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好自为之
牛小戈在大帐里看见的是狄将军当日身边的那个师爷模样的人，而狄将军并不在。 那师爷也没坐在大帐正中，而是坐在下首的位置，面前也摆了个小案几，正铺开纸张提笔抄录什么。 校尉把牛小戈领进大帐后就站在牛小戈身后。牛小戈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师爷，也不知该有些什么礼数，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只低着头，算是个勉强的礼数。 他心里倒是在打鼓，这架势跟审讯犯罪嫌疑人也差不多。其实自己倒不怵面前这人，不过，自听了铁大宇的说法，牛小戈心里就像真跟做了贼一样，心里有些发虚。 他很想看看这师爷的脸色，揣摩下他们是不是可能知道了什么，可又想努力镇定的装作若无其事，怕自己露出了张惶之色。 借着眼睛的余光，牛小戈发现师爷自顾自的在眷写什么，好像都没正眼看他一眼。难道还要等狄将军亲自来审问自己？ 牛小戈有些害怕狄青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人凛然一身正气，自己好像就是该被正义杀死的害虫。 过了一会，也不见狄将军进来。那师爷倒是抄写差不多了，停下手里的笔，冷眼看着牛小戈。 牛小戈尴尬的抬起头，抱拳道：“大人……” 师爷一脸的漠然，看不出任何要表达的情绪。他挥挥左手，示意牛小戈身后的校尉先退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像打着节拍一样的说道：“西门邦、西门邦、西门邦……” 牛小戈一开始听到他的这声气就有点懵，好像能听出他玩味这名字的别样意思来。 他又尴尬的笑笑，算是为了应和师爷的叫唤。 师爷停下节拍，“好了，这里也没什么外人，你说说看，你叫个啥？” 牛小戈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说吧，你叫个啥？”师爷轻飘飘的重复了一句，仿佛知道牛小戈的所有底细一样。 牛小戈嗫嚅道：“我……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师爷头一歪，一丝冷笑挂在嘴角。 “不明白？装吧，继续装……”他说完，笑呤呤的，一副不开口也能看透牛小戈的神情。 牛小戈心里就开始发毛，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还知道我是谁？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就算是我主动跟人说我不是西门邦，都不会有人相信的，他怎么会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呢？ 牛小戈笑笑，摇摇头，“大人，我确实不明白，您指点一二？” 师爷脸上还是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低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嗯，不愿意承认？好，那就算了。” 然后抬头就问道：“那你说说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牛小戈见他脸色一变，开始问起了正题，好像刚才那一茬就这样随手翻过去了。 “我昨晚也没做啥啊？”牛小戈装的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昨晚，在校场看人打完架后，就回帐篷睡觉了。” “就这些吗？” “就这些。” “你昨晚就没出帐篷？” 牛小戈一直揣摩着师爷的口气，听到这句时，他心里就实在吃不透，老觉得这问话充满了疑问。不过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心一横，一直矢口否认下去。 “是的，我进了帐篷睡下后，就没再出过门了。” 师爷看着牛小戈也不闪躲的目光，微微点点头，脸上稍微和缓了一些，然后在那案几上又写了起来。 他停笔后，抬起头说道：“你走吧，这都是例行公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牛小戈还惊愕了一下，这就算调查完了？妈呀，这也太好混过去了。他迟疑的转着身，都没敢抽身就走。 他看师爷的确没什么反应，这才大着胆子往大帐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冷不丁的师爷在背后又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啊。” 牛小戈一愣，脚步都停了下来，他又不好转身，只是明显感觉自己的身躯都震颤了一下。 出了门后，牛小戈的脑子比刚才更迷糊了。 好自为之？算是警告？敬告？还是个什么意思？他说的话不光令人费解，而且好像还对自己十分的了解似的。 那他到底是知道我的底细？还是已经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呢？可他审问自己好像也十分的简单，好像是在帮助自己掩饰什么……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西门邦呢？他还说自己在装，这就不必一般的怀疑了，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才这样说的…… 牛小戈回到帐篷内，铁大宇赶忙迎了上来，低声问道：“师父，没什么事吧？” 牛小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我本来就是个没事的人。你别再瞎咧咧的什么了。”说完，就躺倒在自己的毡子上。 躺下后，他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包袱，那菜刀果然还在。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自己究竟是怎么啦？一会是凶杀，一会又有人要自己好自为之。这些莫名其妙的事都指向了自己。 难道自己昨晚真的做过什么？ 他起身后一把将铁大宇拉过来，然后低声问道：“小子，你给我说实话，你昨晚究竟看见了什么？” 铁大宇不知他什么意思，怕他又要骂自己，就结结巴巴的说道：“师父……我……你是要我说实话，还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实话，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没事，你照实告诉我。” “那我说了啊，我昨晚半夜不知怎么就醒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被什么响动惊醒的，可能是师父……师父你起身把我弄醒了。醒了后，我就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人影在帐篷里，手里提了一把刀还是什么，就掀开门帘出来帐篷……” “这半夜黑咕隆咚的，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这半夜不是有点风嘛，那门帘透过月光就能看清人影……” “也就是说，你只是看见了一个人影，并未看见就是我咯？” 铁大宇想想，点点头，“是的，我只是看见个人影。然后是回头看你铺上没人，所以我就猜是你出去了。” 牛小戈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第一自己要是杀人，也不会杀一个不相干的人；第二，自己把人杀了后，还把菜刀收起放在包袱里，这不是自己欲盖弥彰吗？难道真的是别人做的，在栽桩陷害自己？ “你看我铺子是空的，这一点你确定？” “这个我确定，因为我还以为是你起夜，就多看了几眼。” 牛小戈沉呤了一下，说道：“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师父给你说过，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事只有你知道，你还跟谁说过吗？” 铁大宇忙道：“这我可没跟谁说过，何况，这不就是师父说笑的吗？我能跟谁说啊？” “嗯，我相信你。你要是跟谁说了，也不是多大个事。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了。另外，我这包袱里有把菜刀，不知是谁放进去的，你看怎么帮我扔出去。” 铁大宇听说菜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师父，你当真没杀人？” 牛小戈重重的点点头，“我没杀人，是有人要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