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福伯

    微风吹过竹林，叶子摇曳出“哗哗哗”的声音。王承善和王承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因为数道目光正盯着他们。

    道心大师扬扬手中的《王士雄医案》，叹息道：“不止王富贵有另外个名字，这医案也有另外个名字，乃是叫做《回春诀》。”

    李胜“啊”的叫出来，刘才也是一脸震惊，结巴的问道：“可是，可是那……”

    道心点点头：“其中的剑法，正是院里诸老爷习练的《回春剑法》。”一旁的王道雄正出着神，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王士雄本是富贵祖上，立志学医救济世人。而王家又是习武人家，故他从小医武双修，又得高人指点，将所学武功融入医书中，提醒后人，学得济世要术，勿忘妙手回春，”说着翻开书本封皮，内里正写着两行精致的小字，正是“学得济世要术，勿忘妙手回春”，王承善兄弟俩面面相觑，他们读了这句话许多次，此时才了解其中蕴含的深意。

    “也因此，”道心合上书本，好好的放在膝上，继续道：“他将所创的功夫称为‘回春诀’。后来数代人的努力，这回春诀终于成为王氏一代奇功，每有修炼之人，无不是一代奇侠，却都是以医术而出名的。”

    王道雄岔道：“别往我们脸上贴金了，我这老脸可受不了。后面的我来说吧。”

    道心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便听到王道雄那沙哑的声音道来：“也是因着祖上不事经营，到了这代，就只剩大老爷和少爷两人。后来有一次大老爷出去救灾，不幸染上瘟疫，这时少爷尚年幼，便将回春诀传给老朽，想着再由老夫教导少爷。可是当年老夫何曾对那医术感兴趣过，功夫倒是学的不错，那医术是完全丢掉了。唉”王道雄叹了口气，有些懊恼道：“也就是说，王氏的核心医术在我手上给断了。”

    众人恍然，无怪乎每次有什么事村长便要叫上小英了。又听王道雄细细说来：“不过也正因如此，少爷在回春诀中花的功夫比前人都要深，所得的成就也远超先祖。更是从中悟出了另一种练法。”说着指指那本书，“此书便是唯一的一本，有着他那习练之法的原本。”

    刘才道：“怪不得在院中见到各位老爷都有一本剑谱，看来便是从这本书中得来的。”

    道心这时道：“也可以说是，也可是说不是。院中诸人所习练的是剑法，而且是经过简化后的剑法。而那回春诀之中，包含了王氏独门内功，修炼了这等内力，便不可能再去修习其他内力了，否则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说着看看若有所思的四娘，说道：“如今确认了，确实无法让其他人教孩子们功夫了。”四娘听罢，知道事已无可挽回，不禁为躺在一旁的侍宗感到悲伤。

    王承善怔怔的道：“那福伯？......”

    “你们可是在住处见过我的画像？”道心长叹口气，问道两人。

    王承善红着脸答道：“正是，福伯常常看着发呆呢。”

    道心低头沉吟，许久道：“那就是了，那画像也是当年我赠予他的。当时听闻海崖传信，叙说房中的样式，我就觉得诧异。随后前往你们的住处一探，”两个孩子惊讶不已，原来大师还去过那片废墟。“虽然已成一片白地，然而终究有些东西是烧不掉的。那尊香炉，那把剑柄，无一不是在说着此间主人与富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初时老衲尚自疑惑，后来见到这医案，再无怀疑。香炉，曾是老衲与他结缘之物，剑柄，便是他自小习武所用之剑，后来被毁，只余把柄。”

    他正色的盯着两人，道：“你们的福伯，便是大老爷王富贵。”

    虽然早知如此，众人依然不敢相信。一代呼风唤雨叱咤江湖的豪侠，晚年却在自己创立的富贵院隐姓埋名去收尸。承善承仁两人此刻却一直回旋着过往的种种，虽然已过去数年，但是仍然清晰的刻在脑海中。承善缓缓背出那封遗信：“此生敛首数载，无子无女，死气沉沉，世上早已无王福，唯一行尸走rou耳。幸遇二子于天涯，得保一线生机，望死后安稳，可入轮回。望承善、承仁二人一生善良仁厚，多造福缘，早离死地。”环视众人道：“这便是福伯的遗言了。”

    院中皆沉默着，时间已近晌午，村中传来招呼大人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谁能想到在这普通的地方，有着一群不凡的人，讲着一些不凡的事。

    王道雄叹道：“看来他当年便是走火入魔了啊，后来武功尽失，反而看透了人生。遗言中再无那等气魄了。”说道后来，声音低沉的很了。

    道心反而看得很开，拍拍老友，道：“早该如此，说不定这收尸的时日，反而是他最安生的日子了。”说完转向两个孩子，道：“我早先说过，学习回春诀，最忌再去修习其他内功。然而富贵修至高深处，发现许多不妥，便想借助其他功夫来参照一番。其时我们都劝过他很多次，老衲还同他一起研究过，终究没有结果。后来便是发生变故，我们便一直猜测是否他强练其他内功，走火入魔了。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他也真是心高气傲，武功全失后，竟再也不与旁人联系了。你道这是祸？可是他从此安心生活，独自享受晚年十余载。你道这是福？可是他日日与死人打交道，一心偿补半生罪孽，心中必是终日内疚，最后，更是连家族都断绝了。唉~”

    几人听着，心中无限感慨，明白了王道雄为何让两个孩子出去当老爷，也明白为何道心大师一开始便记挂着两人。承善却问道：“那些灭门案子，也都是他做的了？”他们俩从小听着王富贵的传奇故事长大，早已心生敬仰，如今又知道这英雄竟是抚养自己承人的那位，更是亲切无比。如今那唯一的污点实在让人别扭不已，他们都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道心摇摇头，道：“或许是他，或许不是他。或许有的是他，或许有的不是他。成年旧事，当事人放不下也就罢了，为何你们却也牵挂心上。人终究是人，就会犯错，就会疯狂，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又道声佛号，让两个孩子郁闷不已。

    这时一旁的四娘却问道：“那大师说侍宗可救，是否一直在等这一刻？”

    道心一指两个孩子，点头道：“若我记得没错，那医案，或是回春诀，定有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