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 毁金牌，忠孝难两全
宇文化及位高权重，其党羽无数，爪牙遍布。 他儿子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在军中威信极高，一呼百应，是大隋朝武将第一人，是朝廷的顶梁柱。 自古忠孝难两全，宇文成都此人十分骄傲，既想忠心，又想孝顺，妄图二者兼得。 即要对大隋朝尽忠，又不肯违背他父亲的意愿。这样的想法，注定了他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这一番惩治贪官，看似凌厉无比，但杨广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的办法。想要真正的改变腐朽到根的大隋朝，必须要大换血，要掌握绝对的武力。 之所以还要这么做，是为的是给自己争取缓冲的时间，同时也是筹集资金。这其中有个度，不过这个度这就是一步好棋，过了这个度就是死棋。 而宇文化及就是这个度的平衡点，只要宇文化及不倒，他的这些党羽就还有指望，最多设法给杨广施压。可一旦动了宇文化及，这些官员会彻底绝望，朝廷将动荡不安，甚至可能引起军中哗变。 老狐狸原本与杨素老贼分庭而立，相互制约。现在杨素一死，宇文化及一派独大，在没有彻底接手杨素的势力之前，更是不能动他。 “太师，这三****也劳顿了，退下吧。”沉默了片刻，杨广淡淡开口道。 五人都很惊讶，没想到杨广就这么放过了宇文化及，甚至都没有跟他提捐款之事。 他们不知道宇文化及老狐狸藏的有多深，杨广可知道。此人比老贼杨素的威胁还要大，直到大隋灭亡时，老狐狸才展现出自己雄厚的力量。 宇文化及也是一愣，这三天，他经想出了多条对策。他知道杨广不敢轻易动自己，毕竟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更何况是他宇文化及。 宇文家明面上的实力不如杨素，可是暗地里却丝毫不差，控制有大量的军队。一旦被逼急了，反出大隋自立为王那是轻而易举的。但宇文化及老谋深算，之所以一直没有反，是因为时机还不到。 现在杨广一句话就让他直接回去，心中多疑的老狐狸也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所定计划完全被打乱。 “老臣告退，捐款赈灾的银两明日自会送往红十字衙门李大人处。”宇文化及躬身领命，退下朝堂。 “你们两个也都回府休息，明日拿朕的圣旨，立即cao办两大衙门之事。” 圣命不可违，两人都是满怀疑惑的离开，整个金殿只剩下杨广与宇文成都。 “天宝将军，坐。” 见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杨广摇了摇头，冲着这位隋唐里的悲情英雄说道。 之前摆宴的桌椅都在，酒水茶点一应俱全，宇文成都领命谢恩，坐在下面。 叹了口气，杨广缓缓走到他的对面，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他的对面。这家伙脸就跟木头雕的似的，生硬的没有一点表情。 扑通！~ 看到杨广做到自己对面，宇文成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朕让你坐，难道你要抗旨不成。”杨广眼睛一瞪，冲宇文成都吼道。 “臣不敢。”宇文成都的话很少，语言很简练。见杨广下旨，又重新坐回去。 “天宝将军，朕敬你一杯。” 看着这位天宝大将军，杨广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宇文成都，一杯自己拿在手中。 国破，家亡，孤军作战，为了仅存的骨气，明知必死，也握紧武器，拼死一战！ 隋炀帝死后，宇文成都是唯一一个为大隋血战到底的将领，其忠心可见一斑。 这一杯酒，是杨广真心敬给他的。 扑通！~ 宇文成都又跪下了。 “起来。” 杨广怒喝一声，猛站了起来，一脚踹翻桌椅，端着酒杯放在宇文成都胸前。 愚忠，愚孝，这就是宇文成都的可悲之处。他不善言辞，忠与孝是他的骄傲，服从与征战就是他的人生。 “谢陛下恩赐。” 宇文成都起身，双手接过杨广左手中的酒杯。 “以后只有你我二人之时，不必再行跪拜之礼。”杨广右手中的酒杯跟他碰了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皇帝赐酒已经是莫大的荣耀，而皇帝亲自斟酒敬酒碰杯的，无一不是立下震世功劳、流芳千古的名臣大将，即便是一般的王侯将相都不可能享此殊荣。他宇文成都何德何能，居然能得此厚待，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 “别的话朕不想多说，现在朕只想跟你喝酒。” 杨广可不管那么多，拉着宇文成都，二人又来到一张桌子前。再次倒了两杯，冲宇文成都说道。 他是真心佩服宇文成都，真心喜欢隋唐里这个天下第二条好汉。现在能跟他在一起喝酒，心里十分的高兴。 二人都是海量，杨广敬一杯，宇文成都喝一杯，决不推辞。 不一会儿，整整十坛子美酒全部下肚。 渐渐的，二人脸色发红，都有些醉意，话也就多了起来。 聊了一会闲话，杨广哈哈大笑，差点跟他称兄道弟。 “天宝将军，你活得累不累？”狠狠的灌了一杯酒，杨广突然开口问道。 “累。” 宇文成都放开了很多，但说话还是很简单。搂过来一个酒坛子，直接举起来往嘴里倒酒，这一句话，彻底问道他的心坎里去了。 