我们去不去呢?你可是负皇命呢!”七郎问道。 “去,当然要去,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带着大批贵重的礼物去庆祝,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不是经常能够碰到的!”我立刻决定道。 谁都没有我清楚,这个韩王元休正是后的真宗皇帝,改名为赵恒的家伙,眼前别人畏之如虎,生怕站错了队,我却知道这正是一个广结善缘的大好时机,焉能不去? 次一大早我就带着七郎和大队人马,浩浩dàng)dàng)地杀到了潘美府上,后面足足跟了十几辆大车,礼物更是堆积如山,光是礼单就有几十页之多。 潘府的管家一见我们的架势,不敢自作主张,立刻进去通报。 “老爷,二小姐的夫家派人来了!”管家一路小跑到潘美面前禀报道。 潘美有些诧异地看这气喘吁吁的管家道,“哦?你去接待到客厅不就完了?老夫这里还有事没有处理完呢,少时我再过去看看。” “老爷,你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管家苦笑着回答道。 “哦?”潘美有些不悦,但是看管家的表似乎不是在说笑,于是便问道,“人在哪里?” “大门外面——”管家答道。 等他到了大门外面的时候,以潘美之能也被吓了一跳。 “杨延昭,你们兄弟两个在搞什么鬼?!”潘美指着那十几辆大车吼道。 “送礼啊——”我笑嘻嘻地上前行了一礼道,“欣闻老太师幼女于归,钓得金龟婿,不,应该是乘龙快婿!晚辈当然得亲自登门道贺,这个礼数是不能废的!” 潘美有些瞠目结舌,指着那些大车问道,“你是说,这些都是给小女出嫁的贺礼?” “然也!”我痛快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面一挥手道,“还不速将礼单呈上,请潘老太师过目?” 手下们立刻哄然应是,七手八脚地将长长的礼单在潘美的面前展开,拉成了长长的一条,足有五六丈长。 “嘶——”潘美看到礼单之后,老脸一变,倒吸了一扣凉气。 三尺高的珊瑚树就有六株,明珠二十颗,金银器皿上百件,各种把玩用的精细小物件更是有好几百件,不是象牙就是各种奇石,另外还有两万两白银压底儿,后面的大车上则装满了各式家具用品,吃穿用度应有尽有,可谓奢华已极。 “你,你,你——”潘美虽然见多识广,可是也没有见过如此送贺礼的,不由得结巴了起来,半天才回过神来,“杨延昭,你到底是送贺礼还是搬家?我们虽然是亲戚,贺礼应该比别人多一些,可是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大人何必如此?”我挥了挥手,命人将礼单收好拿到一旁交给潘府的管家接收,一面恭敬地对潘美说道,“令媛出阁,这是大事,更何况我四哥不在眼前,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不尽心尽力,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岂不惹人耻笑?” 潘美定了定神,仔细地看了我两眼,然后吩咐道,“来呀,将两位贤侄迎到老夫的书房去说话,中午叫厨子添几道菜,老夫要招待客人。”说着将我们两个迎了进去。 潘美的书房还是在那座小竹楼里面,我们一走进院子里面,就看到了我当所题的“竹苞”两字,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这牌匾挂了年许,居然还没有人看出名堂来,看来潘美的重要客人中倒是没有什么才思敏捷善于变通的人。 份宾主落座之后,潘美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贤侄你真的富可敌国,也没有必要到老夫门上显摆吧?” “岂敢,岂敢!老大人多虑了!”我连忙赔笑道,“实在是为了祝贺一下,老大人能与皇帝结为亲家,乃是天大的好事,晚辈既然知道了,怎么能不有所表示?” 潘美皱着眉头说道,“细究起来,这门亲事能够做成,也是有你的功劳的,当若非有你提醒,老夫几乎耽误了小女的终生,此事老夫一直记在心里面,不过你这次大张旗鼓地送贺礼,恐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老大人看晚辈像那种人么?”我两手一摊,非常无辜地问道。 “我看很像!就从你一直以来的行事上来,说你勇猛如虎狡猾如狐狸,丝毫也不为过!”潘美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惭愧,惭愧,人言可畏,谣言害人啊!”我苦笑道。 “人言可畏?这话说的也是——”潘美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动去西北?” “怕是一时难以成行,皇帝那里况不明,晚辈也不敢妄动,再说皇帝调拨的军尚未准备好,晚辈一人孤前往,怕是不济事的。”我老实地回答道。 潘美这只老狐狸嘴上不说,心里面跟明镜似的,哪里会不知道我打的小算盘,便痛快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关系着我大宋的国运,我会尽快向皇帝提起的,西北的事,唯恐久生变,拖一天是一天的麻烦,相信皇帝陛下也有处置的,六郎你不必担心。” “果如老大人所言,晚辈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话说半句,有些犹豫起来。 “这里又没有外人,杨令公已然去世,老夫好歹也算你们的长辈,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尽管说出来就行,无须顾忌。”潘美很大方地许诺道。 我只对潘美说了一句话,“皇帝派晚辈去西北,只给了三千军。” 潘美点了点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老夫知道了。