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镇店之宝
那姑娘提出“要去晋阳城最好的酒楼”,恰好李克用也有此过分的要求。搞得萧玄衣看了两人好几眼,两人好象并不是同谋。 既然死活都要破费一回,萧玄衣索性慷慨激昂:“不就是烧钱嘛,那就走着。” “你真要请我吃大餐?”小姑娘瞪着萧玄衣。 “难道还要逼我再说一遍?”萧玄衣装酷。 “什么意思?” “大侠啊,一诺千金。”李克用解释。 “好唉!”小姑娘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右手一扬,刚才拾到的钱被她扔到桥下去了。 李克用向来对钱漠不关心,这下看得目瞪口呆:“你辛辛苦苦讨的钱,一下就扔了?” “不是有人请吃饭了嘛。” “那你明天吃什么?” “明天再讨呗。” 萧玄衣看出一个更深刻的问题:“你好象不是诚心讹我。” “什么叫诚心不诚心。” “请你吃大餐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你出这么高的价,我当然高兴了。” 萧玄衣后悔不迭,刚才真应该跟她杀杀价。但现在肯定是不行了,只是表示怀疑:“晋阳最好的酒楼,你知道大门朝哪儿吗?” “朝东,杏花第几桥嘛。” “到底是第几桥啊?” “什么‘到底是第几桥’?” “我是说,是第一桥还是第二桥,不知道哪一桥你怎么找啊。” “酒楼的名字就叫‘杏花第几桥’。” 萧玄衣白痴了一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老几,还有叫这种名字的。” “有一句诗:踏过杏花第几桥。” 萧玄衣被点住盲xue,当时哑火,这时李克用接了过来:“刚才你吟得什么?” “诗啊。” “你不说吟诗的都一付酸样嘛?” “那要看谁了。要是象‘水月观音’那样的人物,穿一袭长衫,拿着一把白折扇,吟诗那叫风流高致。”小姑娘说着瞅了瞅李克用:“如果一个杀猪的吟诗,那不仅仅是酸的问题了。简直是rou麻!” 萧、李二人一个被点了死xue,一个被抓过现形,眼看要败在小姑娘的伶牙俐齿之下。好在李克用深通兵法,当即放出怪招来:“杀猪的吟诗算什么,我还曾经偷穿过我二嫂的肚兜儿。” “那就有点无耻了。”小姑娘不禁莞尔。 萧玄衣点头会意:“你偷穿肚兜算什么,我小时候养过一头屎壳郎,一起吃饭一起睡。” “养屎壳郎太弱了吧,我小时经常玩‘尿棍儿’。” “什么叫‘尿棍儿’。”小姑娘问。 “我老家冬天滴水成冰,尿出来就冻成冰棍了。”李克用解释。 “我吃过尿棍儿。”萧玄衣出语惊人。 “我吃过自己的鼻屎。”李克用更上层楼。 “我吃过屎壳郎的鼻屎。” 萧玄衣将比滥的境界发挥到极致,小姑娘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 三个人在大街上左弯右拐,一番扯淡之后,气氛融洽了不少。那小姑娘也毫无心机,片刻功夫将自己交代了个底儿掉。 小姑娘叫唐静,十四岁,扬州人。唐静本不姓唐,四、五岁时父母双亡,被本地的一位唐姓盐商收养。此后便姓了唐。 唐盐商家资巨万,又雅好诗书,只是年过半百,膝下还没有一子半女。收养唐静之后,格外娇宠,简直比亲生的还亲。 看看唐静到了要出嫁的年龄,唐盐商一心要找个乘龙快婿,只是整个扬州城,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唐盐商索性连生意也不做了,带着唐静来了长安。果然帝王之乡,腾蛟起凤,物华天宝,俊彩星驰。 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不是唐盐商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嫌唐家出身不正。高不成低不就,一晃过了两年。 长安是首善之区,风气自然也为天下之先,两年以来,唐静耳濡目染,智慧渐开,对养父包办婚姻的作派很不满意。父女俩口角了几次,唐静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唐静本来带的盘缠也不少,禁不住她游山玩水,胡吃乱喝,到晋阳没几天,就把钱花完了,这才到汾水大桥上叫卖。 