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魂曲
剧烈的仇恨已经支配了迪特尔。在他眼中,铺天盖地的敌军全都变模糊了,灰茫茫的天上,只剩卡莲的影子依旧清晰。 恩赫利亚化成黑色电弧,划破天空,直逼卡莲。一直拉着卡莲的修脸色一变,甩开卡莲的座机孤自拔升高度,朝斑鸠逃去,竟然意图用卡莲当诱饵拖延那个可怕的追逐者,为自己争取逃命机会。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迪特尔见到这一幕,纵声狂笑,抬手将电磁步枪对准卡莲,可卡莲却毫无反应,她悬停半空,默默望着对面的复仇者。 就在恩赫利亚的枪口冒出湛蓝的一刹那,一道炽烈的红光从天幕闪下来,犹如红色闪电,重重劈在被仇恨蒙蔽灵魂的黑色钢铁骑士身上。可怕的粒子流把复仇者生生钉在空中,几乎与此同时,恩赫利亚的弹射器将座舱弹了出来,那黑色的座舱只比粒子流快了半秒,拉着丝缕融化的装甲,脱离变形的躯壳,拽着燃烧的缓冲伞坠落大地! 盖亚在高空中划过半弧,垂下红热的粒子炮口回到卡莲身边,望向地上被自己设计偷袭击落的对手。 恩赫利亚的弹射舱在冻土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沟壑后停了下来,变形的舱门被猛推开来,全身黑色驾驶服的迪特尔跃出座舱,像冰雕般傲然立在自己座驾的残骸上,风雪中,他仰起脸,暗红色的眸子毫不回避,直直回望空中死敌黑洞洞的炮口。 “看来,只有死亡,才能解开这仇恨之锁。”宫月修微微偏头,避过那双凝结着寒冰的眼睛,将粒子炮口对准地上的敌人,扣下了扳机。 恰在这时,一架重装钢髅疾驰而来,那咆哮的钢铁怪物正正挡在迪特尔和盖亚之间,与此同时,盖亚身旁的落樱也突然扬起手臂猛的一推粒子炮口,那巨大的粒子束一晃,划过钢髅的左半身,可怕的力量冲得那头沉重的钢铁猛兽左半身猛的一后斜,如高压沸水流冲刷奶油般抹去了它左胸的装甲。 钢髅肩上的火箭巢也霎时殉爆,巨大的气浪把钢髅背后的迪特像断线风筝般抛上半空,重重甩进积雪里。偏移的粒子流在灰雪皑皑大地上刻出一道深痕,蒸起漫天水汽。 国防军的钢髅们飞快从四面聚来,一齐瞄准修和卡莲,密密麻麻的弹雨撕裂水雾呼啸而来,密集的火网笼罩了空中的盖亚和落樱,将它们的装甲打得火花四溅。在空中,到处掩护地面部队回撤的恩赫利亚们见到长官身处危难,也从四面八方聚集,朝两人笼罩过来。 “卡莲,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只有一方彻底消亡,这场大战才能结束。”宫月修扫了一眼四周,空中,那些恐怖的黑色幽灵们已经从四面围过来了,他急忙拉起卡莲的座机,扯开烟幕,朝‘斑鸠’逃去。“只要我还是队长。就不允许我的部队屠杀没有武器的敌人。”卡莲淡然的声音从落樱机舱里传了回来,修闻言轻轻笑了起来,没有再回答。 另一边,国防军阵地已经一片大乱。迪特尔·斯坦因纳被气浪掀进了雪堆,一群战地医疗兵正慌张的围着他抢救,可迪特尔已经气若游丝,生死不明。身体虽无外伤,可鲜血却汨汨不断的从他的口、耳和鼻中溢出来,显然,巨大的冲击波已经伤害了他的内脏。 而舍身为迪特尔挡下粒子束的重型钢髅,海因茨·凯特尔的座机,也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雪地中,已经被融成了名副其实的‘钢髅’,一副变形的钢铁骨架。熔毁的左半身闪着电火,裸露出燃烧变形的座舱,昭示主人此番已凶多吉少。 一下失去两名前沿统帅,整个国防军战线彻底陷入无指挥状态,眼看敌人总攻在即,可恩赫利亚们也一时不知如何行动,竟纷纷悬停在空中。 漆着粉红兔子的钢髅以冲锋的速度来到现场,一个急刹,座机还没停稳,座舱就弹了出来,银发少女从座机上跃下,像被火烧着尾巴的猫一样,围着海因茨的座机转来转去,仰头望着那融化的座舱,眼眶里已经充满了泪,她突然停下来重重一跺脚,对空中的钢铁骑士们大喊:“快点快点快点!你们这些笨蛋!