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苦寒
因为是出门的第一天,萧、李二人也没有急着赶路,申时左右,两人便停下来,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坡,准备宿营。 两人也明白,将要面临的最大困境,不是猛兽强敌,而是酷寒。所以也没有措置营栅、木刺之类的御敌设施。 李克用从小生活在边塞,对御寒还算有点经验。四下看了一遍,用脚在雪地上趟出一个圆圈:“三弟,把圈内的积雪铲掉!” 萧玄衣哼哼唧唧地拿出一把短把儿铁锹开始铲雪,李克用又发话了:“铲出来的雪要垛成墙。”萧玄衣只好拿铁锹把铲出来的雪拍了一遍。 “怎么不留出口?画地为牢啊你?”李克用嘲笑萧玄衣。 萧玄衣忍无可忍,指着山坡说到:“你到山上去转一圈。” “干什么?”李克用纳闷。 “那上面凉快。” 李克用当然明白萧玄衣所指,嘿嘿笑道:“怎么了三弟,让你干点活儿就满腹怨气,你要知道,这活儿也不是给我一个人干的。” “其实干点活儿也没什么,我就讨厌你什么都不干,还在旁边指手画脚。” “这你不能怨我啊,谁让你只准备一把锹来着。” “出门在外,我还什么都给你准备双份儿?” “算了,我来铲雪,你去找柴。” “那感情好。” 萧玄衣从雪坑里爬出来就恍然大悟:又被李克用算计了,这冰天雪地去哪里找干柴? 本着宁肯自己吃屎,也要让别人恶心的原则,萧玄衣义无反顾地去找柴,把铁锹扔给了李克用。 萧玄衣施展踏雪无痕的功夫,一口气跑出了好远,总算看到一条河,那河象一条被冻翻了大蛇,无地自容地躺在雪野上。河边蒹葭苍苍,虽然也覆盖着一些冰雪,抖落抖落也能凑和着用。 萧玄衣先割倒了一大片芦苇,用绳子捆了,背着回来,李克用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一道一人来高的雪围子,围内的积雪已经清空,露出长满枯草的地面。 见萧玄衣背回来一捆芦苇,李克用有点不满:“你好歹也弄点劈柴啊?这东西不禁烧。” “还想烧劈柴,就这点草还在十几里开外。” 萧玄衣一边说,一边把木筏腾出来,又运了一次芦苇,天色已晚。回来时李克用正在雪围子里生火,烧着一罐雪水。 “你怎么没搭帐篷啊?”萧玄衣以为李克用在偷懒。 “你不是烧过炕吗?”李克用反问。 “怎么了?” “咱们先做饭,等吃过饭了,地面也烤热了,再搭上帐篷,那不就暖和多了?” “也不完全是废物哈。” “你才是废物,你们一家都是废物。”李克用奋起反击。 “哈哈哈,我们一家就我一个人。”萧玄衣总算扳回一局。 张污落送的牛rou本来是熟的,但此时已经冻成冰块,李克用把牛rou泡进热水里解冻,并打开一坛酒来。 “这么冷的天,酒竟然没冻?”萧玄衣好奇。 “酒嘛,又不是水!” “难道再冷的天,酒也不会冻?” “那倒未必,跟酒的性子有关。” “酒也有性子?” “当然了,烈酒不容易上冻,淡酒有时候也会冻。” 李克用一边说,一边夹出一块牛rou来,尝了一口:“可以吃了。”然后喝了一口酒,舔了一下嘴唇,突然脸一绷,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萧玄衣问。 “rou有点烫!” 萧玄衣也夹了一块rou,吹了几口气,咬了一口:“也不怎么烫啊?” “你吹过了当然不烫了!” “我觉得你象什么来着?”萧玄衣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象什么?” “皇帝吃饭之前,都先让小太监尝一尝,以防中毒!” “替死鬼!” “对,替死鬼。” “去死吧你!” 李克用诅咒了一句,萧玄衣斜眼看着李克用,笑吟吟地喝了一口酒,抿了抿嘴唇,突然怪叫起来:“李老三,你真不是个东西。”李克用捧腹大笑,差点没把酒坛踢翻了。 两人走了半天,嘴唇早已开裂,再喝上一口烈酒,嘴疼得象刀豁一般。李克用先享受了一把,强忍着没说,结果萧玄衣跟着就跳茅坑里了。 疼了一次之后,再喝就不怎么疼了,两人酒rou了一番,又烧了一罐雪水喝,然后铲了几锹土,把火埋起来,开始搭帐篷。 这帐篷跟他们夏天用的不一样。外面是一层羊皮,里面衬了一层棉布。门帘也是羊皮做的,两边各钉了一排绳扣,能跟帐篷扣在一起。 搭好帐篷之后,先铺一层干草,又铺上一张羊毯。因为下面刚烧完篝火,帐篷里很快暖和起来。 踩了一天的雪,鞋袜早已湿透,并且冻得硬邦邦的,两人脱下鞋袜,用喝剩下的热水泡了泡脚。 帐篷最怕明火,好在萧玄衣早有准备,把瓦盆里的洗脚水倒掉,捧出两捧炭来,放在盆子里,生着了,将湿透的鞋袜在火上烤,间或有水滴进炭盆,滋滋的响声过后,帐篷里便弥漫着一股臭脚的味道。 李克用将袜子塞在褥子下暖着,将鞋子扔给萧玄衣:“三弟,麻烦你把鞋烤一下。” “你的鞋太臭,自己烤。” “拜托!拜托!”李克用将被子把头一蒙,片刻功夫便鼾声大作。 夜半时分,萧玄衣醒来,外面刮起了大风,鬼哭狼嚎一般,这时炭火已灭,冷气从地下钻出,直入骨髓。 不大一会儿,李克用也冻醒了,裹着床被子,在帐篷里乱跳:“三弟,赶紧把火生着。” 萧玄衣又往瓦盆里添了一捧炭,费了好大劲,才算把火点着,因为带的炭有限,萧玄衣不舍用,便把铺下的草往瓦盆里面添,帐篷里一时乌烟瘴气,两人也顾不得烟气,只觉得暖和了不少。 那风刮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将铺下的干草全烧完了,然而严寒不退。 “要不咱们赶路吧。”李克用提议。 “这天还没亮啊。” “要等到天亮,咱们非冻坏不可。” 萧玄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两人呵着手,收拾好东西,趁着雪光,再次启程。 半个时辰后,天才放亮,却是个阴天,两人停下来,吃了点早饭,然后继续赶路,直到中午时分,正在滑雪的李克用先吃了一惊:“好象咱们迷路了。” 不大功夫,萧玄衣就看到了他们昨天宿营的雪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