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争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绝句
许在书法成就上钟绍京的地位绝对是不可撼动的,可的造诣与在政治上的灼见却显然是成反比,当初韦后一事时,他是听从着他夫人王氏的建议选择了暗中投靠当时的临王李隆基,可真当事之时,他却又因韦后的势大而惶恐退却,险些造成了临王的功亏一篑。 便就是这么一个立场不够坚定主见不够鲜明的人,却能够主动冒着泄露机密之风险将春闱试题送给张宏,这当然是颇为令人诧异的一点。这点原因再加上高不危所分析的,他这一年里在平王李隆基手下过的并不太好,便直接让张宏对他的动机产生了怀。 之所以会怀疑钟绍京,一是因为张宏很了解钟绍京此人的性格,二则是因为张宏很清楚只是依赖京城那些大人物宠信的他确实没有太多资本能够让钟绍京这位五品大臣投靠于他,他身上也跟本不可能有那些慑人的王霸之气。所以他当然会去分析钟绍京的意图。 既然钟绍京不是简单的要投靠张宏,那他在春闱之前的一夜送来这试题为的是什么?当然是给张宏一个犯错误的机会,而他要张宏犯错误的目的又是什么?不外乎是要张宏失去参加大考的资格,从而再不能入朝为官。这么一路分析下来,张宏便不得不去考虑钟绍京为何会阻止他入朝为官。 他与钟绍京并无深交,钟绍京也实在没有必要陷害于他,那他既然这么做了,便也只可能是因为他是受了人地迫使,他也只能这么做来陷害张宏。分析到了这一层,再结合高不危的那些猜测,已经是足够说明,这一年多来过的并不好的宫苑总监钟绍京投靠了他人。 至于他背后那人,也不难猜的出来。只须想清楚现如今的京城究竟有谁会冒着违背太平公主殿下,皇帝陛下等人地意思来阻止张宏入朝为官便可。或许对张宏有敌意的人并不在少数,可细算下来有这么大胆量的肯定也是与张宏有着不可化解之仇怨的,再加上那封春闱考题始终不是一般人所能轻易搞到,如此一来,这两个条件都极为符合的人,礼部尚书崔缇无便最为惹眼。 …… 在崔缇看来,这两年来都是辗转忙碌根本没有时间研读经书的张宏若是想要考中则必然会要借他这个考题,而钟绍京送考题的时间却也刚好把握在春>之前的深夜,本身也没有留下太多时间让张宏去刻意背下,那拥有着太平公主皇帝陛下等人宠信的张宏自然也会明目张胆的夹带着考题前来应试。这便最终趁了崔缇地心愿。 然而,他终究是不能想到张宏其实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要作弊,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大唐的这些考题对于有着前世记忆的张宏来说其实并不太难。因此,这位一向都是攀附女人裙角而往上爬的崔尚书所布下的这一局,便显得实在不堪,他在政治上玩弄些阴谋诡计的手段也确实是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 当然不可能会对挣扎在太平公主等人强悍手段间整整两年的张宏带来任何危险。 …… 这个猜测在张宏由那圆门处进来时已成事实。张宏也根本没有去理会那时地崔尚书面上神色是如何地精彩难看。他施施然走入考场依着圆内礼部小吏地指派走向左侧一小屋时。也再没有理会他那张改动之后地纸薄会让崔尚书是如何地愤怒。 大唐科考并不森严地另一种体现形式便就是这夹带纸薄地要求。似张宏所带这种与大考无关地纸薄留在了外。便也无甚重要。 坐在了小屋内。透过这青竹卷帘。张宏望向两排小屋最前所站着地那两位身着朝上从四品礼部侍郎一职服饰地两位大人。其中有一位张宏并不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只是打量着那位留着长冉一脸威仪地大人。张宏依稀记得他好象便是尚书左仆射张说地另一位好友。粱年。 张说三人可谓都是受了张宏地引荐之恩。所以后来迹后地张说依旧与张宏保持着良好地关系。而马周则更是在张宏地一力促使下成为了江南道地总管。面前地这位礼部侍郎粱年虽说是三人中品阶最低地。但好歹也是位朝堂重臣。此次能够监考大考也足以说明皇帝陛下对他地信任。 不过。也是张宏在打量着粱年之时。却见那位侍郎不动声色地向他施了个眼色。这让张宏一时间有些不解。但很快他便明白了这位粱侍郎地暗示。因此。张宏心底确实是松了口气。心想着平王殿下果然是安排了人在内照应着他。他也果真是无论如何都会高中进士。 