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篇#183;第十节
牠的脚步逐渐远去了。 策略是正确的，爱丽丝的直觉救了她一命。 爱丽丝并不明白‘死亡爪’究竟是什么东西。又具有怎样的含义。但她却知道自己不可能用手中的枪战胜这只怪兽。 佣兵队长和眼镜已经用他们的生命证明了死亡爪的强大。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成为牺牲品中的第三个人。 那么，唯一的策略就是逃跑。 要静悄悄地，不动声色地离开。 【只要再过十分钟，毒蝎腺素的药效就会消失。而那时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爱丽丝转动眼球，目光飘向左臂上的避难所终端。在那浅绿色的光屏上，一个硕大的光点正在缓慢地向远处移动。 【但愿牠能走的更远些，越远越好……】 从身后传来了血腥的气味，是佣兵队长的血液浸透了墙壁吗？不，这应该是墙壁上存在的孔洞的缘故。不过这也没什么。爱丽丝对那个佣兵队长究竟是被撕成了八十份还是九十份并不感兴趣。反正他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死了就不会给她添麻烦了。 ‘嗒~’ 一声轻微的破裂声传来，原来是一块白色的漆灰从墙上剥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随即摔成粉碎。 这没什么，这么小声音根本就不会引起那只怪物的注意。这种墙上石灰剥落的事件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这种建筑废墟里发生。 但有了第一块，就有第二块。 随即是第三块。 爱丽丝胆战心惊地盯着生命探测仪。还好，那个硕大的光点并没有改变牠的方向。 【呼~吓死我了。】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它和空气中混杂着的水泥灰搅拌起来。如同一个小勾子般四处摆动…… 勾动着少女的鼻尖。 【有点痒。】 【必须忍住！】 【呃，呃，呃——不能，不能！】 【不……】 “嚏——！” 她发出了一声轻咳！ 荧光屏上，正在缓慢移动的白点突然停住了。 ……………… 【牠过来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要死了吗？】 即使不看光屏，爱丽丝也知道牠离自己很近了。 这是当然的，那么粗大的呼吸声，那么沉重的脚步，还有液体滴落在地面所发出的的轻响。这些东西综合起来，尽数指向了某个方向。 牠就在那里，就在隔壁，就在那堵墙的后面，那扇门的后面！ 【我会被撕成多少份呢？】 【牠会吃掉我吗？】 【牠更喜欢头，还是喜欢从内脏开始？】 【要是能先咬头就好了，那样痛的也比较少。】 爱丽丝闭着眼睛，脑袋里充斥着无数混乱的念头。她体内的毒蝎腺素仍未失效。就算手边放着枪，她也没有办法将其举起来。更遑论扣动扳机了。 无论那颗子弹究竟是要射向哪里。是死亡爪还是她的脑袋。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到。 就算被拍开顶骨，吸干脑浆。她也什么都做不到。 就算被撕裂胸腹，吃光内脏。她也什么都做不到。 她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等待着来自命运的裁决。 ‘撕啦——————’ 木质的门板被利爪撕裂。随后一阵阵地颤动沿着地面传来——牠进来了。 爱丽丝屏住了呼吸。紧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 强大的东西，恐怖的东西，令人战栗的东西。 倘若不是神经毒素依旧在起效，恐怕爱丽丝的心脏已经要跳到蹦出来了吧。 一只爪子缓慢地从裂口中深处，爪尖上的血液仍未凝固。它们在五支至少一尺长的爪刃上滚动着，将这漆黑的角质结构染上一道道殷红的纹路。 随后是整只长臂，尖角，头，躯干，以及一条刚劲有力的长尾！ 这头驼着背的腥黄色巨兽有着将近两个人那么高！全身上下满是受害者的血液！ 它的皮肤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弹痕与划痕，普通的子弹根本就不能够洞穿牠的防御！ 【恶魔……】 除了这个词以外，爱丽丝想不到别的字眼来形容眼前的猛兽了。 她将眼睛缓缓地闭上，静静地期待着那份即将来临的死亡。 【给我个痛快吧。】 一分钟过去了。 然后是两分钟。 爱丽丝疑惑地张开眼睛，几乎要顶在她鼻子上的尖角几乎让她心脏骤停！ 牠就在她的前面！ 但爱丽丝的注意力立刻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这是当然的，一张被霰弹打的稀烂的脸自然能够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牠看不见！ 爱丽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以每四秒一次的速度缓慢地跳动着。