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血腥晚会

    C·C站在红色金属巨人的肩膀上，俯下脸看着重围中的杰雷米亚，可是蓝发骑士身上却根本没有半分恐惧，他慢慢直起了腰，仰起脸回望着魔女的脸，机械眼里散发出阵阵冰蓝色的光彩，围在四周的士兵们见状纷纷后退了一步，抬起了手中的步枪。

    魔女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她从紧身驾驶装的大腿外侧扣带上扯出一个小匣子，然后轻轻摁动了上面的按钮，大楼四周的花圃中纷纷闪出了淡绿色的光芒，恰好将杰雷米亚围在中央，骑士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刚刚站直的躯体似乎失去了支撑力，一下又跪回了地上。C·C见状，满意的拿起了通讯器，准备下令逮捕杰雷米亚，最后一个绳套已经扣死，一环套一环，密合而无隙，狠绝而无形，即使是再凶猛的野兽，也绝无挣扎的余地。

    从中午临时会议开始，魔女就设下了第一道套索，她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音乐盒伪作成布满硝烟和刻痕的模样，然后将昔日黑皇帝的旧照装进了盒盖上，再加上旧帝国的国歌，便足以误导被感情扰乱心神的阿尼亚了。

    虽然阿尼亚接管了所有的安全工作并将C·C排除在外，但却怎么也没想到，魔女塞给她的那个破旧的音乐盒中，已经事先放置了两个小礼物：一个是定位追踪器，还有一个是辐射探测器。C·C特地将辐射探测器的探测范围调整到两米以内来避开其他干扰，同时她也料定了少女一定会将音乐盒随身携带，于是便驾着自己的座机在高空中无声无息的徘徊。

    这一切布置果然没有白费，刚才辐射探测器将讯号传给了魔女，她便驾着座机第一时间来到了现场，再加上临时布置的袖珍‘丰饶女神’干扰器，现在，胜利的果实几乎已经捏在掌心里了。

    包围圈外的士兵们见到目标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便纷纷领命压了上来，可是他们刚走出几步，远处就爆发出了一声巨响，大地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士兵们猛地缩了缩肩膀，他们纷纷将注意力转向了声音来源。

    在联邦军部大楼对面的大街上，布伦希尔德的背后，一栋近四十米高的古老钟楼底层突然爆发出了一大团炽红色的火球，剧烈的震颤从爆炸撕裂的基底开始，沿着一块块巨型方条花岗岩直传上了钟楼的尖顶！一个黑色的影子屹立在白雪皑皑的钟楼顶上，脚下的震颤却半分都没有撼动影子的主人。

    冷傲的深红骑士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双手环抱胸前，稳稳立在钟楼顶上，微微低头俯视着地面上的布伦希尔德和慌乱的士兵，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沉静如水，夜风带着硝烟的味道从钟楼底蜿蜒而上，轻轻拂起了他黑色的长发束，黑发杀手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起脸合上眼睛，淡淡的火光给他俊美的脸添上了几分妖异，突然，一阵阵支柱断裂的沉闷响声从他脚下传了上来，古老而高大的钟楼就像被斩断了脚踵的巨人一般，在一连串石料碎裂的碾压声中，直挺挺的向军部外围骑士团包围圈压了下去！

    圣婓从腰侧枪扣上抽出冲锋手枪，不停小步小步的后退维持平衡，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钟楼顶层巨大的白色大理石钟盘直朝魔女座机的背后压了下去！就在沉重的圆形钟盘要触上金属女武神背后悬浮翼前的一刹那，圣婓深深弯下腰，用力一蹬脚下的瓦脊，轻巧的跃了起来。C·C刚才也为身后的爆炸吃了一惊，她刚刚扭过头去，就见到那苍老而沉重的钟楼如山崩般压到了背后。魔女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跃进驾驶舱去拉动力闸，可还是太晚了，在一百多年的风雨中默默为时之沙留下记录的大理石钟盘，和沉重的花岗岩墙一起重重砸在了布伦希尔德背上，大理石钟面应声碎成了数瓣，而坚硬无比的灰色花岗岩墙却毫不留情的砸碎了布伦希尔德的双翼，巨大的冲击力将还没来得及启动的金属巨人砸得硬生生跪了下去。

