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隐退
青阳郡主回头看看缓缓关上的大门，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当两个孩子死在锦绣老人怀中时，城守就下令关闭城门，出动一切力量捉拿凶手。当然不是因为锦绣山庄面子大，而是那主桌之上围坐着的那些人，随意一个都能让他成为一介平民，永远赶出锦城去。 虽然不痛快，青阳还是忍住了向前面骑着驴的书生抱怨，一是因为这些只会让她瞧不起自己，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人不会骑马就算了，连驴都骑的颠三倒四，让人马上开心了起来。 “刘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青阳看他颠的都快吐了，忍不住问道。 刘松龄确实快吐了，可是下来歇歇吧，离城还近，说不定会生是非，只有先憋着，肚子里早就天翻地覆了。听到这动听的声音，只好咬紧牙关，一字一字说道：“清，水，镇。” “哦，那为什么不去近一点的龙王庙呢？”青阳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有些开心。 “交，通，要道，进，可攻，退，可守。”偏偏驴儿又跳了两下。 “那今天晚上才能到，刘先生你可受得了？”美丽的笑容几乎都贴在了刘松龄脸上。 “忍，得，啊哦……”终于，他看着俏丽的面容，一偏头，没忍住，吐了。然后听到一阵铜铃般的“哈哈哈”笑声，和远去的马蹄声。 锦绣山庄广场上，锦雪浑然不知自己想找的人正在城外吐着，他盯着眼前的微笑儒士，干脆放松下来喝了杯酒，刚才的赵海崖和父亲释放出来的气势，让他明白了他和顶尖高手的差距。其他人也不例外，这是一种让人完全没有兴趣去探察的鸿沟。或许有几人尚有战意，那也只是凤毛麟角。 “多谢赵师爷，不知阁下前来是何意，莫非嫌我们山庄太过安静？”锦绣不卑不亢的问道，场上诸人顿时有了主心骨。面前这位老人可是曾经与富贵院两位老爷打成平手，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对付一个赵海崖应当不成问题吧。 赵海崖随意扫扫四周，道：“有些误会需要讲清楚，我们虽然不怕事，但是总不能让小人随意在我们身上泼脏水吧。”然后似乎看到了谁，一笑，道：“顺便来找个人。”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见尴尬的韩老想走却又走不了的样子。那韩老咧起嘴角勉强笑了笑：“五老爷，莫都弄老朽了。” 赵海崖温和的一笑，右手一招，只见韩老身上飞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来，甚至不过赵海崖的手，直接向锦绣飞过去。锦绣伸手接下，一看，果然一模一样，只是前面刻了个泰，背后刻着韩老的名字，“韩牧柏”。 只听那韩牧柏慌慌张张的摇摇手，后退着，口中说道：“真不一样，我跟他不一样，我们......”突然口吐鲜血，倒地立毙，竟然连喊都没喊出来一声。 诡异的情形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完全超乎各人想象，上午还热闹非凡瑞气冲天的广场上，如今却多出来四具莫名的尸体。 赵海崖和锦绣却看也没看，仍旧看着对方。赵海崖再次拱手道：“老人可满意？海崖前些日子被围困重伤，”大家心头一跳，赶紧想着自己与此事的关联，又听他继续道：“侥幸未死。今日却是来告知大家，”声音抬高八分，“赵某在此立誓，这笔帐，从今日起，一笔勾销。” 大家心中一安，知道这些顶尖人物自持身份，敢在这等场合说出这种话，那就定然如此了，就连摸着兵器的手，都松了下来。 锦绣也道：“那老夫也表个态，古家惨案并非富贵院所做。大家若要报仇，需得先找出凶手，到那时，锦绣山庄定然不放过此人。来人，为两个孩子好好收敛，另外两个人，割下人头，挂上城门。”说完刚要再说“送客”，却听赵海崖抬手道：“且慢。” 锦绣正要问，师爷却极快的拔出剑，没等锦雪叫出口，对着孩子尸体“唰唰唰”挥出三剑，再收入剑鞘。而锦雪这时方喊出：“住......”然后把后一个字憋了回去。 两个孩子此时衣衫尽去，露出黝黑的瘦小身躯，与粉白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广场上顿时响起了吸溜声，不知是为这样的电剑惊叹，还是惊讶于小孩尸体的诡异。 锦绣罕见的皱起眉头，走在尸体旁仔细看了看。一时间不少人都围了上去，只听锦绣道：“这孩子不是古家的，而是农村的无辜之人？” 赵海崖道：“这人为了对付我富贵院，果然手段层出不穷，先是杀了古家所有人，然后花费大心思去寻找两个农家里的双胞胎，培训一番，前来挑起大家对我富贵院的仇恨。可是锦绣老人哪里是容易鼓动之人，于是凶手又留下两个后手，一个是让刘长刀杀掉两个孩子，这样一来，锦绣山庄也必须表态了，若还不成功，那便让韩牧柏来挑动一番。若是今日我富贵院不防着点，恐怕明日里，在场诸位就要前往富贵镇与我等刀兵相见了。” 大家恍然大悟，都不自觉点着头，如此听赵海崖解释一番，才明白其中的阴险。再仔细想想，自己当时确实是如此所想，只怕明日就要跟随大部队去富贵镇拼命了。 “哼，如果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呢？说什么还不是你一句话？”有个肥胖汉子闷声闷气的质问道。 然而却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知道，赵海崖这等人物，能解释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若是在其他地方，或许见都见不到他。 锦绣老人回过头去，转身上了台阶，锦雪心口发紧，他看见了父亲目光中深深的疲倦，忽然认识到，这可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 等锦绣回过头面对众人，又恢复了威严气势，朗声道：“感谢诸位英雄光临，今日趁着这等时候，老朽要告知大家一个消息。前日圣上下旨，升老朽为定武将军。这位李公公，便是前来下旨的天使了。”刚才的肃杀之气渐弱了许多，大家纷纷抬手恭贺。那李公公只是微笑着随意拱了拱手，他与这些人并无交集。 锦绣又道：“又蒙李公公邀请，老夫下定决心，垂死之前，要前往京城走一趟，亲自去叩谢圣恩。”锦雪一听，心中奇怪，本以为父亲是要拿这番话来躲那领袖之位，可是既然不是富贵院下的手，真凶还未查出，父亲却仍然要去京城。是在躲着谁？或是真的想去见皇上？不由看向赵海崖。 果然赵海崖并无喜意，反而紧着脸，沉声问道：“当真要去吗？” 锦绣叹息道：“当真要去。” “江湖的安定呢？” “江湖自有年轻人来安定，老朽明年就要七十，早该入土了。” 两人对望许久，赵海崖知道劝不过来，正准备告辞，却又听锦绣道：“既然来了，又有这么多人想看，不如指教一番？”此刻的锦绣一瞬间高大了许多，眼中泛出夺目的光芒，胡须头发如针般立起，周围人迅速走开了数百米。再看那赵海崖，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却不出剑，双手垂立，也在酝酿着气势。 锦绣轻轻说了句话，浑身气势一凝，随着拳头向赵海崖冲去，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能开天辟地，直奔赵海崖眼前。而那句话，似乎只有赵海崖听见了。 “且让老夫看看，你能否荡平这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