不，与其说是跳动，不如说是舒张。心房与心室只是微微的膨胀与缩小，将血液缓慢地流转至全身。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牠才没能够从木质结构摇曳的‘咯吱’声中分辨出自己的心跳吧。 爱丽丝希望自己的心跳能够再慢一些，更慢一些。倘若能够短暂地停跳那就更完美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爱丽丝这新升起的的希望也将化作绝望的时候，赤黄相间的恶魔终于向后退开，将注意力转向了别的方向。 直到荧屏上的光点逐渐远去直达显示图的彼端的时候，爱丽丝这才长长地，而又小心翼翼地呼出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 从手指尖上传来了僵硬感，很好。这是毒蝎腺素的药效即将过去的前兆。不出一会儿，这种麻木的感觉便传遍了全身。 爱丽丝握着枪，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竭尽全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接着向前走出一步。 很好，第二步。要将重心放低。 接下来要穿过那个洞。 她摔倒了。 【我就知道！即使是短时间内不运动，也会让平衡系统失调！】 爱丽丝轻叹一声，随后，发足狂奔！ 而水泥与砖石结构被撕裂的声音也随后从远方传来！ 【喔，牠一定很生气。】 这是当然的，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愚弄，无论是谁都会很生气。 爱丽丝已经不想去思考自己究竟会被撕成多少块了。反正那肯定不会是一个小于二的数字。既然如此，又何必想它？ 眼下从背上传来的针刺一般的危机感已经够她受得了。 身后的异响越来越近了。最多还有三十秒就会被抓住。 【逃不出去了吗？】 爱丽丝突然感觉附近的场景有些眼熟。 【等等！还有机会！】 她猛地一个转弯，身体已经冲入了一条狭窄的巷道！ 倘若记忆没错，这条巷道的尽头是一条死路。 但这也是她唯一的生路！ 几乎是微不可查的，当爱丽丝的越过长廊中的某一段时，她的脚步提得稍微有点高…… 而腥黄色的巨影紧追而上！ “轰隆！！！！！！” 【起效了！最后一组联装绊线雷！】 冲击波和气浪刚刚掠过，爱丽丝便迫不及待地从掩体后跳出来，抬起枪便是一顿扫射！ 【什么！还没死！！？？】 留给爱丽丝反应的时间只有一瞬间，而她很幸运地将其把握住了。 倘若不是她躲闪得快，现在已经被切成两半了吧。 退！再退！ 即使被炸断了一条腿，死亡爪仍旧能够从极远的地方朝她扑击！而她手中的突击步枪根本就没办法击穿牠的表皮！ 【这样子……不行……】 爱丽丝双眼圆睁，双腿猛地发力！ 【拼了！】 她竟是直接扑向了死亡爪！ 【不是你！就是我！】 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变得缓慢，整个世界都仿佛仅剩这一人一兽！ 向前踏出一步！ 再一步！ 冲进去！ 当死亡爪的左后臂击中她的右肋的同时，骨骼碎裂的声音便随着剧痛传遍了她的全身。 好痛…… 但是，已经晚了！ 她将步枪狠狠插入了死亡爪血rou模糊的大口！ “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她按死了扳机，直到弹匣中的最后一发子弹也被打空为止。 ‘嘭’地一声，失去了半个脑袋的猛兽软软地倒下。这场狩猎中最终活下来的人，是爱丽丝！ 【我……赢了……】 【我……杀死了这只恶魔……】 爱丽丝单膝跪倒，右半边身体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无法行动！ 【肋骨断了五根？还是六根？】 【内脏破裂了吗？】 【无所谓了……必须……先离开这里……】 她艰难地站了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越过廊道，越过礼堂，越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没有任何人阻止她，也没有任何东西前来阻止她。 直到她走到广场上为止。 厚重的阳光遮住了云层，也遮住了爱丽丝所有的希望。 “怎么会……”她佝偻着身子，鲜血从口鼻中不住地涌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广场的另一端。 那是另一只死亡爪。 而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也传来了沉重的脚步。 后路也被堵死了吗。 她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地低下脑袋，看向左臂上的淡绿色光屏。 包括她自己在内，在周围闪烁着的光点，一共有六个！ 这是死局。 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