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 坚壁清野
这些家伙需要定时进餐以保证充沛体力,甚至在大型战斗前后都需要补充血食,以激励士气或者帮助伤口愈合。这也就意味着,隐流在长途行军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向当地商户、农家甚至是府衙购买粮食、rou类,以保证妖员的体力充足。 这两样东西都有个共同特点:消耗品。并且rou类还有保存期,再新鲜的rou块也不可能放上三个月而不腐。实话实说,隐流从巴蛇森林开拔之前,火工营就做了大量而充分的准备,甚至向海中牧族购买了大量鱼rou和富含油脂的鲸rou,随后晾晒成干。东征过程中,火工营总会抓紧机会购入海量兽rou,和城邦的交易里面,rou类和粮食的购入也是一大项目。甚至在经过某些部族占据的大草原时,还将草原上超过半数的牛羊和马匹都收进囊中,当然这其中也用了些手段,说是半买也好,说是半抢也罢,总之并不那么光彩。 鉴于隐流的行军速度太快,歇息的时间太少,再也无暇晾晒,伙头兵们只好将rou类切割完毕之后,抹上盐巴腌制起来,做成咸rou。 尽管宁小闲着力约束,然而她心知肚明,这样大量掠夺牲畜的行为一定会对当地凡人的生产生活造成巨大影响,并且妖兵野性难驯,出去搜运粮食时,少不得还要再做些破坏。要知道牛、马、驴等牲口都是极重要的生产资料,一旦失去,也许农人无法耕种、商人无法买卖,城邦之间的交易也根本不能进行。 然而别无他法,为了保证大军的正常行进,她只能默许。因为隐流这一战,许胜不许败。 广成宫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实行清野之策,并且宁小闲都能猜想到它接下来面对联军的进攻,一定是采取守御为主,然后将一个“耗”字诀施展得淋漓尽致。 任你狂风暴雨,我自龟缩不动。这才是广成宫目前最有效、伤亡也最小的策略。 只要耗下去,隐流的后勤补给就一定会出问题。 只要耗下去,隐流见不到获胜的希望,就一定要退兵西还,因为它的老巢在极度遥远的南赡部洲最西端! 只要耗下去,耗到隐流铩羽而归,那么它战无不胜的光环就会被打破,声誉扫地。最重要的是,就算它再攻下广成宫以正声名,那也至少是数年之后的事了,理由还是那么简单:它的老巢位置太远,从南赡部洲最西走到东边,伤筋动骨。 所以此刻实行清野之策,就是要狠狠收紧隐流的命门。她看了案上文书,才知道广成宫做得也够绝,居然以其驻地为中心,将方圆七百里之内各个城、乡、县、镇的各类粮食全部缴收上来,凡人家养的猪、牛、马、羊、驴、狗这六种牲畜尽皆要上交。每一户凡人家中,只允许留下二十天的口粮,以及三天的rou食,当然如鸡鸭、鼠兔这等散养的小动物,也不够给妖怪塞牙缝的,倒是没有催缴。 原本一向宽厚示人的广成宫,这回也拿出了严律:但凡有隐匿粮食拒不上交者,一律是杀无赦! 这可是一纸绝户令。 对于凡人来说,是被斩立决还是择日再死,这个无奈的选择不难做罢?可是人被逼到这个份儿上,那离暴动也不远了。若是搁在地球上,这个地方的老百姓必然是揭竿而起,反他娘的了!可惜这里是南赡部洲,有神仙的地方,凡人连力量都显得微乎其微。发自百姓眼里的那种愤怒、悲哀而绝望的眼神,令她目不忍视。 所以火工营派出去的搜粮队伍,真的也就几乎绝收。凡人的二十天口粮,对百余万修仙者大军来说,塞牙缝都不够。 这里就必须提到南赡部洲中部的特殊之处。这里地形以平原为主,地势平坦、气候湿润、雨露丰厚,被称为天赐之地,正是整个南赡部洲都有名的鱼米之乡。联军行进时,常常能看到广阔的田野从脚下延伸到天的尽头,并且走上几天几夜都走不出去! 也正由于地域广阔,物产丰饶,所以这里也诞生了人口数量集中的城市,以及规模更加庞大的巨型城市。 大家都知道,城市的出现意味着社会分工的细致化、层级化和专业化。而城市的数量越多、规模越大,就意味着越多人放弃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传统,进入城市当中生活,也就意味着土地、田野这样的生产资料大规模地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划片经营;再往宏观来看,则诸多地市开始出现闻名远名的特色生产,并为城市供应专类的大量物资。比如饶平县就盛产小麦,它的产量足以供应方圆七百里内的几座大城使用;而在它二百里外的另一个倨瑶乡,虽说只是乡镇的规模,拳头产品却是大豆、玉米和茯苓,甚至广成宫脚下、联军目前所驻扎的嶂栾镇,其所用的牛马饲料也是出自倨瑶乡。 正因如此,广成宫要收缴民间的粮食实在再迅捷无比,只消到这几十个产粮的县城走一趟就能拉回来六成粮食,再从城市里头逐级下手,当能保证九成的粮食都收入广成宫库房,重重锁起,民间余粮,不过二十日矣。这情况也只在南赡部洲中部才能发生,若换了其他任何地方,无数农户分散种植,粮食统归统收的方式很难实现,民间总是有粮。比如隐流数年前吞并西南地区的时候,就从未为粮草发愁过,就是这个原因。 而在此时,联军已经深入了广成宫腹地,所经之处的城县就和嶂栾镇一样,不仅粮食被收缴一空,药行里连五十年份以上的老山参也被搜刮干净,剩下的只有当归、熟地这些普通药材,整座城市死气沉沉。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目光望着联军——若不是你们来,我们怎么会没饭吃?因此广成宫在缴粮的过程中,也成功地将这种无以生存的仇恨转嫁到隐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