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从未醉过酒，因为怕醉酒误事，被父亲责骂，令天子失望。 今天，或许是他第一次喝醉，真正得以释放，一边仰头牛饮，泪水一边顺着眼角滑落，既有感动也带着辛酸。 哗啦啦！~胸前金牌被宇文成都抖的哗啦啦直响。 这就是隋文帝杨坚亲授其以武将天下第一的‘横勇无敌’金牌，是宇文成都视若性命的东西。 宇文成都在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时便开始跨马从军，南征北战、东讨西伐。一杆七曲凤翅镏金镋打遍天下，马前从不走三合之将，当真是个横勇无敌的绝世猛将。 盯着宇文成都胸前这块金牌，杨广心中不由得怒火升起。可以说，这位天宝将军悲惨的命运，跟这块金牌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是他无与伦比的荣耀，也同样是他的枷锁，造就了他骄傲溢满的心里，造成了他悲情英雄的命运。 砰！~~ 杨广的脾气上来，谁也挡不住。管他三七二十一，朝着正在喝酒的宇文成都胸口就是狠狠一拳，径直砸在他那块珍若性命的金牌之上。 蹬！~蹬！~蹬！~ 毫无防备的天宝将军直接退了五六步，稳住身形后，低头一看自己胸口的金牌，已经被打的深深凹进去一块。 “臣酒后放肆，陛下赐罪。” 扑通，宇文成都又跪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那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充满自责的颤抖。 “你给我起来。” 杨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住宇文成都的肩膀，大声喝道。 “朕打的不是你，是这金牌。” 啪嗒！~ 双手抓住金牌，猛的一扯，把挂金牌的铁环拉断。杨广的双手跟握废纸似的，直接将那变形的金牌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天宝将军眼眶欲裂，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紧咬在一起，若是常人这么做，怕是早已被他撕碎。但是，眼前之人是大隋天子，是他效忠的对象，再愤怒他也只能忍着。 “天宝将军，你可是恨朕，可是有怒意？”做完这一切，杨广冷声喝道。 “臣…不…敢。”宇文成都咬着牙道。 “不许跪。” 他话还没说完，杨广一脚上来，踹在他的胸口。这一次有了防备的宇文成都纹丝不动，还是跪了下去。 “哼，朕问你三句话，你若能反驳，朕便重铸金牌，亲自挂在你身上，承认你这天下第一。”杨广冷哼一声，灌了一杯酒，也不管他是不是还跪着，冲着宇文成都喝道。 宇文成都低头不语，钢牙紧紧咬在一起。 “第一，如今天下大乱，反王四起，而你安坐京都无所作为，又凭什么挂着这横勇无敌的金牌？你还是那个助先帝平南陈、灭北齐的天宝大将军么？” 闻言，宇文成都一震，叹了口气，松开牙关，仅此一条他就不配再挂着这面金牌。 “第二，朝廷jian佞当道，党羽林立，你不思清君侧振朝纲，左右摇摆，意志不坚，有何面具再挂着这面金牌？” 说道这里，宇文成都闭上双眼。朝中最大的jian佞，就是他的父亲，忠孝难两全，一直以来这是他最苦恼的事情。杨广直指本心，他无言以对。 “第三，天下第一横勇无敌的天宝大将军，你骄傲溢满不思进取，殊不知天下英雄辈出，朕就知晓有一人，你绝不是他的对手。这无敌二字你又如何担当的起？” 说道这里，宇文成都虎目一睁，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当今天下，他真不知道有人能是自己的对手，更不知道还有李元霸这一号人物。但君无戏言，杨广能这么肯定的说，就代表真有此人。 看到这里，杨广暗自点点头。这些话虽然也有收服他的用心，但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希望能改变他的命运。 现在的天宝将军，就是宇文化及手中的杀戮工具，根本没有自己的建树，可那份骄傲却日益增加。那横勇无敌的金牌，是他骄傲的寄托，也是限制他发展的最大枷锁。 不破不立，现在杨广把它打碎，揉烂，就是要让这位无敌大将军重新振作，展现他无敌的风采。 “说话，你自己说到底配是不配？”又用脚狠狠的碾了那金疙瘩一下，杨广怒声道。 “不配。”宇文成都咬着牙，口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这几****也看到了，朕欲重整朝纲，日后更要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天下。朕需要的是一个正真横勇无敌的天宝大将军，而不是一个他人手中的工具。” 原本杨广也没打算这么快跟宇文成都摊牌，可是借着酒劲，他一冲动就给说了出来。 “你可愿意成为朕的左膀右臂，为朕立下万世不拔之基业。” 见到杨广如此器重自己，宇文成都眼中热泪盈眶，跪在地上无言以对。 宇文成都不傻，他自然明白杨广的意思，这等于是在让他在忠与孝之间选择一个。 大隋朝对他宇文成都有天高地厚恩，隋炀帝杨广如此器重与自己，更有斟酒共饮之情。 可孝之一字，高天厚地。不孝，则不为人子，天诛地灭。 “微臣不配再为天宝将军，请陛下赐死。”叹了一口气，宇文成都深深的叩了一个头道。 不能负君，亦不可不孝，天宝将军忠孝难两全，只求一死，以报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