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各怀鬼胎
对面是温暖的火炉，整个人嵌在自己府中最舒服的摇椅里，法朗西斯周身一震，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袭上心头。 大魔法师大人腾得从靠椅上蹦了起来，双手一握，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魔法力快速汇聚，只听“啪啪！”两声爆响，价值一万七千金币的珍品摇椅化作一地碎屑。 “咳咳”门外有人清清嗓子。 “进来！”法朗西斯很快平复心里的不安，面色如常。 “吱呀……”一声，梨花儿木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大人金安，大人何故发这么大火儿啊？啧啧啧……多好的椅子，挺可惜的。大人不喜欢的话，送给我就是了。”雷系大魔法师安卡拉转过屏风，在厅里挑了一把高沿儿的椅子就自顾坐下。 “哼，”法朗西斯对安卡拉的阴阳怪气嗤之以鼻，这个安卡拉比那不可一世的卡文迪更不是东西。卡文迪嚣张跋扈都写在脸上，背地里搞些阴谋诡计无非就是绑票，下药，打闷棍。活脱儿我是坏人我怕谁的调调。 但是这个安卡拉…… 法朗西斯总觉得这个一口一个“大人”得称呼自己，眼里却一点对自己的尊重都没有的家伙更应该提防着点儿。 怎么说呢？他觉得本家大老远的派了两个即便放在京城也很有些分量的大魔法师给自己，不会就是为了帮自己抢地盘这么简单， 同样是姓迪兰特，心理上的距离可以比血缘上的关系要远十万八千里。 法朗西斯很难相信，自己要是得了雅利安城这块大肥rou，本家的堂兄表姐哥哥嫂嫂们会不眼红？ 眼前这安卡拉会放着晋升“皇家智库中的桂冠”胜者书院的机会不要，跑来这偏远之地给自己当打手？ 那鼻子朝天的卡文迪会心甘情愿得……靠，肯定不会是心甘情愿的啦，这个傲慢的家伙干什么都不会是心甘情愿的啦。 要么你跪在地上舔他的脚趾头，看看他会不会厌恶得皱起眉头说：“好恶心，我不情愿看到这么恶心的事情发生。” 法朗西斯觉得自己真的没必要多想，明摆着的事： 我在极东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斯塔科维奇家的老大成天屁颠儿屁颠儿得跟自己请教怎么弄死胞弟好让他孟德尔成功篡位当城主。 好不容易老梅林一死，自己之前埋下的棋子都按部就班得发挥作用，有些还比自己预计的要好——就比方说孟德尔不只干死了雅里梅，还顺道废了黎峥，最后还把他自己也给搞死了，省得回来碍事，这么大个惊喜，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瞪着眼前这皮笑rou不笑的同级法师，主火系的法朗西斯差点没按住心里的火气。 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名为协助，实为木偶提线的家。族。重。臣。大。魔。法。师。 法朗西斯打心眼儿里“感激”他那位没见过几面的“好堂哥！” 这个时候他就特别生他父亲的气，老实说，当年要不是那老糊涂一时听信老梅林的忽悠：什么极东出宝贝咯，我去转了一圈挣了好多钱咯，各族有特产咯，人都很好骗咯，拿块肥皂能换回蓝宝石咯…… 然后毅然把自己派到这鸟不拉屎，不对， 鸟拉屎的，那么大一坨，铺天盖地的怪鸟从雅利安山脉飞出来，能把整个马队都给叼走。 那一年，塞纳平原还是野兽比人多，雅利安山脉的百兽之王还可以在今天内城门护城河的地方饮水。 要不是自己凭借家族关系发动周围行省的军队对方圆上千公里的土地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大清洗， 估计现在的雅利安城居民还得天天缩在防空洞里，提防从天而降的大坨鸟屎砸破头！ 这帮贱民，让他们交几个人头税不是天经地义！ 他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能住着豪宅，喝着洋酒，泡着小妞， 种田的都能偶尔进出翠红楼， 砍树进山不用成群结队带着军用弩防野兽， 这一切的一切， 雅利安城现在的安定繁荣都是谁的功劳？ 是我的！ 