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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宫观

    红尘阁后院中的一处雅致小院,正是盛夏里繁花似锦的风光。虽是将近深夜时分,但这红尘阁本是京中一等一的消夜去处,虽在后院,却少不了前面隐约可闻的嬉闹曲乐。

    羽色端坐于假山上修的小亭里,也没人陪伺在旁,独掌着一杯清茶,傍着徐徐晚风,细细品茗。整个小院皆无灯火,除却月色自亭外投来的些许光亮外,羽色整个人竟如浸入这暗夜中一般。

    待得远处一阵阵呼喊传来,羽色这才放下手中小杯,微微抬眼,正好能看到那宫中火势渐渐起来。羽色一脸淡然,默默不语,只是静观那火势。

    眼看那火势已成,不可收拾。羽色终于谓叹自语到:“看来孔护法终是把这桩事做成了,倒不枉他含辱忍耻,净身入宫。”

    随即转目西望一阵,眼光却是迷离,呢喃着:“此事既成,教主气运愈发积聚,倘若真的有那一日,徒儿这点痴念却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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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此次火势极大,映红了半边天空,如今这京中大多数人怕是都在观望宫中大火。虽然已是深夜,但街上全是人群,宵禁已是如同虚设,禁军只能勉强做到封锁靠近宫中那些街道而已。

    翟南等人本就散了席,见此情形,更无心再作逗留,急忙散了各自返家。

    宅男自是不会去跟那满街百姓挤做一团,赶回住处后放了一个探测器出去便是。但也就看了看热闹,此事却是与他无关。

    随着一队队禁军入城,救火的救火,锁街的锁街。弹压城中百姓,捉拿那乘火打劫的无赖之类。闹到将近天明,那宫中大火才被熄了,又到第二天中午,方才放开街禁,允许寻常人等出门上街。

    又过了两日,王启年登门,告之已经说得童贯首肯,翟南尽可随军传教。又说下月即要发兵。

    翟南算来,已是中旬将至,时间已是非常紧迫。待送走王启年,转身便往道录院,寻霍沙商议。

    “道友准备近日离京?”霍沙显然非常吃惊,“这却不可!官家昨日才说,因着宫中此次被灾,准备举一罗天大醮祈福。我正寻思让道友在这醮上施展手段,借机引荐给官家,则崇信富贵唾手可得。”

    “不知这大醮何时举办?”翟南问到,若是只在这一两天,他倒还能等。

    霍沙微微估算了一下,回答道:“订制科仪,召集邀约名道,林林总总,筹备妥帖总得两三个月。”

    “怕是赶不上了,贫道实在是有急事!”翟南说到:“贫道如今只是想获一观额即可。”

    “如此良机,怎可放过?一个观额又有甚用?若是得了官家崇信,随便即可寻一朝廷所立的现成大观做住持,何必自己去建!更别说那得赐紫衣法号等诸般荣耀!”霍沙听了,还是劝到。

    “实在是事关我自然道传教大事,却不想为这虚名富贵耽误。如今,只求霍道录急速帮我求得一观额即可。”翟南是要自己开设教廷的,对这朝廷的册封之类毫无兴趣,只要得一观额,算是得了朝廷承认,免得被扣个邪教yin祀的帽子就算达到目的了。

    若是时间充裕,自然不妨秀上一把神迹,也算是传播自己名声。但如今有几万大军,都是等着他去救赎的苦逼羔羊,如何能错过。

    好说歹说,眼见这道泉就是不肯留下。霍沙也不想就此开罪道泉,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今日便办理文书,单为龙空山自然道求一观额。

    本来费了老大心血,拉拢这道泉,是想留在京中充做自己的帮手,哪知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不爽之余,想起今晚伍月要来府中赔罪,虽然因为有则伍贵妃传话调解,总是不能过分,但也定要好好折辱一番。

    这边送道泉出道录院,边走边想着这事,霍沙心中自有一番郁闷。在穿过一处院门时,却又被一匆匆而行的小道士撞上。

    霍沙火气上涌,也不顾道泉在场,厉声训斥到:“陈雷,如此莽撞,哪有半分淡定守静?平素你师傅又是如何教得你?!”

    眼见这霍沙教训那道士,这边翟南却注意到那小道士撞人后,从怀中跌落下几幅卷轴。其中一张散开,竟是一裸体女子在踢着蹴鞠。

    连忙拾起查看,每幅都是一裸体女子,有那打马球的,踢毽子等诸般游戏。竟是全套春宫,署名处都盖了方“画中圣者”的篆印。

    那霍沙瞅见了,更是心中火旺,只扯住那名叫陈雷的道士呵斥不已。

    翟南不好意思旁观霍沙如何处罚下属,就此别过,自回上清储祥宫。先寻着徐守信,告之自己决定,并商量行程。

    “如此甚好,京中不适久居。道友能以传教为念,确实难得。”显然徐守信对这个决定非常满意,“道友即是着急,霍沙今日又允诺递上表章为道友求一观额,那老夫明日便去宫中求见官家。请辞离京,顺便也帮道友那观额之事说上几句。”

    徐守信主动提出帮忙,翟南哪有异议,连忙谢到:“着实有劳神翁了!”