唐静说完自己的经历,李克用咳嗽了一声道:“你的经历也真够曲折的。简直和小蛮有一比。” “小蛮是谁啊?”唐静问。 “就是我二哥的结拜老大盖寓家的老二。”萧玄衣解释。 “小蛮怎么曲折了?” “小蛮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叔叔生活,十三岁那年,她叔叔死了,小蛮就被堂兄卖至青楼,幸亏她聪明机灵,七天时间便学会冰火两重天……” “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李克用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正要支吾,这时萧玄衣大叫了一声:“‘杏花第几桥’到了。” 斜阳里,一座酒楼近水临桥,金碧辉煌,招牌上写着几个斗大的字“杏花第幾桥”。三人不禁喝了一声彩。 三人进了大堂,大堂里摆着几张桌子,一个人也没有,萧玄衣喊了一声“茶博士”,没人答应。 “是不是还没到饭点儿?”萧玄衣不自信。 “酒楼讲什么饭点儿?”李克用道。 萧玄衣只好又喊了一声,仍然没人搭理,只得自我解嘲道:“店大欺客哈。” 萧玄衣说罢,左右看了看两人,李克用正东张西望,突然一扬手:“那里有镇店之宝。” 几个人走过去,只见一道青石突出地面,里面围成一个水池,水池里有一些假山假景,最高的山峰上有几个朱砂字:镇店之宝。 唐静显然没来过,目光乱洒:“镇店之宝在哪儿呢?” 李克用手一指:“应该就是水底那个东西。” 萧玄衣这才看清,水底趴着一只怪物,浑身是腿,足有碗口那么大。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一只螃蟹。”唐静笑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螃蟹?”李克用问。 “扬州那边多得是,只是这么大个儿的还真少见。” “听说螃蟹是横着走路的。”萧玄衣藏拙。 “横行八道说得就是它。”唐静解释。 “这么巧,我那一彪人叫‘横行都’,这家伙一身铁甲,两把大刀,也挺威风的。”李克用赞道。 萧玄衣对着水池吹了两声口哨:“它怎么一动不动,难道是死的?” “天一冷,螃蟹就该冬眠了。” 萧玄衣一心要看横行八道,四下张了张,没有趁手的家伙,便从背上取下剑来,去扒拉水底的螃蟹。 “你要干什么?”一声断喝,酒楼的茶博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想看看它怎么走的?”萧玄衣讪笑。 “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你怎么用剑招呼?” “我这剑都没出鞘。”萧玄衣辩解。 “就算弄不死,吓着它你也赔不起。” 李克用一把揪住博士的衣领:“狗眼看人低啊你,把你弄死看我们赔不赔得起?” “想打人啊你?”博士嗓门挺高。 “打得就是你。”李克用说罢,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一位中年人一边喊一边脚底生风地跑过来。 …… 那中年人就是酒楼掌柜,问清事情的原委,当下喝斥了茶博士一顿,将萧玄衣三人让至雅间。 “能在晋阳城撑起这么大门面,老丈果然是讲道理的人。”萧玄衣有点不好意思。 “不瞒几位,那镇店之宝是我们东家花了好几百两银子从南边弄回来的。还有一个,来本店的大都非富即贵,那奴才伺候达官贵人,伺候惯了。”掌柜的一边倒茶,一边阴阳怪气。 “这么说,我们几个不该来这里了?”李克用听出话里带刺。 “哪里,哪里,来得都是客。”掌柜的皮笑rou不笑。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萧玄衣问。 “好吃的多了。”掌柜的如说家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萧玄衣一边听一边看着唐静说:“这‘第几桥’的菜也平常的很嘛。” “这位客官想尝什么菜?”掌柜的不怡。 “我想吃什么,你们做得出来吗?” “这么说吧,只要客官能报出菜名,我们就能做出来。” “那就给我来一个‘清蒸镇店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