下来用你们的磁军刀,快点把海因茨从那里面弄出来!” 四处找切割工具的工兵们这才恍然大悟,一起让出空地,两架恩赫利亚落在地面部队统帅的座机旁,提起长剑,准备动手切割那面目全非的指挥钢髅外壳。 可正当此时,那头燃烧的钢铁怪物却突然动了。它抬起尚存的右臂,扣住胸甲破损的边沿用力扯下,将熔成一体的装甲和舱壁一起撕下来,顺手扔在脚下,露出了底下的座舱。 那闪着电火的座舱烟雾缭绕,年轻的金发将军却稳坐在驾驶位上。他漂亮潇洒的金发已经变成了焦黄的乱草,一道可怕、深可见骨创口从他的左眼划过太阳xue直至耳朵上沿,撕下了整块头皮和耳尖,惨白的颅骨、不断抽动的韧带在烧焦的头发下若隐若现,而他蓝宝石一样的左眼,已经彻底变成了血红色,破碎的晶状体混着鲜血从脸颊上蜿蜒淌下,如一道血泪,把他漂亮的娃娃脸变成了鬼面,而他的左臂,已经彻底熔进变形的驾驶台,变成了焦炭。 海因茨没理会惊呆的部下们,他的脸因为非人的痛楚扭曲变形,青筋暴露,却一声不发,用颤颤巍巍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根金属保湿筒,倒出里面的雪茄,咧开颤抖的嘴唇,用牙咬掉两头封口,把烟用力按在自己余烬未灭的左手背上点燃,深吸了一口,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抽出军刀反握在手,稳稳扎向已经碳化的左臂肘关节,用力之猛,刀刃穿透烧焦的血骨深深刺进了驾驶台,金属刀刃斩碎烧脆的骨头,发出的“嘎吱”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偏开了头,海因茨却不在意,他缓缓压转刀刃切断残骨,站直身躯,叼着雪茄站起来,一边整理变形的军服、扶正勋章,一边缓步走下座机。 海因茨深吸一口雪茄,跃下座机膝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退到两旁,给他让出了道路,一边的医疗兵也吓呆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上来进行抢救。 海因茨没理会旁人,他吐出充满浓烈草药绀香的白色云雾,将烟随手扔进雪地,因巨疼而扭曲抽搐的脸逐渐恢复了宁静和冷酷。他走到昏迷的迪特尔跟前,低头端详了一下奄奄一息的前沿空军总指挥,然后昂起头,扶正耳麦,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大声下令:“国防军,全体前沿将士!听我号令!” 众人神经一绷,立即昂首挺胸,将目光集中在沐浴着血和灰烬的金发将军身上,“我命令,全体前线空军,带上你们的统帅迪特尔·斯坦因纳上校,返回坦能堡,向大执政官报到。你们的任务结束了。无需再掩护我们。”海因茨的声音传遍了天空,天上的钢铁骑士们沉默了,他们没有回答,这些黑色的英灵转身面对地上的临时统帅,整整齐齐的敬军礼,一架恩赫利亚着地俯身,将迪特尔的担架护在怀中,追着同伴们离开了战场,飞向坦能堡。 海因茨垂下头来,环视四周的部下们,回望那一双双充满信任的眼睛,他的声音平静了下来,没了刚才的高昂,冰冷沉重,似乎每一个字上都凝着古代的寒冰:“第一机械化旅,和我的直属警卫连队,随我留下防御各自阵地,准备阻击敌军。其余人,带上所有重装备,进入‘彩虹桥’,立即撤退。” ‘阻击敌军’,这是死亡的代名词。听到这个残酷命令,要留下的将士们面色如常,反而被命令撤退的人,却忍不住悲戚的垂下了脸。 终于,有人打破死寂般的沉默,不知谁,用颤抖的声音说:“将军,我拒绝执行这个命令。您在命令我们当逃兵。”“不。我命令你们回到大执政官身边。”海因茨笑了起来,凝望对面不断集结的敌人,接着说:“我要你们履行建军日时在大执政官跟前立下的誓言。现在,执行命令。”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残余的国防军行动了。