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检阅新军

    进入十月，朱伟迪很快接到一个让他苦笑不已的消息。

    陕西急报，汉南人王大梁纠集部众四百人，自称大梁王。于十月初纠集成县、两当二地的农民两千多人，攻克陕西略阳，逼近汉中府。

    陕西商雒兵备道刘应遇，会合川军一部围剿汉中，于战阵中斩杀王大梁，随后经过仔细审查诛杀了有杀人、抢掠等恶行的，并将其余民众押解迁往北直隶。

    两部兵马在进剿过程中，有少数官军掠夺民财**妇女，好在兵备道刘应遇及时将那些匪兵全部正法，违法部队的将领也被关押审理。

    朱伟迪痛苦地发现自己即便拿出了那么的钱粮救灾，却还是被贪官污吏们裹挟着成了绞杀农民起义的封建地主头子，他更明白这还只是个开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官军军饷问题还是勉强解决。从兵备道刘应遇的做法看，至少朝廷还能管住军队。要是发不出军饷，没人能管住那些兵痞，让乱兵和乱民一起为祸地方，便会让民变如滚雪球般迅速发展壮大，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朱伟迪按照内阁的意见将现任陕西巡抚下狱，等待审查，将兵备道刘应遇升任陕西巡抚，并下旨督促陕西各州县发粮赈灾，加紧将陕西境内多余的流民迁移到北直隶安置。

    民变的消息一出，对朱伟迪的指责弹劾也一下子多了起来。不过他如今也是债多不愁，这点弹劾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着急的只是大明官僚们的办事效率实在太低，迁移西北流民的工作实在太慢。几个月来，从西北的流民迁移到北直隶安置的流民，人数不足六万。

    让朱伟迪觉得欣慰的事也有。

    徐应元和骆养性算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了几分，厂卫在西北各个工地查出了一些手太黑的官吏们，四个五品以上的文官，加一大堆小吏被处斩之后，如今各地的官员还算收敛，西北各个以工代赈的工地上倒是暂时没有民变事件。

    而北直隶的大旱，让许多百姓颗粒无收，不过也为京师到山海关的道路还有边墙的城防修筑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官吏们的克扣是不可避免，不过一个壮丁赚取的钱粮，勉强满足一家人的生存还是不成问题。北直隶的百姓生活还是尚未问题。

    十一月初，在京城憋坏了的朱伟迪决定去保定瞧瞧卢象升的新军训练情况，于是带着重臣，无视了某些文官的聒噪，浩浩荡荡地奔往保定。

    此时，卢象升的标营和最早交付原关宁三将的三营部队都已经完成队列训练，进入实战技术训练阶段，朱伟迪先检阅的便是这四营兵马，一共一万一千名战兵。

    四营部队首先先排出了方阵，没有着甲，整齐地叩拜，山呼万岁，接着用整齐的队列演示向大明朝权力圈子的核心人物们展示了这只新军的风貌。

    这样整齐的队列，如今京营的精锐也能做到，在京师的各个大人物们也都见过，自然不会觉得稀奇。让一众高官们感到震撼的是，接下的展示。

    队列训练完成后，众人很快来到军营的大演习场，观看卢象升手下征募最早，训练时间最长的标营，此番卢象升的标营进行装弹演习，直接向大明的高官勋贵们展示了火绳枪的威力。

    这支三千人的军队，分成了三个方阵，一字排开，每个方阵1000人。

    长枪兵方阵居于中间，火枪兵分布在方阵四个角，分别排出十个横队，射击完后便后退装弹，下一排进行齐射，射击前方不远处的一排人形木板。

    这些火枪兵的训练时间还有些不足，士兵们cao作火枪的动作还稍显笨拙，不过还是勉强保证了火枪火力不间断，很快那一排木板就在持续的火力打击下被打出大堆的洞。

    密集的超长长矛阵给予众人的视觉震撼就非常大，那不间断的火绳枪射击发出的巨大声响更是让不远处的许多文官们脸色有些发白。

    “恭喜陛下，得此强军。”

    黄立极倒是没有受枪声的影响，第一个站出来，大拍马屁。

    在首辅的带领下，各级文武官员也随后站出来，送上大堆rou麻的马屁。

    朱伟迪早习惯了这套，直接选择无视。这是他第一次看比较标准的西班牙大方阵列阵方式，说起来这个方阵列阵方式还是在传教士汤若望的指导下完成的。

    不过他其实也没底，不清楚西班牙大方阵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不过这只军队的表现让他还算是满意，还在摸索战法的状态，能有个看上去还行的架子已经不错，至于实际战斗力，那自然还得用实战去检验。

    随着遂发枪开始登场，西班牙大方阵其实已经快要过时，不过朱伟迪也不在乎多琢磨下这个方阵，他清楚大明迟早是要和盘踞在东南亚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发生冲突，多了解下敌人，总不会有错。

