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用时自知
牛小戈转过头恶狠狠的骂道:“妈的,人家哪里说的不对了。我不正有牢狱之灾吗?你们给我闭嘴。” 他回头对和尚道:“大师,你别听那两个傻叉的话,你再给我看看,我究竟还有些什么?比如我有几房妻妾?有多少财富?能不能逢凶化吉。” 和尚盯着他看了一阵,说道:“施主,你从今日开始,有条不归路在等你。不过……” 花家兄弟不知怎么,就又开始嚷嚷起来,“老和尚,你嘴巴不积德的话,是要遭天谴的。还不快闭嘴,有多远快滚多远。” 牛小戈怒道:“你们两人究竟是咋回事,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反倒还急起来了。这算得准不准,难道我自己说不清楚?” “大官人,你是不知道,这种和尚常常在城里骗吃骗喝,口称能掐会算,其实都是糊弄人的。他跟谁算都一样,谁都是将有大灾难。只要你给点赏钱,他就能让你消灾免难了。你信吗?” 牛小戈半信半疑的,觉得花家兄弟的话也不假,这算命的也都是这个套路,先说点好听的,然后说你灾祸如何,怎么消灾避难…… 老和尚默然不语,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就要走。牛小戈有些想挽留住他,花子牛一旁说道:“大官人你过去到这些地方来得少,不知道这城里骗吃骗喝的人,那是什么路数,什么人都有。由他去吧。” 牛小戈看着老和尚收拾完后,准备走了。就又追问了一句:“大师可有什么忠告给我?” 老和尚停下脚步,回头口称阿弥陀佛,“施主但凡有难时,请谨记……”他拿过牛小戈的手,在上面写起了字。而且老和尚写得很快,几笔划过,牛小戈也还没反应过来,老和尚就拂袖而去。 牛小戈忙道:“大师,这究竟是什么字?” 老和尚头也不回,边走边道:“用时自知。” 眼看老和尚走后,花家兄弟让牛小戈先在这里呆着,他两人 先去庄院看看动静如何。 为了稳妥起见,牛小戈就没跟他们一起出门,一个人就在庙 里呆坐。 坐了一阵也甚为无聊,心想,这样等下去太无趣了。反正自己现在也乔装了一番,一般人是看不出西门邦在此的。 于是,他就悄悄去开了那破庙门,在门缝里对外张望。 现在应该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要是在现代社会,自己正挤在公交地铁上,看着一张张无聊无趣的脸,也心里想着这苦逼的一天又开始了啊。 现在多好啊,外面虽然人来人往的,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赶着马车、挑着担的……但这些人脸上都是一派轻松闲适的表情。没有经理、主管在门口沉着脸等着,没有早会、例会要开,没有同事们翻不尽的白眼…… 牛小戈痴痴的看了一阵,觉得这大宋朝还真是可以呆的地方。你看那些普通百姓,走在路上,遇见读书人才微微鞠躬,发自心底尊敬读书人,尊敬知书达理的人。也不用学什么成功学,不讨论首富如何,富豪榜怎么样。心里没有那么多不安和焦虑。上街用手艺或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换几个钱,就自在的坐在酒馆茶楼,逍遥上一阵。 做封建时代的男人,当然更爽。不需要听老婆唠叨谁谁挣了多少钱了,谁又买了豪车了……听话,就让她乖乖在家呆着,要是不听话,就再娶上一房两房的。做个财主也好,老百姓也好,自在是最主要的。 正在牛小戈遐想之际,大街上就走来了一队送葬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走在前面的是一群披麻戴孝的。 送葬队伍很长,仪仗也很气派,整个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捧着灵位的小孩,约莫不过十岁,他身后被人搀扶着哭泣不已的,是个美貌的少妇。 那哭丧的少妇一身孝衣,哭得梨花带雨的,有种动人的凄美。 牛小戈再仔细看那牌位,上写的应该是:显考盛玉响大人之位。 什么?盛玉响挂了?就是那个到我牢里来,给我讲,要同我老婆一起荡秋千,一起飞起来那个盛玉响。 牛小戈想,这名字重合的可能太小了。这挂了的一定就是那个盛玉响,没想到他还走在了自己的前面。自己两次见他,一次是牢里,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一次是自己被押在街上时,他与一伙人站在酒楼居高临下的看热闹。 这人看上去也没什么毛病啊,怎么就挂了呢。是横死?还是病死呢?牛小戈莫名的有一种想知道盛玉响如何的冲动。 灵柩过来时,足足有八人抬棺,后面吹吹打打的道士和僧人,还有举幡招魂的,长长的队伍足足走了差不多好几分钟。 到花家兄弟回来时,牛小戈看两人垂头丧气的,知道可能没什么好消息。 “大官人家外面,县衙的捕快不少,还都在暗处等着,正想我们去自投罗网。幸亏昨晚我们没有悄悄进庄院,要不然可能就得回大牢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花子牛说:“要不这样,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等过几日后,官差都撤走了,再回去。” 牛小戈也没什么主意,就点点头。“可城里哪里又安全呢?” “大官人跟我们走,我们有一个去处,绝对安全可靠。” “那好,走吧。反正都是逃亡生活,有什么好挑剔的。就这样上街行不行呢?” “没什么问题,我们两兄弟分开走,一个跟大官人一起,扮成行户。另一个接应一下。” 三人简单交代几句后,牛小戈就跟着花子牛,花午牛就走在后面。花子牛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推了一辆粪车,臭烘烘的就走前面,牛小戈紧随其后。一路上,路人都争相躲避,掩鼻快走,谁都没去注意推车的和牛小戈。 应该是往南走的,走了一阵就到了一个背街的小院子前。花子牛上前敲敲门,一个老汉开门后,就放三人进去了。 花家兄弟一介绍才知道,这个老汉原是城门楼子打更的,是个鳏夫,都喊牛大叔。牛大叔看见三人也是不冷不热的,招呼一声后,就安排牛小戈一间房,花家兄弟一间房先住下。然后就去鼓捣些吃的。 吃饭的时候,牛大叔也不言语,只埋头吃。花家兄弟频频给牛小戈递眼色,让他领会牛大叔就是如此的一个人,不用有多余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