悲愤的撤退者和知死无畏的防御者们分成了两拨,即将撤退的步兵和钢髅机师一齐面对海因茨和他身后的战士们,似乎要用尽全身力量一般,奋力抬手敬礼。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军礼意味着永远诀别。在撤退者中,已经有人忍不住低下了头,这些面对死亡也没皱过眉的战士们,此刻竟然哭了,泪水无声的滴落在雪地上。 独臂的将军却没再多说只言片语,他缓缓抬起仅剩的右臂,和身后追随他留守死地的战士们一起回礼,然后做了个解散手势,转过身推开两旁围上来的医疗兵,走上阵地,大喝着口令开始布置防御。 国防军战线对面,黑色骑士团的部队已经完成重整。不久前被国防军空地立体突袭打得抬不起头的日本派部队,从各个藏身之处冒出来,开始在各自进攻区域集结,如点点水滴般汇起来,聚成一股股压城欲摧的钢铁洪流。 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骑士团装甲兵的对手,已经不再是那支让人恐惧不已的黑色钢铁军团了。留下来阻挡铁流的,只剩下不到七百名国防军步兵。然而这些已经将生命视同无物国防军将士们,根本不准备防御工事,或者说,他们已经将自己的血rou之躯当做了防御的一部分,他们散在整条战线上,到处拼命设置雷场和炸药。 充满血腥味道的空气中,海因茨孤独站在自己座机遗骸肩膀上,他打开机身的扩音喇叭,闭上眼,微微侧头,用右手抽出口琴凑到唇边,吹奏起一首圣洁而宁静的曲子。柔和温婉的音符从他染血的唇下溢出来,变成温柔洁白的羽毛,落在灰白的战场上,盖过战陨将士们的遗体,偃熄了钢铁战争机器残骸上燃烧的业火。 神圣的曲声传遍了双方交界的战线,在决战命令下达前的短短间隙中,无论国防军还是黑色骑士团的士兵们,都垂下了枪口。就连空中的卡莲和修也呆住了,停在半空默默聆听。 “安魂曲。”修突兀的声音把卡莲从之音里拉了出来,银发的花花公子声音低了下来,似乎在自语,又似乎在对卡莲说:“赠给逝者的歌。看来,他在演奏自己葬曲。”卡莲注视着对面战线上的独臂将军,她听到那宁静的琴声里藏着深深的哀痛和思念,GEASS傀儡不可能演奏出这旋律,因为傀儡不知悲伤。 终于,进攻的命令到了。骑士团的钢铁洪流滚滚而动,无穷无尽的噪音一下就湮没了轻柔的曲声。“停下来!全体都给我停下!停止进攻!”卡莲嘶哑的喊声传到了所有骑士团机师耳中,进攻战线上,有人疑惑的缓下脚步,可是更多迫不及待要夺下最后胜利果实的狂热者却不为所动。 卡莲见状抿起嘴,一把夺下身旁盖亚的粒子炮,将火力扭到最大,垂手就开了火,狂暴的粒子流倾泻下大地,恰恰落在两军锋线的空地上,暗红的粒子束在卡莲手里化作燃烧着红莲业火的巨剑,沿着战线划动,所到之处,烈焰冲天,即使是最狂热的武士也不得不在火焰前止住了步伐。 卡莲把粒子炮扔回给修,关上通讯屏幕,“卡莲!你在做什么?我命令你立刻回…..”屏幕里扇愤怒扭曲的脸一闪,变成了茫茫雪花,红发少女驾着座机飞向国防军阵前,修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也cao控盖亚紧护在卡莲身后,垂着粒子炮口冷冷的对准地面上不停叫骂、挥舞着武器的日本派机师们。 “国防军的将士们,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可战争已经结束了啊!”卡莲悬停在国防军阵前,海因茨正对面,扩音器把红发少女嘶声力竭的嗓音传遍了战场,她垂视着地上那些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兵们,声音有一点颤抖:“我恳求你们,放弃吧!!我用自己的人格保证,我将用自己的生命,保证你们的荣誉和安全,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所有人都可以回家!难道你们不想回到家人身边吗!” 口琴声戛然而止,已经进入各自阵地的国防军将士们,纷纷站了起来,众人听到卡莲的话,相视大笑,可是笑着笑着,泪水却从每个人的脸颊上淌了下来。