    见这道泉确实能舍弃富贵,一意传教度人。虽然不是全信他已得了地仙之位,面临天劫,但就这份向道之心,已是超越常人太多。见惯了道士沉迷俗世繁华的徐守信,便觉得这自然道怕是真能创下一份基业,甚至是振兴道门亦未可知。

    徐守信想到这,更是有心助上一把,又怕这自然道根基太浅,有心助些钱财。于是问到:“若是得了观额,道友可有何筹划?”。

    说起规划,翟南早就与保罗推演清楚,端是规模宏大,设计精妙。正愁无处炫耀,这徐守信撞上门来,自是求之不得。犹觉得只是嘴说无法阐述清楚,便取过数张白纸,铺在桌上,比划解说起来。

    眼见这道泉硬是将这道观分成龙空山和石丰,上下两院,光是一处龙空山上院便有数十处殿宇,划成七八群院落,房屋数百间;而那石丰下院,不过是充做知客及一般信徒礼香之处,也是七进百余屋宇的大手笔。更不需提那附带的各种绿植,供排水设施。更离谱的是竟然将那石丰小村也一并包了进来。而上下两院之间更修有近十里石路连通。

    徐守信只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这道泉莫不是要修皇宫不成?自己本想着此次来京,陆续得了官家赏赐几千贯,若是需要,便都拿出来赞助。哪知道泉心大竟至如此,这几千贯怕是连那多达数十个的厕所都盖不全。

    而翟南此番是第一次完整向他人介绍心中教廷蓝图,唯恐不够引人注目,尽是往这工程如何宏大上说,恨不得踮起脚尖比划那殿堂有多高,又张开双臂合抱示意那柱子如何粗大,一口气便说了近一个时辰,直说得汗流浃背,才算大略讲完。

    看这道泉正眼巴巴等着自己夸赞,又见他说得幸苦,徐守信倒也不好直斥荒谬。捻了半天胡须,才委婉地说到:“如此规模,怕是要供几千人住吧?”言下之意不过是,自然道人手不多,只需够用就好。

    “只供千余人住,还算宽敞,再多怕是就有些局促。”翟南是以原时空白领公寓的标准衡量的,“此次我已将京兆府一路的空白度牒尽数买下,得了一百七十余张。再收些童行之类,加上所雇佣的杂工,估计暂时不会超过此数。”

    徐守信顿时捻断了几根自己的胡须。一路度牒百七十张尽数买下,这便至少三万余贯去了。便是茅山这等当世最大的宗派,怕也断难一次做出此等大手笔。

    “不想道友竟然如此豪富!但若是尽将此观建成,耗资更需近百万贯,又要供养如此众多弟子,实非易事。道友须得想仔细了。”徐守信终是觉得这自然道纵是有些积财,怕也难以支撑。

    百万贯就是五十万两白银,宋两约合四十克,折下来差不多十吨白银或是一吨黄金。提炼起来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能量损耗。不过若是分步实施,只提炼质量较少的黄金,左右不过个把月的存在时间当量,还算是能够承受。这次去趟熙州,几万人忽悠下来,估计延长的就远不止这点存在时间了。

    所以翟南倒是不担心钱财,点点头说到:“总是要三四年才能建成,应是无甚为难。这几年便要于各处传教,人手少了可是不成。我这次去熙州,若是方便,还要将那边的度牒一并买下。据说那边因为用兵,用度更大,朝廷给的度牒能有三百余张。”

    三四年便要建成?徐守信略做盘算,却是不信。但见这道泉对钱财上甚不在意,便不好再说,只是将自己想赞助几千贯的念头按下不提。

    翟南哪知道自己一时吹嘘便白白少了数千贯的横财。又想到总不能建起这宫观,却尽是素墙原木,那岂不就象在原时空买个千万豪宅,却不装修只住毛胚?而这艺术之事,却不是靠着检索资料就能解决的,得有这灵性才气之人才能主持。

    因此,便向徐守信打听:“神翁可知,何处能延请到擅长这庭院布置,房屋装饰之人?这道观若是要建,还需寻得一人主持这等事项。”

    愣了一下,徐守信才明白过来,道泉说的是营造格局和装饰,便推荐到:“京中便有一位道友雅擅丹青,于这营造格局之类也是精通。此人也是姓徐,名唤知常,如今正在道录院供职,负责作些应景画。平素与老夫颇为交好,言语间颇有些厌烦如今的差事。明日我便去代道友邀约,想来那徐知常必不推辞。”

    “那自然好!如此便也有劳神翁了!”

    提到道录院的画,翟南脑中就浮起陈雷揣着一堆春宫被抓了个正着的窘迫模样,忍俊不住之下,就当成一个笑话说与徐守信听。

    “呵呵!陈雷正是那徐知常的弟子,生性跳脱,实在不是修道的材料。不过说起画技,却是徐知常几个弟子中最得真传的。徐知常曾向老夫夸说,这孩子必然能成一代画圣。那孩子也是有趣,常以此自勉,还刻了方印,自称画中圣者。”

    “啊?”翟南想起那几幅画中,都盖有画中圣者的印,“那几幅春宫都有这印记,看来都是他自己所画的。哈哈!果真是有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