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平和下的巨变
如果说如今的坤泽已经在魔物的侵袭下遍体鳞伤,变得处处危机四伏,令人不安,那么总算还有灵州一地可以称得上是最后的一处净土。 联军在徐桓的统领下已经重振旗鼓,死卫军也在一番整合之后展现出了最初的风采,而无论是联军也好,道派也罢,他们依然是夜以继日的抵挡着魔物无休止的进犯,从未停息过片刻。 而此时灵州土地之上,人们却还是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这一切不单单只是依靠着梵音宗的救助和扶持,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灵州本身的地势,四面环海的灵州阻绝了魔物的入侵,而仰仗的这片无垠的大海,又带给了他们食物和财富。 灵州,早些日前。 市井间一派叫卖之声好不热闹,人头攒动之下,便很容易看出此地的兴盛,而离开市井之后,城外便是亩亩无垠的良田,田地间的老农在其中穿梭自如,那欣赏着自己的作物的眼神仿佛就是在欣赏世间最优美的景物一般。眼下正是人们忙碌的准备着秋收的季节,勤劳而富有经验的田间汉子们懂得如何分配好自己每一分的体力,用汗水的浇灌将庄稼的收成做到最好。而相比于这些挥洒着汗水的田间汉子来说,沿海一带晒盐的长工们可是就悠闲了不止一分,这种季节下海岸边的盐碱地里空落落的,基本没什么人在。 而说起这海岸边一亩亩连着海际的盐碱地,那可都是大盐商郑兴德的祖产,郑家靠这些盐田,世世代代衣食无忧,稳坐着灵州盐商的第一把交椅。如今的郑家,不仅生意做得极佳,为人也并非那些无良商贩一般,在灵州一提起郑家,那可是人人皆夸的最有口碑的商家,譬如在灵州有名的慈善堂,那便是郑家开办的,舍米舍面,救济穷人,着实帮了不少的百姓,而也正是如此,郑家卖出去的盐也从没愁过销路。 如今执掌郑家家业的是郑锋郑老爷子,而今年也恰好是他主持家业的第四十个年头,二十四岁就掌控家业的他,便能将郑家经营得风生水起,“奇才”和“惊艳”是提起他时别人常说的话,家中对他的赞佩也从不曾停止,郑峰就这么从青年时代一步步进入了花甲之年,享受着一个作为杰出之人应有的一生。可本该是过着毫无忧虑生活的郑老爷子,如今却在自家的院内举着头叹息,而提起这让他苦恼的事情则还是要从他自己的家业说起。 就在今年年初,各地的商铺一如既往的向郑家买盐,可看着一张张订单,郑老爷子却眉头从没舒展开过,为什么原本的好事到了现在却成了麻烦,那都是因为郑老爷子今年的盐只卖出去往年一半不到,其余的便是怎么也不肯卖了,而也就为了这事,他还和不少老朋友伤了和气。 郑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做起了囤盐的买卖,其实这一切的原因郑家的长工也都能说出几分。 要说产量,其实今年盐田里产的盐照往年来比并不少,反而还多出很大的量,可是问题就出这盐上面,因为其中不止杂质十分之多,甚至有些盐田还大片大片产出黝黑色的颗粒,让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之物,当时的长工们看了也都是心中惴惴不安,立刻汇报给了郑老爷子,只不过郑老爷子看过之后是一脸阴沉,只是交代将那些杂质与盐分开收了起来,其余的便再没多说。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可能猜忌郑老爷子是不是担心买卖的好坏,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郑老爷子在乎的根本不是那些,而是这样的盐百姓吃了会不会得病。 就这样,郑老爷子把筛选出来的盐自己一连吃了一周,确定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没事之后,才将其余那些盐低价卖了出去。