卡莲看到这一幕,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似乎又看到了洛阳战场上,那些在绝境里用笑声回答她劝降的联邦近卫军士兵。 “家?你知道我们的家在哪儿吗?了不起的解放者,大战的英雄,‘自由之盾’红月。”海因茨没有笑,他垂下口琴,回望着对面的红发少女,替她回答了问题:“以前,我们的家,在废墟里,在垃圾堆里,在猪圈一样的工厂里。它有太多太多名字,叫饥饿,寒冷,屈辱,奴役,孤独。不,它真正的名字叫绝望。”听到这儿,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残余的国防军少年兵们垂下头,眼睛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独臂的将军此时却微笑了起来,他微微斜起嘴角,声音竟然带着一点温暖:“直到“弗尔瑟”(古北欧神话中的正义与裁判之神)革命,我们终于有了新的家。它不华美,但很干净很温暖。我们有了家人。很多兄弟和姐妹,一点也不孤独,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流汗,一起哭,一起笑。第一次,有人告诉我们,我们是人,我们也有像人一样活着的权利,也有人的尊严,人的自由。” 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握着口琴的右手指节渐渐发白,发出阵阵‘喀啦’声,接着说:“是大执政官,一砖一瓦为我们建起了这个新家。”说着,他猛的扬起右臂直指卡莲,虽然远隔上百米,这个动作竟让红发少女的心尖猛的颤了一下,忍不住微微向后缩了缩身子,可独臂将军接下来的话,更如同雷霆般落在她的心上:“在你们眼里,他是邪恶的暴君、阴谋家,恣意镇压‘民主人士’的屠夫,肮脏的魔鬼。可在我们心中,他是最无私的领袖,是最伟大的人,是我们所有人的兄长!你们说,他是恶毒的独裁者。可正是他告诉我们,尊严和幸福从不靠施舍与怜悯,而是自己!民主和自由从不靠塞满钞票的选票箱!而是公正!” 说着,海因茨自豪的笑了起来,他右手握拳用力置于左胸,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骄傲和激动:“他告诉我们,至高的自由,是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的自由!人人生而平等,自由的选择自己的道路,自由学习、自由生活、自由发展,这才是真正的民主与自由!是他,给了我们自由,教给我们什么是尊严,人的尊严;什么是骄傲,战士的骄傲。” 说着,海因茨脸上的笑却消失了,徒留死寂的平静,他直视着卡莲,淡淡道:“呵呵,现在,你们要从“暴君”手里解放我们?让我们回家?看,我们的家在燃烧。我们的亲人,他们就在这片天空上。你们的炮火,把他们化为了灰烬。”说着,海因茨仰起脸望向苍穹,一行血泪从这个断臂失目也没哼一声的将军脸上淌下来,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可他的声音依旧那样平静:“回家,我们的确要回家了。我们的家人就在这里在等我们。”说罢,他将口琴收回怀里,毫不迟疑的走向追随他一起戍守这片死地的将士们。 卡莲不忍再看对面那个决绝的背影,她双手用力绞在胸口,低垂着头,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脸颊上滑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修来到卡莲旁边,这个玩世不恭恃才傲物的大公子,竟然弹开盖亚胸前座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挺胸而立,严严整整的向对面的国防军阵地敬了一个军礼。 接着,他返身回到座舱,轻声对卡莲说:“卡莲。如果你真的尊重他,就让他们解脱吧。