    接下来朱伟迪检阅了满桂的重甲骑兵，士兵们的队列训练完成后，还是练习线列阵冲锋，只有个简单的架子。

    不过在远处看着两千重甲骑士以非常杂乱的线列冲锋，带给朱伟迪的震撼却远比刚才的火枪要大。

    光是在远处看着满桂带着骑兵们排出不太整齐的线列阵型进行冲锋，听着马儿的嘶鸣和将士们呼喊，感受脚下的大地在重甲骑士的奔驰下颤抖，朱伟迪就开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此刻他已经相信，若是这样的骑兵练成，整个东亚都不会有军队能挡住这支骑兵的冲击。后金作为重骑兵使用的死兵，也完全不会是这只骑兵的对手，那种矮小的蒙古战马，在这样高大的纯血战马面前，不过是一冲就垮的渣渣。

    当然，要把这只骑兵练好，还要费很大的功夫。整齐划一的密集线列阵冲锋本就不容易练成，而且这只军队在一轮冲击完成后还要调转马头，再次进行线列阵冲锋，就是有骑术基础的士兵，没有两年以上的辛苦训练，实在不要想。

    训练这支骑兵也走了不少弯路，比如那个马甲。满桂发现给这只骑兵配上全马甲也不是个好主意，配上全马甲后的骑兵实在太重，就是纯血战马在战场上实在支持不了多久，经过几次测试后满桂干脆上疏要求把皇帝配给他的这个脑残马甲取消。

    考虑到这只军队需要一支有强大机动打击能力的骑兵，全甲重骑的机动能力和持续作战能力都不够，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朱伟迪只得忍痛放弃了在满桂这里实现他个人对超级重甲骑兵莫名喜爱，将马甲交给了京营的骑兵。

    在参观了几次训练后，卢象升手下的武将们，也觉得线列阵冲锋是个不错的战术，作为一个骑将，满桂也渐渐看出反复的整齐线列阵冲锋给敌人造成的麻烦有多大，对这种骑兵新战法也更加喜欢，训练也抓得更勤。

    这只的骑兵的花销也让朱伟迪觉得rou痛，这只骑兵比普通骑兵的耗费差不多要多五倍。光是供养满桂手下这两千战兵的钱粮，就可以养出一万左右的普通骑兵。

    阎鸣泰看着远处奔驰的骑兵，喃喃地说道：“陛下这只强军，好是好，就是花销太大。”

    户部尚书郭允厚闻言看向皇帝说道：“听闻陛下欲将此法推广全军，臣以为不可。”

    李国普也跟着点头，看向身边的朱伟迪说道：“两位大人言之有理。如今天灾连连，国库入不敷出，陛下之法，不可推行全军。”

    看着几位大佬发表了意见，其余一众文官也跟着附和。

    朱伟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这个他也不急，等抓牢了军权，把喝兵血的各级贪官都砍了，自然是会有钱将大明的军队实现近代化的。

    卢象升的新军训练，成就并不只有这些经过初步训练的士兵。朱伟迪最看重的还是参谋们正在反复修改不断完善中的各种cao典和教范，这些标准化的教材和制度才是日后大明军队的灵魂。

    编制出各种cao典和教范，还有日后的各种法制化的军事规章制度，将这一系统工程完成，大明军队才能算是彻底走向近代化。

    这一次参观过后，朱伟迪对卢象升的新军战力已经有了谱，这只军队拉出去打建州鞑子还是不够的，不过虐待各种强盗应该是毫无问题。过完年，便拉出去打打强盗，把胆气练起来，等到遂发枪和板甲大量装备后，这只军队就应该可以轻松虐杀各种鞑子。

    在保定呆了几天后，朱伟迪再次返回京师，坐镇处理各种技术攻关课题。

    回到京师后他就得到了个好消息，优先级很高的水力钻床研制也有了些眉目，到时火枪产量便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当然，坏消息依然很多。

    不过遂发枪的枪机制作还是手工制作，需要培训出大量的合格工匠，要批量生产还是需要些时日。

    耐火坩埚依旧卡在炉温提升方面，虽说工匠们还在日以继夜地改造蓄热室，不过也不知是煤燃料热值问题还是鼓风设备的问题，离融化钢铁还是差了许多的火候。而连炉温都未见有提升，那耐火材料自然就更没有多少进步。

    离终极目标冶炼液态钢，还非常遥远。

    大明现在板甲的制作也遇到了技术瓶颈，经过初期的兴奋后，工匠们很快发现板甲果然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那东西压根就不能一次冷锻成形，即便是用上水力锻锤，板甲工匠们也要叮叮当当敲上几个月，徒弟们还完全搭不上手。

    如今用熟铁做出的板甲都还只有几副，大明的铁矿石磷硫等杂质很多，即便是用木炭烧出的熟铁，在复合弓配合锻打破甲重箭近距离射击面前也是一扎一个孔，防护能力实在堪忧。

    而用渗碳处理工艺造出来的中碳钢制板甲，实在太贵，成本高达好几百两一副，板甲要大规模装备军队，暂时还是个梦想。