    在一阵轰雷般的巨响中，钟楼楼体彻底倾倒在街道上，来不及逃脱的市民和车辆全都化作了血rou和金属薄饼，而布伦希尔德也被沉重的花岗岩砖条掩埋了起来，在雷霆般的冲击力下，数块沉重的花岗岩碎块被惯性抛上半空，砸进了包围着杰雷米亚的士兵群中，重达数百公斤的碎岩在人群里生生犁出了数条血rou走廊。没等士兵们从巨变中反应过来，圣婓就从小山般的钟楼瓦砾堆后跃了出来，他身形忽左忽右，不断在瓦砾间来回Z字形闪动，抬起冲锋手枪就是一连串点射，猝不及防的骑士团步兵霎时被乱枪扫倒了一片。

    但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纷纷猫着腰冲到花圃的水泥围栏后，开始举枪反击，一串串曳光弹撕开黑夜织成死亡光网，将对面的深红骑士严严实实笼罩了起来。在优势的火力压制下，圣婓不得不挨到了碎岩堆之后，点射还击也失去了准头，骑士团的士官见到对手已经被压制，于是便下令展开迂回包围。剩余的二十多名士兵纷纷领命开始行动，他们是如此的专注于废墟中的突袭者，以至于没人注意到自己背后猛兽露出的獠牙，刚才在干扰器下屈膝的蓝发骑士，此刻已经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

    早在掌握欧洲之初，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就动用整个欧洲的科研力量，为他最忠诚的骑士专门开发了抗干扰装置，刚才杰雷米亚故意作出屈服于干扰器的姿态，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降低对手的戒备来寻找机会，此刻，最佳的时机已经来临了！蓝发骑士无声无息的站了起来，抽出冲锋手枪，抬手瞄准士兵们的后脑勺接连开火点射，短短三秒内，骑士就将弹匣中的子弹全射了出去，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脑后就收到了死神精准的亲吻，等到杰雷米亚不慌不忙的卸下空弹匣时，战场上已经一片寂静，只剩下弹壳落地的‘叮叮’声在感叹着刚才钟表般精密、闪电般迅猛的杀戮。

    废墟中的深红骑士也为突如其来的寂静微微吃了一惊，他见到敌方火力停息，便从瓦砾堆后跃了出来，三两步来到杰雷米亚跟前，对满脸冰冷的蓝发骑士笑着撇了撇嘴，他刚想开口招呼杰雷米亚撤退，可是突然出现在杰雷米亚背后的人影让他的眸子再次沉了下来，黑发杀手握住蓝发骑士的手臂用力将他扯到一旁，一扬手抬起冲锋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向指军部大楼门口那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可是还没等圣婓扣下扳机，一只强有力的手就握住了他执枪的手腕，杰雷米亚的机械右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看清了来人娇小的身影，于是回身飞快的握住了朋友持枪的手。圣婓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骑士脸上的表情，然后将目光焦点转回到对面的人儿身上，并没有放下枪的意思。阿尼亚慢慢从军部门口走到了两个骑士跟前，她默默的看着杰雷米亚和圣婓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微微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圣婓却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微微侧过脸望向身旁的朋友，用轻松的声音道：“这就是她？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杰雷米亚没有去看阿尼亚的脸，他淡淡回答道：“凌云，走吧。”深红骑士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变，但声音中却多了一丝丝彻骨的冰冷：“那么日后在战场上相见时，我们还有机会这样轻松的离开吗？”杰雷米亚闻言沉默了，他知道圣婓的意思，无论如何，现在双方都处于你死我活的战争状态，击杀敌方将领毫无疑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有什么权力去阻止朋友呢？于私情，对面的少女是他的挚爱，可是于公理，日后在战场上再见，她是危险的圆桌骑士。他有什么权利要求朋友为了自己的一念私情，日后和他一起在战场上面对如此危险的敌人呢？

    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持续了数秒，但是对于杰雷米亚来说却漫长如数年，两个骑士背后小山般的瓦砾堆中突然传出阵阵金属摩擦声，撕破了寂静的空气，圣婓飞快的扫了一眼身旁那开始不断蠢蠢欲动的碎岩堆，用遗憾的语气说道：“看来时间来不及了呢，等到下次吧。”说罢，他将手枪插回了枪扣，转身朝大楼旁的黑色小巷飞奔而去，蓝发骑士深呼了一口气，最后扭头望了望对面的少女，也转身毫不犹豫的跟上了朋友的背影。就在两个骑士的影子消失在巷口的一刹那，沉重的花岗岩堆被猛的掀开了，动力恢复的金属女武神从重压下挣脱了出来，纷纷洒洒的碎岩和尘土从她红色的盔甲间滑落，座舱中的魔女冷冷一笑，玉指轻轻拉开武器闸，将重机枪接上了燃烧穿甲弹仓，然后把cao作杆压到了底，伤痕累累的红色女武神撞开跟前沉重的花岗岩堆，追逐着骑士们的背影飞驰而去。阿尼亚静静站在原地，漫天洒落的碎岩片不停砸在她的头和肩膀上，可是少女却像不知疼痛般不躲不闪，默默的看着魔女远去的背影，暗红色的大眼睛里燃烧着无形无色却足以融化钢铁的炽焰。