他们在等他们的瓦尔基里,大概在她怀抱里,他们才能得到自己要的宁静。”说完,他转换了频道:“所有人,按照原命令,进攻。”“骑士团,万岁!ZERO,万岁!胜利,万岁!”压抑已久的呼声直冲云霄,宫月修拉开了闸门,那无边无际的铁浪如洪水般倾泻了出来,淹向国防军单薄的防线。 震动的大地向海因茨低语着敌人的杀意,他打开同总部的通讯,要求塞克特在骑士团的铁蹄碾过自己的阵地时,用全部火箭炮覆盖进攻面。一阵短暂却让人窒息的沉默后,他得到了肯定回复。海因茨笑了起来,环视左右,所有的防御者们都坚定的点了头,回给统帅一个坚定如花岗岩的眼神。是的。只有钢铁和火焰作花环,才配得上战士的葬礼! “好好听的曲子。”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海因茨背后响起,“给我,琴。”等他回过头,顿时惊呆了,果然看到那个双马尾的银发少女,将纤细的手掌摆在他面前,他没反应过来,惯性的掏出口琴递了过去,这时海因茨才发觉,缇薇没有按照他的命令撤退,他张口想问为什么,可缇薇却没给他机会,踮起脚凑上来用小嘴堵住了他的唇,笨拙的浅浅一吻,后退了两步,大眼睛直直望着海因茨的脸:“因为喜欢你。” 说完,缇薇打开通讯,大声说道:“意大利大队。我要你们派三架恩赫利亚,带海因茨·凯特尔将军撤回后方。马上。”海因茨闻言脸色变了,他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敌军,回头焦急的对少女说:“不!缇薇·I·布列塔尼亚,该撤退的是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你现在撤退,这不是你的战争!” 银发少女却笑了,她回答:“不。从现在,我是这里的指挥官。我命令你撤退。”说着,她望向四周,几乎所有的国防军将士都朝她点了点头。海因茨还想再说什么,决战的枪声已经响起,呼啸的子弹拖着灼热的风在众人头顶掠过,国防军步兵们纷纷猫下腰跃进自己的防御位置,没来得及的人瞬间就在弹雨中分解成了漫天血rou碎块。 三个黑色的钢铁骑士从天而降,呈正三角将海因茨和缇薇护在中心,流弹打在他们的装甲上,火花四溅,一架恩赫利亚单膝下跪,用金属手掌将海因茨揽在怀中,三架恩赫利亚缓缓升空,一起向地上的银发少女敬军礼,扬起双翼,在海因茨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冲上了天空。 缇薇吃吃的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虽然枪声和爆炸淹没了海因茨最后的话语,可她看到了。她看到那个心比钢铁更冷更硬的男人,统帅千军的将军,这一刻,落泪了。只为她一个人。她背对敌人的战线,不闪也不躲,就那样站在雪地里,目送海因茨消失在灰暗的天幕上。四周,已经充满了雷场和炸药被引爆的巨响,和骑士团日本机师越逼越近的狂热咒骂。 银发少女低下头捧起口琴,轻轻抚挲,凑在唇上,轻轻吹奏出柔和却毫不成旋律的声音,枪弹不停从她左右掠过,带起灼热的风扯散了她的银发,瀑布般的银发在空中飞舞,配上白色的驾驶服,宛若冬之女神在凡间的化身。 一架月下撕开了防线,闯到了银发少女身旁,杀红了眼的日本机师惊异的看着这个奇怪的敌人,他残忍的笑了起来,收起枪口,举起长刀,任意践踏一件自己得不到的、美丽的东西,这是人类最原始的快乐。残虐和嗜杀的快意涌上了他心头。 然而,那个奇怪的银发少女竟突然回过身,仰着头,对他笑了。笑的很灿烂,让他迟疑了一刹那,可随即,他发现,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遮蔽天空火箭弹幕。 暴风雨般的弹幕落在已经变为屠场的战线上,把绚烂的死亡之花开遍大地,湮没了无畏的防御者和骑士团先锋。这是钢铁和火焰的花。无畏的战士为自己选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