是我法朗西斯。迪兰特的！ 他死鬼梅林满口的仁义道德哄骗民众，还不是为了他屁股下面那把城主的宝座？ 自己父亲当年就不该故作姿态得把城主之位让给外姓人，他不知道自己豢养的不是听话的傀儡傻子，而是工于心计的阴谋家，韬光养晦的白眼儿狼！ 迪兰特家族在京城权贵里干干净净的贞节牌坊保住了， 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活生生跟老梅林斗了二十年！ “我们是正经的商人，我们不是去抢地盘的！ 我们给极东的蛮夷带去了新的养殖技术， 教会他们农耕， 帮他们的小孩儿识字， 开化他们文明， 把奥维帝国的光辉照到更远的地方去！”京城权贵的社交圈子里，迪兰特家族的外戚一手拿着高脚杯，一手搂着新认识的交际花，吹嘘家族的圣德，抬高自己的品行。 他们可不知道家族为了这座方圆不过百十公里的破城死了多少脑细胞， 自己为了把一座行商用来饮马歇脚的驿站改建成如今极东边疆“璀璨的明珠”倾注了多少心血。 谁才是雅利安城的缔造者？ 是我！ 谁才是丰衣足食的人民最应该敬仰的人？ 是我法朗西斯。迪兰特！ 二十年，我堂堂迪兰特家族的长孙在这极东的苦寒之地隐忍了二十年，连父亲去世都没到场，常年远离帝都权力中心的自己连家族继承人的身份都丢了，眼睁睁看着堂兄当上族长。 我，法朗西斯。迪兰特，莫甘达。迪兰特之孙，兰斯洛。迪兰特之子，偏要在这座没良心的破城里，当******家族东部办事人！ “耶？大人，您想什么？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安卡拉奇怪的望着眉头紧锁，面容扭曲的法朗西斯，不合时宜的打断了火系大魔法师对怨念的诠释。 法朗西斯狠狠得瞪了他一眼，要是眼光能杀人的话，安卡拉已经被熊熊烈火烧成了灰。 “洛丽塔死了。”法朗西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嗯？什么时候？”安卡拉勃然变色，完全没了之前玩味放肆的轻松态度。 法朗西斯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效果他加把劲：“你教的好徒弟，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 安卡拉不管法朗西斯的训责：“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安卡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电光闪动，洛丽塔是他最心爱的徒弟，天赋极佳，本还指着她传承自己的衣钵。十几年的心血就这么变成了死人一个？ 法朗西斯收敛调戏的态度，二十年尖锐的政治博弈足可以把一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逼迫成善权弄术的政客。 “就在你刚进来的时候。卡文迪下在她身上的索引符断了线。 怎么样？我是不是应该生气？”法朗西斯反过来问安卡拉。 安卡拉被狠狠得膈应了一下，想怒却找不到由头，他也知道洛丽塔既然死了，那么她的任务必定没有完成，法朗西斯这个时候如果要追究责任，自己是无从推卸的。 但是，嫡传弟子死了，你让安卡拉怎么忍下这口气？ “谁杀了他？”安卡拉没有回答法朗西斯的问话。雷系大魔法师现在很没有心情陪未来的城主大人玩儿“谁来负责”的推诿游戏。 法朗西斯一愣，没想到安卡拉竟然这么大火儿，本还想趁机嘲讽嘲讽他，看能套出什么话，但是看安卡拉一副“再不把杀人凶手交出来给我千刀万剐，我就得谁咬谁”的疯魔表情， 法朗西斯觉得还是把这股“雷火”引到敌人身上来得妥当。 这叫物尽其用， 这叫节约用电。 想着，法兰西斯脱口而出：“还能有谁？连几个地痞流氓都解决不了，我看这个洛丽塔是被你宠坏了。” “是林飞虎？！”安卡拉咬牙切齿。 “喂喂，别冲动，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像是学火系魔法的呀？”看到安卡拉气急败坏，法朗西斯心里反倒平和多了，不急不忙，他觉得最好的情况是林飞虎和洛丽塔同归于尽才老天开眼。 