粱年的暗示转瞬即逝,在粱年转过身了后张宏忍不住又去打量另一位侍郎,只是看着对白 白的胡须,微眯着的眼睛,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却是都认不得的,这让他有些奇怪,京城五品以上官员高不危也早便帮他整理过了,至于这等四品侍郎他更是大概都能知道,可眼前这位礼部侍郎却又是谁? 张宏有些惑,心想着莫不是刚刚上任的?只是即便是刚刚上任的高不危也应当告之于他,怎的完全没有印象? 这般思量间,圆门外的考生学子也纷纷入了场,先前的搜身甚严也只是崔尚书为了等候张宏,那在张宏入场之后,剩下的便松懈了不少,大约不到半个时辰,这所有的考生学子便分散而坐在了这一片诺大的由小屋构成的空地之上。 …… 圆门外鼓声再响,预示着大唐这一年的大考便正式开始。 二位侍郎在那位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的崔尚书点头示意后为身旁的小吏分着试卷,小吏很快逐一而走到各个考生的小屋之前派送着。这场间也再无任何声息,只有阵阵的飒飒试卷之声无端端的便让整个气氛凝重了起来。 三张试卷,张宏不慌不忙先看了头一张,他这几个月来明里是在家中研读,其实也实在是没看几页书,所以难免会有些陌生。即便他也是继承了这一世少年的记忆,却依旧没有把握能够尽善尽美的答完这第一张试卷。 试卷内容大约应是‘大学’一书中的内容,所谓贴经其实类似于张宏前一世的填空对答题,只不过这世的题目却是须要考生能够完全将可能考到的书籍全部背下来,这便有了相当的难度。因为可能考到的毕竟十分广泛,四书五经基本上都得背下来。 自然,第一张试卷不是张宏所能回答的。他叹了口气,将这第一卷放在了一旁,身旁的卷帘早已放下,他虽是看不到其他考生学子,却也能听到他人的研磨之声,这显然是说明第一试卷对于别人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第二张试卷,一片空白,张宏想了想,也知道这是一张无命题试卷。通常来说第二张考的便是诗,要自由挥,极为重要考生的综合素质,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第二张第三张才是最为困难的。 可张宏恰恰相反,他想了想,便伸手开始研磨,也是这时却听见身旁有阵微轻的脚步声。根本不用抬头,张宏便轻扬了嘴角,他知道来人肯定是那位崔尚书,也猜得出崔尚书此时一脸的怨恨神情。可他根本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研了磨,便拿起毫笔落笔成句。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这是一宋时婉约女诗人李清照的夏日绝句,张宏觉得既然皇帝陛下与太平公主肯定会亲自查阅他的试卷,那他便很有必要表露些心迹在内,那些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而将他抬到现如今这等高度的人,想必都十分的不愿意他如同寻常考生一般作一些辞藻华丽优美动人的诗句,他必须得让那些大人物知道他这个少年是有些血性的,他也并不会轻易按照那些人的意图如同一个傀儡木偶。 当然,表露心迹也须要有个尺度,不能太过,否则让皇帝陛下,太平公主那些人对他产生了忌讳便绝对是太过了。因此想来想去,张宏在考试之前还是觉得这一绝句最为恰当。 …… 门外的崔尚书斜着眼睛看着这少年的落笔,他确实是如张宏所想那般根本不认为这少年会有何等大才,他也确实是认为这少年即便不是不学无术也肯定会在这两年之下将学业荒废,所以他在这张宏这小屋门前,等的便是看这少年的笑话。 能够玩出那么一手,很干脆的嘲讽了他一番,这些胆识底气他佩服,可仅仅有底气是不够的,接下来他所要看的,便正是在没有了那张纸薄之后,这少年该如何来完成大考,又该如何晋身进士。 不过,他的心思注定只能是一个空想。 当他看着少年落笔字字生出之时,他原本愤怒中带着戏谑的神情便再也不能镇定,缓缓而张大了嘴巴的他也确实是感到了极度的震撼…… 他居然真能写出来也真是有着真才实学…… …… 崔缇接着往下看,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少年拿起第三张试卷根本没有半分犹豫笔笔落下。 第三张便是赋一。 当崔缇看到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时,他便终于明白,为何皇帝陛下,太平公主那些人都是那般的宠信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