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送行

    富贵院外另有一处清静的墓园，这里少有人来，哪怕最近添了许多墓地，来拜谒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王承善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田华、阿花、石开......直到看见了王道雄，率着妻子、弟弟、琴韵姐一同跪下，叩了两下。沉重的祷告道：“爷爷，我们要走了，不能经常来看您，自己保重。孙儿们无能，您的毕生心血被恶人毁去，愿您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孙儿们为着那么多兄弟姐妹，叔叔伯伯，大婶大娘们报仇。”说完几人沉默许久，然后王承善取出烧酒，倒在地上，又分了四杯，四人喝下，又往前走去。

    直到看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名字，四人眼泪不自觉的流下，也不叩头了，直接围坐在两座墓碑前。王承善和王承仁将杯前的落叶碎石抹开，赵琴韵摆出两杯酒，四人也是一人一杯。泪滴入酒中，好像回到了往昔六人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咽进腹中，他们才发现，原来从不知道烈酒竟然是如此之辣，辣的人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赵琴韵摸出两位大哥送的礼物，一见之下，更难自已，直接抱着酒瓶子灌了一大口，其他三人也只是看看，各自想着心事。

    最后时辰差不多，估计别人也难再等待他们了，王承善摸着两座冰冷的墓碑，拍了两下，道：“大哥二哥，自己保重。此去不知何日才能归来，若想喝酒，便等我们回来了，好好陪你们。”

    赵琴韵俯地大哭：“大哥二哥，你们下辈子定要投个好胎，有恩爱的家庭，有可爱的meimei，有乖巧的儿女。若真有来世，我还要当你们的meimei。”

    几人闻言，不忍在逗留，怕永远走走不了了，王承仁拉着赵琴韵走出了墓园。最后要出去的时候，王承善回过头来，看看园中那么多的熟人，“噗通”跪下，在碎石铺就的小道上狠狠磕了两头：“此仇不共戴天，诸位，王承善若不能为你们报仇，定教天打雷劈！”

    说罢，四人不再回头，径直向富贵院走去了。

    富贵院大门依旧斑驳，只是门前广场上多了三道人影，那单独的一人正是要带领王家兄弟四人前往岭南的管事，名叫顾言君，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沉默精干。另外两个站在一起的，坐着的是阮侍宗，站着的是赵海崖。

    四人上前分别拜见。阮侍宗复杂的看着这王承善和王承仁，似乎从多久开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两个孩子，他见证了他们最快乐的日子，见证了他们最难过的日子，只是这一离别，过往终将过去。未来几人会如何，是一样单纯，还是一样团结，或是变的沧海桑田？只有未来才知道。

    “不用这么愁眉苦脸。”阮侍宗摸着两张沾满泪水的脸庞，“你们还不知道愁苦，以后的难过够你们受的，不必如此。”

    这种安慰似乎太过拙劣，四人纷纷跪下沾湿衣襟。

    “真的，我没指望过你们报仇，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好好修炼，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孩子的生下来，对着我喊声师爷，或是爷爷，”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管他什么的，让我看看孩子们，就够了。”

    四人一齐点头，先生的话或许是安慰，或许是鼓励，他们心中已纷纷定下了自己的目标，不会让先生失望。

    “琴韵，万事小心，不要鲁莽。”如果赵海崖对着女儿能说出些甜言蜜语，其他几人一定不会诧异为何这父女关系沦落至此。

    “父亲放心，女儿定不会丢人。”赵琴韵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心中还是很有感触的，或许这平平淡淡的言语中，就将两人的心联系在了一块。

    “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如果有不妥，一定要回报，”赵海崖看看顾言君，从他那得到了一个点头，方才安心一些，又提提赵琴韵的包裹，“还有什么不够的，带上吧，路上少的话买都买不到。”

    赵琴韵知道父亲心思，但是此刻正有其他情绪，抱着父亲哭道：“够了，够了，父亲你保重，女儿去去就回，到时候陪您好好说说话。”

    众人好好安慰一番，王承善等人才随着顾言君提了包裹启程，这是四人第一次出来闯荡江湖，也是四人第一次靠自己能力活下来。或许等未来回头想想，他们会更加怀念这个青葱翠绿的夕阳，更加怀念那些回首再也看不见的背影。

    一行人，包括王承善、王承仁、赵琴韵、白小英和三位管事顾言君、史锋、冯万春以及十二名用人，其中顾言君所辖六人，李智、李古、万兽、楼瑾芳、何城、杨安国。史锋所辖三人，黄宇、李源、年梢；冯万春所辖三人，蚂蚱、泥鳅、黄虾。一点不拖沓的上了路，背对着阳光，留下足以印下历史的身影。

    清静的墓园中，一名伟岸的身影，看着墓碑前的两杯清酒，缓缓蹲下，如同老人般，取出怀中酒壶，冲两尊墓碑一敬：“兄弟，走好。”

    徐徐微风吹来，吹不尽悲伤，吹不尽残黄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