他做了一辈子的善事,他宁愿砸了自己祖传的招牌也不愿让百姓吃出半点的问题,可其他的盐商却借此大力打压郑家的买卖,满天宣传是郑家想要囤盐涨价,一时之间百姓也无从分辨。 郑老爷子就这么在院内站着,望着手中从别家买的略发黑色的盐粒出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郑老心里嘟囔着,“老天爷啊,就算我背上骂名也无妨,您可一定要保佑这些吃了坏盐的百姓呐。” 此时,盐田处的堤岸边潮水“哗哗”的响着,大浪一次又一次剧烈的撞击着堤坝,而往年这时候潮起潮落最高处也不过堤坝一半儿有余,可今年却是大了不止一倍,只是这番景象却还不曾引发他人的注意。 面对灵州上这种种的异变,唯独有一人已经早早察觉,作为梵音宗的宗主,清月在执掌门派事务的同时,也庇护着生活在灵州土地上的人们。位于竹城东南百里之外的梵音宗仍旧在云雾的萦绕下显得那样神秘,此刻在梵音宗之上,清月居所之内却正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坤泽动荡百年有余,放眼整处,也只有我灵州未受侵扰,如今天光尚明但地气浑浊,潮汐涨跌不定,弟子恐灵州有变,百姓即遭涂炭。” 座下躬身说话之人乃是芸宣,只是听她的说话的宗主清月所望之处却是不远之外的门槐,眼看树叶与其他植被虽仍有绿意,但也已盖不住其衰败之势,以往穿梭在擎海之树间的赤颈云鹤现在也无精打采,只剩偶尔有几只飞过天际,但仙鹤与生俱来的灵气也所剩无几。 “宗主听弟子一言,自从西域一战之后,坤泽之上唤夜贸然出现,相传此组织与魔物之间关系甚是神秘,扰得各地皆不得安生,如今恐怕是魔爪将要袭至灵州,宗内弟子们已经加强戒备,其余弟子也纷纷赶至灵州各城安排妥当……”芸宣再次说道,而清月则点了点头道,“芸萱,你且先回去休息吧,若有任何异样,再来禀报。” “……弟子明白。”芸宣欲言又止,但随即还是转身告退。 “只此一劫,以我梵音宗一脉微薄之力恐是难以抵御啊。”清月掐指一算,低头暗自想道。 然而,黑暗中的隐患并没有打乱人们眼前的生活,今天注定了照旧是忙碌的一天。 “东家,今天海潮声比往常都大,怕是有大潮啊,还是别去了吧。”深宅中传来大掌柜王五的声音。 “你不用管了,顾好生意。”郑老爷子说道。 “东家,生意您不是都……”语气中带着几分惧意,王五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郑老爷子在屋内愣了一下,随即叹息了一声还是披上裘袄走出门去,只剩王五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摇头不止。 临近灵州的海床之下,隐约之中响起了深邃的哀嚎声,那声音此起彼伏,是盘踞在海底万年的海族鞭笞生灵的声音?人们不得而知。随着海谷的伸入,迂回陡峭的地势渐渐变得模糊,正如生活在这里的生物,眼睛已经浑浊,甚至退化,取而代之的是张牙舞爪的轮廓和慎人的鳞片。 透过幽深的海谷,仿佛巨兽喘息时产生的气泡由远及近的升了上来,不断地,气泡变大增多,每一个气泡中仿佛都囚禁着巨大的能量。渐渐地,哀嚎声被沉闷的声响所取代,沉闷逐渐转遍为振聋发聩的轰鸣,未见其面只闻其声就足以让人肝胆俱裂!伴随着飞沙走石一般的震动,广阔的海洋之下正在发生着惊心动魄的异变!这全然不是人们熟悉的海洋,仿佛间,那一个想要吞噬一切的深渊之口已经打开,海面上的世界便是它的饕餮盛宴。只是太过黑暗的环境变成了它完美的伪装,没人看的清楚,更没人看见,面对这一切,人们只能是无知的等待着他的来临。 不知过了多久,那沸腾一般的气泡逐渐稀少,轰鸣也渐渐消沉,恍惚中,两束幽邃的光,如笼罩在浓雾下的灯火,从海底的最深处射了出来。这双眼紧闭了太久,就好像一睁一闭之间,人世间已过了千年,仿佛是谁唤醒了沉睡在海底的巨兽。 在这片从未被人涉足过得领域,一场巨变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