    杰雷米亚转过街角追上了飞奔的黑发杀手，他侧过头，轻声说道：“谢谢，凌云。”圣婓闻言也微微侧过头，急速飞奔掠起的夜风扯散了他额前的黑发，但却没挡住那张俊美的脸上的微笑，深红骑士微微抿起嘴角准备回答杰雷米亚，后方传来的碰撞声却打断了他的发言，布伦希尔德已经闯进了小巷里，一路撞碎了数个霓虹灯广告牌，在雨点般的碎玻璃中撞飞了一辆停在巷子边的车，直朝两个骑士冲过来。

    圣婓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追逐者，笑道：“看来有不少女人惦记着你啊，要真感谢我，就别总让我替你还风流债。”杰雷米亚听到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嘴角无奈的弯了下来，没等他回答，圣婓的声音就严肃了起来：“前方左拐，直接进地铁。”杰雷米亚明白情况危急，于是用力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两人借着小巷中的障碍物掩护不断跳跃飞奔，呼吸间就冲出了大街，连跑带跳的冲下了地铁的阶梯入口。

    两人进入地铁后缓下了步伐，圣婓顺手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票，将一张递给了杰雷米亚，然后整了整衣襟，踏着快而不乱的步伐率先走向了进站口。一辆连着四节车厢的列车已经在站台前静静等待了，两个骑士都穿着军官制服，很轻易的挤开人群上了车。

    圣婓一路领着杰雷米亚来到了车头，列车长和副驾驶员正在边聊天边抱怨着夜班的疲累和幸苦，他们见到两个突然闯进来的军官，脸上的疲劳和慵懒刹时变成了不苟言笑的严肃，副驾驶员急忙起身走到门口，将列车滑门锁了起来，然后站到列车长身旁，一齐面对着圣婓挺直腰板，行了个标准军礼：“报告局长阁下，第145号，390号，向您报到，请求命令！”圣婓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刚准备开口下达命令，列车cao作台上的通讯却先响了起来：“警告，警告，13号列车车长，你的列车上已经混入极端危险的恐怖分子。请立即疏散乘客，取消发车！”圣婓拉开车窗，将头侧到车外瞄了一眼，布伦希尔德红色的影子已经出现在了候车月台上，恐慌的乘客们正拼命的想要挤出列车，整个月台上一片混乱，充满了哭喊声和尖叫声。

    黑发杀手很明白，当乘客们快疏散完毕的时候，魔女就会毫不犹豫的用穿甲弹将整辆列车扫成燃烧的碎片，于是他急忙扭过头下令到：“马上锁闭所有车门，立即开车，全速前进！”列车长用力点了点头，飞快的扑到cao作台前抬手砸下了一个红色按钮，然后毫不犹豫的推下了动力阀。

    在紧急锁闭命令下，所有列车车厢的车门几乎同时‘啪’的一声合了起来，来不及脱逃的乘客们被关在了车厢内，而门口的倒霉鬼们要么被夹住了衣物，要么被夹住了肢体，一片片极端惊恐和痛苦的惨叫声充满了整个地铁大厅，稍微幸运一些的人们直接脱下被夹住的衣服，如同逃避噬人猛兽般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正在启动的列车。而被夹住手和脚的乘客们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疯了一般猛力扯着自己的肢体，少数为恐惧陷入狂暴的人开始抓起可以找到的硬物，一下接一下砸向自己被夹住的肢体，企图直接来个粗暴简易的截肢手术，疯狂的惨叫声在地铁隧道里激荡起一道道诡异的回音。

    然而列车还是无情的启动了，在发动机超负荷的运转下，冰冷的钢铁长龙飞快的离开站台，冲进了隧道。来不及挣脱的人们纷纷挂在车门外，狠狠撞上了隧道壁和站台金属围栏，血rou之躯在这巨力冲撞之下，犹如被利刃分割的面团般撕裂飞散，暗红色的血痕瞬间涂满了车门一侧的车厢外壳，散落到轨道上的残肢在列车的碾压下变成了四溅的血点和rou酱，站台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乘客们被这血腥的雨点溅了满身，暴雨般洒落的碎尸和血浆终于绷断了人们的神经，他们忘记了逃跑和惊叫，呆呆立在原地沐浴着那残酷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