只有洛丽塔死了就是次一等的好，因为混混儿什么时候都只是混混儿， 法师可不一定，说不定哪天被雷劈了就变成比她混蛋师父还要牛逼的法师。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她现在死了！ 你叫我怎么不冲动！” 安卡拉大叫大嚷，一拍大腿就站起来：“我亲自去，会会这个高级武士，替我那可怜的徒儿报仇！” “喂喂喂，你可别……”法朗西斯赶紧拽住他抚着他的背晓以利害，让他坐回去：“安卡拉，你可是我的底牌，这个时候暴露给外面是不是不合适啊？” “怕什么！我们几路兵马已经派出去，过不了几个时辰雅安妮的头就会被放在托盘里送给你，我现在就想去杀个人！你别拦着我！” 法朗西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家伙平时阴森森的好像很有城府，怎么犯起混来八头牛都拉不住呢？ 安卡拉可不会告诉他，其实自己派亲信弟子洛丽塔去剿灭黑虎堂的反对势力，才不是为了什么一统雅利安城黑帮。 自己堂堂大魔法师千里迢迢跑来也不可能只是为了帮法朗西斯个军阀打仗。 他是为了集齐三件宝贝， 自己最近才从各种信息里了解到， 那其中一件，应该就藏在黑虎堂里！ 此物干系重大，为了避免消息走漏，节外生枝， 自己只是派了身为中级魔法师的弟子前去，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让譬如法朗西斯之流的有心人，不要多想，尤其不要把那件宝贝跟黑虎堂联系在一块儿。 谁知道！ 这丫头深得自己真传，平日里乖巧伶俐办事牢靠，为防不测，自己还给她配备了十几件昂贵的法器又派给她大队的人马， 怎么会栽在一帮地痞流氓手里！ 照安卡拉原先的设想，这么些法器同时施为，铺天盖地的熔岩弹炸也把高级武士林飞虎给活埋在地道里。 不过现在不是埋怨洛丽塔办事不力的时候，做错事的人已经拿命认了错。 但是比起一个徒弟的性命，安卡拉更关心的是那件宝贝的着落。 他现在急于亲自出马，完成洛丽塔尚未完成的任务，把那魂牵梦绕的宝贝收入囊中。 “我现在就去荡平黑虎堂！”安卡拉气势汹汹，浑身都冒起了电光。 法朗西斯心道，我也想荡平黑虎堂，嘴上就说了：“你要去也可以，但是肯定不是现在，这帮乌合之众今天被咱们这么多人里应外合一举掀出了隐秘的藏身处，现在洛丽塔死了，估计咱们的内应也暴露了。 这帮属耗子的家伙肯定早就滚到哪个旮旯里藏起来了。再想找他们……”法朗西斯还是觉得非常可惜，他假手扒皮狐狸的铁爪帮，这已经是第二次对雅利安城的第一大帮派黑虎堂发动突击，但是每每计划周全的扑杀行动都被莫名其妙的被搅黄了。 上次是有个不怕死的展博挡路，扒皮狐狸怕没杀了林飞虎被自己怪罪，就拿那个副堂主展博开刀，扒了他的皮讨好自己。 这一回又是因为什么呢？ 法朗西斯还没想通，只好安慰安卡拉道：“黑虎堂的事情咱们只好从长计议，我保证，只要有那帮地痞的消息，肯定立马通知你。” 安卡拉瞅着法朗西斯不做声，显然，他也觉得法朗西斯说的是实情，就算自己现在去把黑虎堂的总部从地图上抹除估计也于事无补， 你家里要是有宝贝，逃跑的时候，不得带在身上啊？ 还是要从长计议。 法朗西斯见安卡拉终于安静下来，身上的雷光也不冒了，知道他被自己说服了。 “没什么，徒弟还可以再收，高兴起来！今天可是十分重要的日子，等过了今晚，整个雅利安城都是我们的了。什么雅利安城第一大帮派，一群乌合之众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到时候铲除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嗯，”安卡拉只答应了一声，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在对黑虎堂的下一个行动中把法朗西斯的人排除在外， 到时候怎么才能逼迫被自己活捉的林飞虎交出神风无影， 怎么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得情况下把宝贝带出城去， 怎么才能利用神风无影跨过那道神奇的境界， 以及…… 怎么才能集齐三件宝贝，号令天下，唯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