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送如此大礼吧?” “其实这也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说道,“是为了我四嫂——” “唉——”提起了潘梦兰,即使猾若潘美,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过了片刻后对我说道,“人各有命,不可强求,你也不必为此事过于介怀。虽然老夫起先并不是很乐意,不过这门亲事也不算是辱没了小女,只怪她命不好了!说到这里,老夫不得不再多交待两句。” “请老大人吩咐。”我躬答道。 潘美有些感慨地说道,“小女生活泼,自从上次的事后,四郎生死未卜,她一直郁郁不欢,老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苦于没有什么排解的办法,长久下来,必然会损害她的体,因此,如果你去西北,可以将她一并带去,到长安修养一段时,远离这个伤心之地,换换环境,也许会对她好一些。” “这件事,晚辈记下了。”我答应了下来。 在潘府用了饭之后,我们告别了潘美,打道回府。 果然天波府的贺礼在京师之中掀起了一阵波澜,价值超过十万两银子的贺礼,如此大的手笔,恐怕没有几个人拿得出来,至于送给别人作为新婚的贺礼就更离谱了,一时间朝野间上自百官下至百姓,无不议论纷纷。 “哎,听说了吗?杨家送给潘家的贺礼就有几十万两银子之多,拉银子的大车更是绵延数里,好大的气魄啊!”路人甲如此说道。 “是啊,你说杨家该有多少钱啊?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各种宝贝数不胜数,怕是皇帝也没有他们家有钱吧?”路人乙羡慕地说道。 “胡扯!”路人丙立刻驳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全天下的财物都是皇帝的,谁有他的钱多?不要在那里乱嚼舌根子,小心官家听到灭了你们!” 几个人立刻被吓得噤若寒蝉,灰溜溜地跑开了。 “不过杨家确实很有钱啊!”见四下无人,路人丙捏这下巴,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我若是能投到杨家做个下人也是不错的呢!” 得到消息的三皇子韩王元休非常高兴,没想到自己快要成亲了,先接到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潘美早就将礼单原封不动地送了过来,言明是天波府送过来的,反正大家早就吵得沸沸腾腾,自己想要吃回扣也是不可能的,索做个大方的老丈人,心中却有些痛惜,直叹为什么不送银票过来呀,何必搞的这么满城风雨? 太宗皇帝也听到了风言风语,起初如同潘美一般,都吃了一惊,接着就笑了起来,“这个杨延昭真会搞风搞雨,居然弄了这么大的场面出来,朕都不知道如何说他了!” 内侍总管王继恩见太宗皇帝的心不错,就奉承道,“谁不知道天波府的老六是赚钱的好手,如今陛下为皇子办喜事,受浩dàng)皇恩的他怎么敢不尽心恭贺?要知道整个天波府也是皇帝赏赐给杨家的啊!” “你这话就有些亏心了!”太宗皇帝的心不错,没有多与王继恩计较,只是笑着驳斥道,“朕平赏赐你们的东西就少吗?怎么不见你们给朕上个几万两银子的礼单?” 王继恩干笑着不知道如何应对,心里面却对这件事耿耿於怀。 群臣中的反应可谓是天壤之别。 宰相吕蒙正是不同意废长立幼的,他为人古板一些,且不知变通,原本就对太宗皇帝的作法有些腹诽,此时见到三皇子元休的婚事居然被炒得如此火,心中不有些担忧,看来韩王被立为太子的事已经是太宗皇帝早已经决定了的事了,依照他的子,这个婚礼自然是不肯去的,文人的气节放在哪里,岂肯看那些得志的小人嘴脸? 朝中反对废长立幼,与吕蒙正一条心的大臣们不在少数,反倒是职位较低的京官们意识到这是一个巴结新主子的大好时机,因此整个京师都行动起来了,到处搜刮奇珍异宝来为韩王元休做贺礼,几乎把整个地皮都翻遍了。 官员们的这些动作当然瞒不过太宗皇帝,不过在这个向大臣们显示自己立储决心的节骨眼儿上,他当然不会去追究这些人的行为,反倒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吩咐王继恩将自己的几件珍藏高调地送给了韩王元休作贺礼。 现在,再迟钝的人也知道皇帝的心思了,很多原本立场就不是很坚定的大臣们立刻改弦更张,投入了韩王这一前途光明的强势阵营,为自己的新主子献上了自己的决心书和投名状。 面对如此强大的压力,宰相吕蒙正终于盯不住了,他虽然固执,却不糊涂,眼看大势已去,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但是书生的尊严令他选择了无言的反抗,次早朝,这位当了两年多宰相的老臣终于自动去相,将相位让给了新贵吕端。 韩王元休的婚事办得很闹,在婚礼当,太宗又送给他一个更大的礼物,在百官面前,策立韩王元休为太子,改名为赵恒。 “六哥,你这么大把撒银子,难道不心疼?”七郎问我道。 “心疼不心疼,过两天就知道了。”我卖了个关子。 结果没有等到过两天,皇帝的圣谕就下来了,原来的三千军直接追加了五千,总共八千的精锐军,并且附带这军械建造营的两百余名工匠随军,中型的攻守利器也配备了不少。 我得到圣谕以后,二话不说,立刻开营拔寨,连夜赶赴西北。 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浩浩dàng)dàng)的西征大军掀起了大片的风尘,心中不有些感慨。 正所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当我再次见到汴梁城的时候,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了。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